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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一团九天而下的流火,穿云而过,烧尽一切阻碍她前进的蝼蚁。
那一柄银枪,既有霸王枪的威猛,又有刘封所授枪法的诡绝,舞将开来,只见虹影重重,劲气四射。
一路所过,肢飞血溅,无人可挡。
在她的身后,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女兵,挥舞着手中的刀剑,尖叫着杀向那些叛乱的敌人。
孙尚香就率领着这一支女子军团,一路横冲直撞,将东大街的这一干叛众杀得落窜而逃。
就在孙尚香大开杀戒的同时,一支千人左右装备精良,全副武装的步骑军团,由前将军府附近的军营开出,分别向各处叛乱之处开进。
刘封离开襄阳之前,就预感到襄阳方面的亲曹的大族,很有可能趁自己不在之际,里应外合配合曹军生乱。因此他人虽不在,但却将自己一半的近卫亲军留给了庞统。
这一支亲军部队,是自夏口之时就追随自己的原从嫡系,每一名战士都是久经考验,绝对忠诚的精锐之士,其战斗力,丝毫不逊于曹艹的虎豹骑。
襄阳城中,蔡氏一族的叛众近千人之众,再加上其他被鼓动参与其中的其余大族叛众,叛军总数有数千之多。
只是,叛贼虽众,但终究只是一帮仆丁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岂是这支以一敌十的宿卫精锐军的对手。
平叛之战方一开始,一城的叛众便全面受挫,每每稍一抵抗便即溃败。
精锐的宿卫军,再加上弓腰姬这员“悍将”,官军很快就占尽上风,战斗从午后开始,截止傍晚时分便结束。
数千叛众死伤大半,剩余的不到几百余众,则退回了城西的蔡家大宅中,依仗着蔡府的高门大墙,企图顽抗官军的围剿。
入夜时,千余精锐官军,再加上由樊城临时回调的一千多正规军,将诺大的蔡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以目前的绝对优势,官军若是想攻破蔡府,彻底剿灭蔡氏一党并非难事,但庞统却只下令围而不攻。
蔡家好歹是襄阳大族,尽管蔡氏亲曹,但与同为荆襄大族的庞家多少有些瓜葛,在这件事上,庞统不想做得太绝。
他是想给蔡家留一条活路。
此时,庞统驻马于蔡府之外,正在派人向蔡府喊话,令他们开门缴械投降,只要肯投降,就留他们一条活路。
蔡府中并没有动静,但也没有再用弓箭向官军回击,似乎是正在权衡要不要投降。
双方隔着一道高墙,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僵持。
对峙之际,一身浴血的孙尚香,带着一众女兵风风火火赶到。
血迹斑斑的银枪一指蔡府,孙尚香冷冷问道:“庞军师,为何还不下令攻门?”
“这个……”
庞统干咳了一声,笑道:“蔡氏乃襄阳大姓,若是将他们赶尽杀绝,反倒不利于稳定襄阳人心。我的意思是,不若给他们一个主动投降的机会。”
孙尚香目光陡然一凝,怒道:“你这真是迂腐之见,对待这种叛贼岂能手下留情?你即刻给我下令进攻,我要杀得姓蔡的鸡犬不留。”
鸡犬不留?
听到这冷酷之极的四个字,庞统背上不禁涌上一阵寒意。
他欲待再劝时,孙尚香却已容颜愈怒,喝道:“大敌当前,岂能妇人之仁,斩草不除根,若再生患祸,这个责任你能担待得起吗?”
庞统的心头猛然一震。
他虽智冠天下,拂袖之间,一个计谋便能决定千万人的生死,但归根结底,他依然是一介文人而已。
出谋划策,让刘封去杀人,这个是他所擅长,但是,现下当他自己要决定杀伐与否时,却难免会犯文人的那种犹豫。
孙尚香虽一介女流,但却继续了孙氏一族的杀伐狠辣。
当年其父孙坚,借着讨董之名,先杀上司荆州刺史王睿,再杀同僚南阳太守张咨,原因仅仅是这俩人对自己有轻蔑之意而已。
至于其兄孙策,征讨江东之战中,对江东大族大开杀戒,但凡反对者,管你有多大的名声,照杀不误。
孙尚香有其父兄之风,当此时刻,反而远比庞统行事要狠辣果决。
震动中的庞统,想起了刘封曾经说过一的句话:
对待敌人,要像冬天般严酷;对待朋友,要像春天般温暖。
此时此刻,庞统陷入了沉默。
沉默意味着默认,但他却不愿亲自下令开杀,以免影响自己在荆襄士人中领袖地位的形象。
见庞统沉默不言,孙尚香遂也不再睬他,勒于马前,厉声道:“来人啊,用柴草将蔡府给我围起来,将这些逆贼统统给我烧死。”
杀气凛冽的号令,众军面面相视,不由得望向庞统。
孙尚香见众人犹豫,花容大怒,斥道:“我乃前将军夫人,现下代行前将军之权,尔等不从我的命令,便等于不听前将军之令,违命者,军法处置!”
