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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一次选秀的结果,朝臣们是颇有异议的,当然,不会有人傻到在朝堂之上当着皇帝的面玩什么死谏,毕竟如今坐在皇位上的这位可不是什么温和性子,只是免不了在早朝时一番谏言。
戚望之却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底下一干臣子,脸上隐约带着一丝嘲讽之意,等朝臣们终于感觉到了异样,住了嘴后,他才勾了勾嘴角,声音带着几分冷意道:“都说完了?何时朕的家务事也需经过你们的同意了?”
底下谏言的大臣一愣,之后忙回道:“回皇上的话,臣万万不敢,只是自古皇家无家事,有的皆是天下事,选秀本就是为皇家延绵子嗣,还请皇上三思而行。”
“朕倒是不知晓朕的后宫该有多少女人也会成为天下事,延绵子嗣,哼,到底是延绵皇室的子嗣,还是延绵你们家族的兴荣。”戚望之疾言厉色,俊美的容颜隐隐浮现出冷意,气势迫人。
戚望之话一出口,惊得众大臣齐齐跪了下来,哪里还敢有所谏言,生怕被扣上这大不逆的罪名,祸及满门。
朝堂之事,不过半天的功夫便传到了后宫之中,却也没有激起多少的浪花,毕竟如今宫里的这些嫔妃皆是从潜邸时便伺候在皇上身侧的旧人,哪个又不晓得他那唯我独尊不容置喙的性格,再者,这一次选秀仅挑了三位新人,又听说姿容算不得出色,于她们而言,自是幸事,哪里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多嘴多舌,更有甚者,私下里唾骂了几句那些谏言的朝臣,恼其越俎代庖,竟管到了皇上的后宫来。
娇娘手里拿着一把剪子,神色浅淡,听着同贵娓娓道来刚传来的消息,左手捏着一细软的枝干,忽的笑了一下,轻声道:“人都赞这西府海棠既有梅的清雅,又有兰的娴静,却比之两者平添三分娇艳与妩媚,乃花中贵妃,本宫倒是觉得不及牡丹的雍容华贵,少了几分风情,不过是胜在了时节罢了,若不然,也当不得这赞誉。”说着,利落的修剪去延展出来,开着粉白花朵枝条,便把剪子递到同贵的手中,哼笑道:“给皇后娘娘送回去,就说本宫还是喜欢那牡丹,这西府海棠还是留给她欣赏吧!”
同贵应了一声,才道:“娘娘,新人进宫了,各宫都赏了物件过去,就连皇后娘娘都赏了各式珠钗,咱们昭阳宫可要赏些什么过去?”
娇娘抿了口香茶,勾了勾嘴角,脸上的笑意加深几分,却带着几许凉意:“不过是三个新人,也值当弄出这些动静,皇后娘娘是越发的沉不住气了,如今这个时候不紧着王美人的肚子,倒是有闲情逸致在新人上下功夫。”
“传话的人说,皇后娘娘赞那王宛才在三人中姿容最佳,又得了您的亲睐,这才赏了海棠簪。”同贵嘲讽一笑,看了眼被修剪后的海棠,才继续道:“一个王宛才,也配簪那玉海棠。”
“花中贵妃,呵,皇后娘娘倒是对她寄予厚望,这也算是矮子里拔大个了。”娇娘微微眯起眼睛,等着瞧那王宛才明日到底会佩戴何种头饰,有没有自知之明。
娇娘原以为这王宛才有那么几分小聪明,倒不想终是让她高看了,瞧着柔身朝自己福礼的王宛才,发髻上簪这那支娇粉的玉海棠,神色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得意,不由轻哼一声,之后落座在皇后下首唯一空置出来的座椅上,伸出手端起小几上的茶盏,轻呷一口,才语气冷淡的开口道:“起吧!”
贤妃目含讥讽之色,昨个皇后先是赏赐赏了珍贵妃西府海棠,厚又赏了这王宛才海棠簪之事满宫哪个不晓得,就是不知被自己挑中的人打脸的感觉珍贵妃可好受。
冲着娇娘一笑,贤妃声音异常的柔和:“贵妃娘娘倒真是个贪睡的,昨个皇上也不曾宿在昭阳宫,怎得今儿还起的这般晚,让一屋子的人等您一个,真真是也不给新来的几个妹妹做个好榜样。”
皇后脸上的笑意不变,只是眼神冷了下来,虽知此言贤妃带着挑拨的意图,可到底每每请安珍贵妃都是最后一个到的,仗着的不过是皇上的偏宠,便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娇娘端着盖碗的手微顿一下,随即把目光转到贤妃的身上,弯唇笑道:“有贤妃给三位妹妹做榜样,本宫又怎好越俎代庖,况且,三位妹妹也都是通透人,怎会学本宫这般怠惰。”
“嫔妾不敢。”
娇娘话一出口,王宛才三人忙站了起来,福身说道,脸上带着惶恐之色。
“瞧给三位妹妹吓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贵妃娘娘怎得了她们呢!”贤妃轻笑一声,又道:“到底是贵妃娘娘,不是臣妾等可以比得的,不用言语这一身的气势已是迫人至极。”
娇娘浅浅一笑,放下手中的盖碗,似笑非笑道:“本宫怎及贤妃,昨个仅是几句话,就罚的郑淑人在花园跪了两个时辰,也不知这郑淑人怎么冒犯了贤妃,竟惹得你如此大动肝火。”
贤妃扫了一眼脸色已变得煞白的郑淑人,冷哼道:“贵妃娘娘倒是耳聪目明,臣妾不过见不得有人没个尊卑,妄自尊大罢了。”
娇娘娥眉一挑,怎就觉得这话外之音竟是暗喻自己,不由笑了起来,不轻不重的以食指轻扣着扶手,讽笑道:“贤妃倒真是对得起自己称谓,如此贤良有德,也难怪在四妃之中皇上独独把贤妃之位封与了你。”说着,娇娘便按掩唇轻笑出声。
在座的除了新入宫的三人,哪个不晓得珍贵妃是在讽刺贤妃,毕竟贤妃为人委实跟“贤”字没有半分关系,偏生,也不知皇上是如此想的,竟选中了四妃之末的这个贤妃作为她的封号,平日想来,任谁也不免嗤笑一番,只是到底不敢在贤妃面前提及,这后宫之中,怕也就珍贵妃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以“贤”字讥讽贤妃了。
旁的嫔妃顾及贤妃位尊不敢露出笑意,李昭仪却是弯了嘴角,细细的打量起了贤妃,之后道:“若不然怎么说皇上独具慧眼呢!”
