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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下雪
时至隆冬,这一日沈宁早早地醒来。
“皇后娘娘。”前夜当值的是春俏,春俏听到了内室传来的响动,立刻低声询问道。“您起身了?”
“嗯,我睡不着了,就起身吧。”
昨夜萧嵘连夜处理政务,索性就宿在了御书房那边。而长乐昨日把她的小姑姑宜城公主请来了未央宫,到她的含章殿做客。两个小姑娘在一起玩了整日,到了晚间都依依不舍不愿意分开,沈宁就做主留下了宜城公主,让她晚上和长乐同睡。
她就难得的自己占了一张床,却出乎意料地有些寂寞,早上天微微亮的时候,沈宁就睁开了眼睛,再也无法入睡了。
她起身了,将床边的帘子撩起来放在挂钩上。
“娘娘,先给您端水来洗漱吗?”春俏匆匆地走了进来,发现坐在床侧的沈宁身上也只穿着单薄的单衣,连忙上前从床边的衣架上取来了外衣给沈宁披了上去。“娘娘,先披上一件外衣吧,当心着凉了。”
“没事儿,这房里整日都燃着炭呢。”沈宁不以为意地说道。
是呢,沈宁身为当朝皇后,和皇帝为少年夫妻,深得帝宠。在这冬日里头,未央宫中沈宁白日里常常待着的宫室,和她晚间歇息的寝殿,炭火都是整日里不灭的。
所以即使外面已经是滴水成冰的时节了,沈宁所待的宫室之中都很是温暖。侍花亭每隔五日都会送来新鲜的花枝放在未央宫里头,在这样温暖的环境下都能够保持花开很久的时间。
“娘娘还是多穿些为好,宫室里头燃烧着炭火,总需要时不时地开窗换气。”春俏却十分坚持地说道。“娘娘还是多多保重些身子才好。”
这一世因为受了萧嵘暗中的一些照料,春俏还能够和自己的母亲相依为命。春俏的母亲这一世虽然没有因病重而无药医治死去,但是终究常年体弱。之前将春俏母女带来未央宫的时候,春俏的母亲都还尚在病重。
沈宁没有自己亲自出面喊朱清来为春俏的母亲医治病情,只是让朱砂出面使了银子请了一位太医院年轻些的太医来为春俏的母亲看诊。后续沈宁又给了朱砂一些细碎银两,让朱砂按照太医开出来的药方子取了药来。那半个月的时间,沈宁暂时没让春俏立刻到她的身边当值,只让她好好的照料病中的母亲。
还好,春俏母亲的病势并不算很重,只是因为断了病中的汤药,和没有得到足够细心的照料才会让病情看起来很是严重的样子。那个时候春俏何尝不想细心照料病中的母亲,可是母亲没有办法下地干活,春俏在内廷司的后院只好干了两人份的活,这才能为自己和母亲讨来足以果腹的饭食。
在半个月的时间里,春俏的母亲得了合适的医治、汤药和干净的房舍和照顾,病势很快得到了缓解,最终痊愈了起来。
春俏和母亲请求朱砂带着她们二人去拜见沈宁,春俏和母亲跪谢沈宁的照拂。
沈宁让春俏跟在朱砂后头学习,春俏的母亲虽然说是病势痊愈了,但是到底有些体弱之症无法根治。沈宁便安排了春俏的母亲在未央宫做一些简单的针线活计,春俏的母亲出身江南,闺中便有了一手好绣艺,即便出嫁生下春俏之后也没有荒废。她能绣出美丽的花朵,栩栩如生的锦鲤和鸟儿,每隔几日便能做出几条像模像样的帕子来。
而跟在朱砂身后学习的春俏,很快便将手上的活计掌握得差不多了。因着朱砂已经升为了女官,已经很少会在夜间当值了。如今便是春俏和另外一些从东宫跟随过来的年轻宫女,来为沈宁守夜了。
最开始,朱砂对春俏的态度也只是淡淡的。但是幼时母亲因病死去的朱砂,见了春俏和她的母亲相处,竟慢慢地改变了对春俏的态度。春俏比朱砂小上了好几岁,在朱砂面前也很是乖巧、上进。
渐渐地,朱砂便将春俏视作了自己的亲生妹妹那般对待。春俏刚刚进入未央宫的时候,还有些仗着自己年资要比她要久的宫女,会趁着朱砂不在的时候,让春俏干上许多重活累活。春俏不愿意多生是非,对于这些事情,多数也就默不作声地忍了下来,只安安静静地把那些宫女推给她的活计通通都揽了下来。
朱砂作为未央宫中的第一女官,偏偏每日里也都忙得很,见春俏那时候已经上手了,也并不是每日都会能见到了春俏了。这样子过了好一段时间,也是在无意当中,朱砂撞上了一个宫女正把手上一大盆的脏衣服都推给了春俏清洗。那个宫女身后还站了好几个助威的宫女,春俏没有和她们争辩,就低着头默默地接过了那盆衣服。
‘砰’的一声,原本站在不远处的朱砂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来,一把就把春俏手里的那个大木盆一下子掀翻到地上。大木盆落地,里头的脏衣服立时撒了一地。
“是谁敢把老娘的衣服都掀翻了?”因为朱砂走过来的方向正好是从那几个宫女的后方过来的,那几个堵住了春俏去路的宫女根本就没看清来人是谁,为首的那个胖胖的宫女马上叉腰骂道。“信不信老娘撕了你的嘴?”