这般一训斥,众军哪敢再得瑟,忙不迭的从命而行。
不多时,一堆堆的柴草便在蔡府四周堆起,随着孙尚香一声令下,无数的火把掷向干枯的柴草,转眼之间,蔡府便陷入了熊熊的火圈之中。
孙尚香还嫌不够,又令弓弩手们换以火箭,从外面射入蔡府。
外有烈火包围,内有火雨淋漓,不多时间,整个蔡府便在此起彼伏的哀号声中化成了一片火海。
大火熏烤之下,蔡府的叛众们抵抗的意志倾刻间瓦解,一个个或是开门奔出,或是翻墙而逃。
只是,他们已经错过了活下去的机会。
孙尚香不打算给他们留一丁点的活路,命令弓弩手将逃出来的叛众统统射杀。
熊熊的烈火冲天而起。
哀号之声惨绝于耳。
那一夜,诸多潜藏在暗中,心怀反叛的蠢蠢欲动者,都被蔡府这惨烈的一幕所震怖。
………………………………千里之外,汉中。
两万人的步骑,艰难的行走在碎石丛生的谷道上。
这两万人中,只有一万五千人身负携兵器,其余五千则手无寸兵,每人身上都扛着一袋粮食。这些人当中,许多连衣甲都没有穿,只为减轻一些重量,多负些粮草。
山道一侧是万丈深谷,谷道的最狭窄处,只容得下一人通过。
两万人的军队中,大约有千余匹战马,但却没有人敢骑。
士兵们生怕这畜生稍一受惊,直接跌入那万丈深渊中。故是,即使是骑兵们也会只能下马,小心翼翼的牵着坐骑前行。
虽然所有人都小心谨慎,但空荡的山谷中,仍不时的传出一声由近及远的惨叫声,那是某个倒霉的士卒,稍不留神坠入了深谷中。
最初的几天,每每看到这般惊险可怕之景后,大多数人都会震怖慌张。但时值如今,将士们仿佛都习惯了一般,再有同袍掉入谷中,他们也仅仅只是叹一口气,唏嘘几声而已。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感慨,只有抓紧时间,走出这条地狱般的谷道,他们才有生的希望。
举目远望,群山之间绵延不绝的山道,仿佛是一条无尽之路,一眼看不到尽头。
又一声惨叫打断了张飞的思绪,他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的空谷之中,一名士卒尚在空中翻转挣扎,眨眼之间,消失在黑暗的深谷中。
留下的,唯有一声沉闷的响声。
张飞的心里不禁打了个寒战,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种错觉,想象着自己就是那名士卒,这样跌落入深谷中,绝望而无助的嚎叫和挣扎。
当你意识到生命只剩下下那短短的一瞬时,会是一种怎样痛苦的感受。
张飞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再想下去。
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继续艰难的前行。
七天之后,张飞看到了希望。
驻马横矛,立于三丈余宽的大道上,张飞望着山坡下那一望无际的平坦原野,黑髯密布的脸上,迸射着何等的兴奋。
经受了近半月的折磨,现在,他和疲惫的兵马,终于走出了这条难如登天的谷道。
关中平原,近在眼前。
“子岳,我等就在此分别吧。”张飞豪气迸发,微笑着向身旁那年轻的将军说道。
那白马之将,正是马超从弟马岱。
马岱脸上亦是雄涌动,点头道:“翼德将军,我祝你马到功成。”
张飞哈哈一笑:“你也一样,此战若功成,他曰长安城中,我一定要与你痛饮三百大杯。”
马岱欣然笑道:“好,我们一言为定。”
二人击拍为誓,相互鼓励一番。
出谷之后,两支兵马便分道扬飈,马岱率五千步骑,向东而去,张飞则领一万五千步军,望西而行。
…………………………斜谷南口,曹军大营。
夏侯渊很不爽。
曾几何时,他的骑兵纵横关陇,先是把马超打得落荒而逃,接着又割据凉州三十年的胡王宋建剿灭。
曹丞相赠他八个字:虎步关右,所向无敌。
但是现在,他的几万大军却堵在这狭窄的山谷中,就像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却穿了一件婴儿衣服一样,根本无法施展开来,憋屈的浑身上下难受。
尽管夏侯渊早就知道,自己这里是佯攻一路,但这样憋屈的处境,仍然让夏侯渊很恼火。
“传令下去,明早再发动一次强攻,我就不信我攻不破马超这个手下败将。”夏侯渊愤愤不平的下令道。
话音未落,别部司马郭淮匆匆入内,神色间尽是惶恐不安。
“夏侯将军,关中出大事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