贤妃面色一冷,没想到李昭仪仗着珍贵妃的势就赶对自己如此妄言,不由冷笑一声:“看来当真是皇后娘娘太好性了,竟让你们以为宫里连个尊卑都没有,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李昭仪从容一笑,秀美的容颜并不见惊慌之色,只是用带着几分讶异的口吻道:“贤妃娘娘怎出此言?便是皇后娘娘为人宽容,嫔妾等也不敢无视宫规,自是知晓何为尊何为卑。”
娇娘闲适歪在椅子上,姿态慵懒而随意,一身娇养出来的矜贵气却是难掩分毫,见贤妃脸色阴沉欲发火,便勾唇轻笑起来:“刚才还说贤妃为人贤良有德,怎得话音刚落就如此禁不起玩笑来,李昭仪赞皇上独具慧眼,可不也是夸赞你贤妃嘛!还是贤妃觉得,自己当不起皇上的亲睐?”娇娘嗓音酥软浓糯,凤眸轻扬,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贤妃深吸口气,硬生生的咽下这份屈辱,眉峰轻挑,维持着一如既往的高傲神色,僵硬的挤出一丝笑意道:“臣妾也不过是与李昭仪玩笑罢了,贵妃娘娘怎得还当真了。”
皇后扫了眼下首的嫔妃,嘴角略一上扬,在盖碗的遮掩下勾起一个鄙夷的弧度,之后才道:“你们几个冤家,碰了面便要斗上几句嘴才甘心,也不怕让三位妹妹笑话,知道的是你们感情好,不知道的,怕还要以为后宫嫔妃不和睦,本宫这个皇后有所失责。”说完,对王宛才三人温和一笑:“且不用理会她们,原在潜邸时便是如此,见面就要彼此逗弄几句,不见偏又惦记着。”一边说着,皇后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几分纵容的笑意,当真是雍容而大度。
王宛才弯唇一笑,脆声道:“几位姐姐感情如此之好,当真是让嫔妾羡慕的紧。”
贤妃极尽嘲讽之态的扫了王宛才一眼,目光在她都上那支玉海棠上微微一顿,忽的一笑道:“何止是咱们姐妹感情好,皇后娘娘对妹妹不也偏爱有佳,就拿你发髻上那支玉海棠来说,便不是凡品,也就皇后娘娘手面大,舍得赏了出去,搁本宫,怕是要肉痛的很了。”
王宛才娇憨一笑,不自觉的抬手扶了扶那只娇粉的玉海棠簪子,脸色带了几分得意,回道:“都是皇后娘娘厚爱,嫔妾见了这海棠玉簪便喜欢的不得了,往日里竟不曾见过如此精细的簪子,那海棠花竟雕琢的栩栩如生,让嫔妾还以为当真是那开的娇艳的西府海棠呢!”
“妹妹说皇后娘娘厚爱可当真不假,都知这西府海棠是花中贵妃,在这后宫里,原就赏过贵妃娘娘一人,如今妹妹也得了皇后娘娘的亲睐,有此殊荣,只怕是皇后娘娘对妹妹你寄予了厚望呢!”贤妃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娇娘,含笑说道。
娇娘浅浅一笑,似漫不经心的抬手正了下发髻上那支珠光宝气的凤穿牡丹点翠步摇,待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后,同样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用娇软的嗓音道:“贤妃此言差异,王宛才虽得了皇后娘娘偏爱,赏了这玉海棠簪子,却未必暗喻她乃花中贵妃,你如此说,知道的是贤妃你以海棠赞誉王宛才姿容娇艳,不知道的,怕还以为你暗指她野心勃勃,想取替本宫这个贵妃之位呢!”说着,娇娘凤目轻睨,唇边的笑意一敛,精致的下颚抬了抬,声音沉了下来:“本宫的心胸素来不宽,这宫里都晓得本宫素爱牡丹,皇上垂爱,在这宫里便只有本宫的昭阳宫内种有此花,本宫虽不爱那西府海棠,却也见不得有人簪此花中贵妃,王宛才可明白。”
王宛才一愣,不知是被娇娘的肆无忌惮所惊吓,还是被她话中的冷意所震慑,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怔怔的看着娇娘,好半响回了神后,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不知所措的看着高位上神色莫测的皇后。
“珍贵妃。”皇后一脸惊怒,轻喝一声。
娇娘微微一笑,慢条斯理的起了身,福礼道:“今儿也不早了,正巧臣妾家妹入宫探望,就不在此打扰皇后娘娘清静了。”娇娘咬重“清静”二字,仪态万千的从已跪倒在地,浑身打颤的王宛才身边走过,似不经意般的碰掉了她发髻上簪的松松的玉海棠簪子,之后一声脆响便传入众人的耳中,娇娘目光却不曾落在那已四分五裂的玉簪上,仅红唇轻弯,带着一抹轻蔑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