“好啊。”朱砂扬声说道,背着双手转过身来站在春俏的面前。“这盆脏衣服就是我掀翻的,你倒是来撕我的嘴啊!”
“啊,朱……朱……朱砂……朱砂姑娘。”几个宫女见来人是朱砂,小腿肚子立刻吓得开始转了筋,哪里还敢再接着骂下去了,只是口中抖抖索索地喊了朱砂一声。
“你们真是好胆量啊。”朱砂皱眉,冷声说道。“春俏是皇后娘娘去内廷司选人的时候,亲自挑进未央宫里来伺候自己的。你们倒好啊,自己换洗下来的脏衣服自己不洗,倒想着都交给春俏洗啊。怎么,你们知道春俏是要近身伺候皇后娘娘的,想要体验一下被伺候的感觉吗?”
“奴……奴婢不敢。”听完了朱砂的话,感觉到了朱砂的话里有话,吓得立刻扑倒在地上,直一迭声地叫屈。“奴婢们哪里敢让春俏洗我们的衣服,是春俏路过非要接着过去的,跟我们无关。”
‘啪’,朱砂上前,狠狠地一巴掌打在了为首那个宫女的脸上。
“你们方才说的话,我没有听清楚。”朱砂收回了手,轻轻地晃了晃手,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几个宫女。“给你们一次机会,再好好地说给我听听。我要是再不听清楚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朱砂姑娘,是我们做错了。”朱砂把话挑明了,那些个宫女哪里还敢继续胡说八道了,立刻跪在地上给朱砂磕起了头。“是我们的错,我们再也不敢了。”
“这一次就算了。”朱砂双手抱在胸前,说道。“我就什么都不提,再让我撞见一次,信不信这未央宫中所有宫女和內侍的衣服我都让你们几个人给洗了。”
“我们知道了。”那几个宫女连忙应了下来。“我们再也不敢招惹春俏了,下次再不会欺负她了。”
那天夜里,朱砂在春俏下值后找她聊了聊。让她以后再也不要那般弱势了,派给她该干的活计就要好好地做好了,要是以后还有人将别的事情推给她去做,只要直接怼回去便是,若是有人敢威胁她,她自然会帮助春俏出头。
春俏这才慢慢地学会了拒绝,并且渐渐地适应了未央宫中的生活。有了朱砂的看顾,春俏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每日里只需要在沈宁身边当好一班的时间即可,其他的时间就可以陪她的母亲说说话、做做绣活儿。
“两个公主都醒了吗?”沈宁问道。
“宜城公主早上还有早课需要学习,已经起身去了丽太妃的宫中了。”春俏扶着沈宁走到了净室中去,答道。“公主倒还在床上睡着呢。”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净室中没有窗户,就点着一盏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
“回娘娘的话,方才奴婢进来的时候敲了眼时辰,现在才是卯时初呢。”
“那就再过一个时辰就去唤公主起身吧。”沈宁披散着好似乌羽一般的长发,吩咐道。“昨晚我临睡前不是开始下小雪了吗?现在雪停了吗?”
“雪还没有停呢,昨夜的小雪到了后半夜就下得愈发大了起来,现在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了。”春俏手里拿着梳子,捧着沈宁的长发慢慢梳通开来。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沈宁喃喃说到。“长乐从小就喜欢雪,等她醒来了,一定很开心。但是雪天路面难免湿滑,你马上出去吩咐一声,等雪停了马上找几个身体强壮些的內侍将未央宫的路面都清理出来。等朱砂来上值了,让她也去一趟内廷司。吩咐他们调些人手过来,宫中的那些大道尽量先就清扫出来。”
“奴婢记下了,等伺候好娘娘洗漱,马上就出去吩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