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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小时后,天已大亮,明亮的光线,透过丹房的小窗,照了进来。
经过一夜的调息,赵辰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至少,自由行动已经没有什么问题。
陈冲虽然站了一夜,但是她是神通高手,站着也无妨,她依然可以凝神调息,只是多费点劲而已。
陈冲中了法王的气息印记,以她的修为,根本无法化解。
赵辰睁开眼来,看到陈冲依然抱着罗刹,罗刹并未醒来。他又喜又忧。
“咣啷。”
丹房的大门再度打开,金黄的阳光照了进来。
几个人影在门前晃动。
当先的是法王,他依然一身灰白的僧袍,脸上的表情像是万载寒冰,永不解冻。
在他身后,两个小沙弥,合力抬着一个玻璃缸,从他们小心翼翼的模样看,缸中必定不是什么干净美好无害的事物。
小沙弥将玻璃缸抬到赵辰和陈冲面前,放下了。
玻璃缸的液体很清澈,上面有白气挥发,一股微辣的刺鼻味道散发出来。
赵辰大惊失色,这玩意是强酸。
陈冲也认出来了,这可不是好玩的。
法王淡淡道:“两位还好吧。”
赵辰和陈冲默不做声。
法王又自顾自地道:“不是给你们的,是给它的。你们两个,不值得本座大动干戈。”
说完,法王不待两人回答,对两名小沙弥吩咐道:“拿过去。”
罗刹早已清醒,她看向面前的玻璃缸,居然笑了起来:“很好的早餐。”
接着,罗刹从小沙弥手中接过玻璃缸。
赵辰忽然想起,罗刹的衣服上,那些一个个的黑圈,是怎么回事了,显然,这就是强酸腐蚀的结果。
赵辰暴怒:“好个法王,如此卑鄙。要杀就杀,何必这样折辱她?”
罗刹忽然道:“爸爸,这个东西有股酸甜味,还有点烫,我很喜欢。”
说完,罗刹小心翼翼地捧起玻璃缸,将缸中的液体往嘴里灌。
罗刹脸带笑意,赵辰和陈冲心如刀割。
法王悠悠道:“不坏之身,岂是等闲?若非师兄迫出心血,以心血魔引破之,根本擒不住它。你们看,浓硫酸在它面前,不过是一碗汤。试问,这世间,有什么东西能真正摧毁它?”
不待赵辰等人回答,法王又道:“这世上,哪有不能摧毁的东西,只是没找到正确方法罢了。本座,自信还没有办不到的事。”
“魔鬼。”赵辰骂道。
法王淡淡道:“成佛也好,成魔也好,有什么区别?释迦牟尼也未曾说明白的事,你又何德何能,质疑佛祖?”
赵辰见他居然搬出释迦牟尼,不由气笑了。
法王道:“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厉害,实在厉害。”
赵辰笑声不绝:“黄泉路上,很快就可以碰到你,又不会寂寞。”
法王道:“释迦牟尼从未说过,有什么黄泉路。释迦牟尼传下的小乘佛教,方是正统。六道轮回,本座看你们,将入地狱轮回。放心,本座会亲手送你们上路。”
法王在说这些的时候,他语音平缓,就像在说着一件极为平常的事,半点情绪波动也没有。
他仿佛是一架机器。
“老狗,孽畜……”赵辰大骂。
他自知难逃一死,什么也顾不得了。
失去了生的可能,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法王充耳不闻,他平静地看着罗刹,看着她一口口地喝干玻璃缸中的液体。
赵辰骂了许久,法王半点回应也没有。
直到这时,法王忽然一掌挥出,平地生风,惊雷闪现,用出了狂雷印。
赵辰猝不及防,他立刻被狂雷印抓住,狠狠地撞在丹房的墙壁上,一口鲜血喷得老高。
“啰嗦。”
法王淡淡道,拂袖而去。
赵辰骂他,法王并非真正的不发火,他只是不屑表现。待临走之时,再一记重击,以此来表达他的愤怒。
陈冲看到赵辰的情形,她吓了一大跳。
赵辰旧伤未愈,这下又遭此重击,情况不堪设想。
陈冲闪身过去,扶起了赵辰,只见血水不要钱一样从赵辰口中涌出。
“爸爸。”罗刹悲声大呼。
赵辰唇角微动,他用力牵出一个笑意来:“我没事,孩子,你怎么样?。”
“我没事。”罗刹道,接着,她又补充道,“陈冲阿姨,请你照顾好爸爸。”
说着,罗刹的手足似乎软了下去,眼睛也有些睁不开了。
赵辰和陈冲吃惊地看着罗刹。
罗刹梦呓一般地说道:“强酸杀不死我,却在缓慢地腐蚀我。我能对抗它们,却感觉有些累,我先休息一下。”
说着,罗刹的头垂了下去。
她因为被赤练锁着手足,即使睡去,也只是被扯在半空。
赵辰悲愤莫名。他用力挣起身。
刚归位的五脏六腑,再度移位,他疼得眉头直皱。
陈冲握住赵辰的手,探查他身体的状况。
“死不了吧?”赵辰问。
陈冲道:“伤上加伤,只怕会有后遗症,不过你体内有一股奇怪的力量,一直在修复你的身体,看来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不得不说,你小子还真是命硬。”
赵辰叹道:“命不久矣,有什么好怕的。”
陈冲惨然,法王这样折腾罗刹,并不是为了取乐,他是真的在想办法杀死罗刹。
就像法王说的,一旦罗刹死去,她和赵辰也没活路了。
陈冲悠悠道:“尽人事,安天命,死何足惧。”
赵辰默然。
他看向了罗刹。
罗刹睡得并不安稳,她的手足被缚,睡姿十分不雅。
她的口中在喃喃自语,赵辰和陈冲也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若非听到她轻轻的鼾声,也难以确定她睡着了。
赵辰默默调息,他不敢想象,罗刹喝了那么多的强酸,她的身体在如何对抗那些东西。
别的不说,单从罗刹那疲倦的模样看,必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在这样的煎熬下,哪怕罗刹是不坏之身,只怕终究要被摧毁。
打个比方,不坏之身是坚固的盾,如果不断有利剑击在上面,这样下去,终有一天,盾会被剑击碎。
罗刹虽然睡去,但是她睡得并不安稳。
“爸爸,救我。”
罗刹忽然以华夏话叫道。
赵辰一惊,他不敢回应,那样会将罗刹惊醒过来,对她的情况更加不利。
他只能默默地、默默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