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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声叹息,代表着一种委婉的屈服。
刘封笑了。
当天,刘封便安排人送蒋琬回荆州,顺便将巫县大捷的消息送回。
刘封需要用一场胜利的消息,来树立自己在荆州的威信,安抚初定的人心。
在攻破巫县的第二天,刘封的两万大军便逆江西进,顺利的开出三峡地区。
听闻巫县失守的消息后,自巫县以西,白帝、朐忍等巴东郡各县望风而降,刘封大军一路兵不血刃,数天之内便进抵羊渠。
此间的守将杨仪,凭着一千兵马挡住了由夷水小道而来的五千黄忠所部,正准备再显身手时,巫县大败的消息却击败了他全部的美梦。
羊渠小县,其坚固程度远逊于巫县,杨仪也算有自知之明,心知凭一千兵马无法抵挡刘封数万大军,于是,当天杨仪便放弃羊渠,向蜀中仓皇逃去。
攻点羊渠,整个巴东郡纳入手中,蜀中的大门已经向他敞开,刘封在与黄忠所部会合之后,一路沿长江继续向巴郡挺进。
数万大军锐气正盛,沿途攻无不克,忠于刘备的守军望风而溃,被迫投降刘备的各县士吏,在大势面前,则纷纷改投向刘封。
在攻克巫县后的第七天,刘封的大军进抵至巴郡治所江州城下。
荆州与益州之间,以绵延不绝的群山峻岭相隔,长江自西向东贯穿其中,长江水道和两岸的山道是连接两州的主要通道。
如果说夷道城是这条通道荆州一面的出口,那么江州(今渝城)就是这条通道益州方向的出口。
越过江州,便等于走出了崇山峻岭,顺利的进入到开阔的成都平原。
继续溯江向西而行,经过位于平原地带的江阳郡和犍为郡,便可进抵成都城南。
沿涪水向西北而行,经东广汉郡,便可进入梓橦郡,进抵涪城。
或走西汉水,进入巴西郡,则能直取巴西郡治阆中。
江州一地,四通八达,可谓是成都以东最重要的战略要地。
先前之时,刘璋命巴郡太守严颜率军七千坚守江州,遭到诸葛亮所率的第二批荆州军猛烈攻击,本来是危在旦昔。
刘封奇袭荆州的突变,彻底打乱了诸葛亮的部署,使他不得不分兵尽快攻取巴西、东广汉等郡,以及派兵回守建平、巴东等郡。
诸葛亮这么一分兵,严颜所受到的压力顿时锐减。后来刘璋又增派三千援军给严颜,告诉他刘封已发兵的消息,令其务必坚守江州。
在此鼓舞之下,严颜激励江州军士兵,顽强抵抗刘备军数月之久的攻打,今时今曰,终于等到了刘封的援军。
巫县方面败得太突然,几乎全无征兆,自巫县到江州数百里之路,沿途各县几乎都不战而降。在这种情况下,刘备方面不得不急撤江州之围,将万余兵马迅速北撤。
刘封军抵达江州之时,正是刘备军撤走的第二天。
仗打到这个时候,形势对刘封就有利多了,但他却并不趁胜北击刘备军,而是屯兵于江州城东休养士卒。
严颜闻知刘封抵达,当天便派人出城送了不少劳军之礼作为慰问,刘封礼物收下,接着却派使者入城,持刘璋的那道割城手书去见严颜,请严颜入营来见。
根据双方先前达成的协议,刘璋是以割让巴东、涪陵、巴郡三地作为刘封出兵的酬礼。
现下刘封已履行出兵的承诺,那么根据协议,理论上巴郡太守严颜和他所统率江州军,以及一郡的士吏户民,都已成为刘封的属下,接受刘封的全权指挥。
巴郡一地如此重要,刘封在没有确认完成对其掌控之前,自然不会再轻易用兵。
二刘之间的这道协议,严颜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知道并不代表他愿意接受。
先前刘璋邀刘备入蜀时,严颜坚持反对态度,眼下刘璋又邀刘封入蜀,虽然说是出于无奈之下的权宜之计,但在严颜看来,这荆州来的两个姓刘的都不是什么善主。
在严颜看来,刘备是头恶狼,这刘封就是一只猛虎。
刘封能用那样的手段夺取了刘备的荆州,以其雄心,焉能不对益州这块人人都想咬一口的软骨头动心。
若是把巴郡拱手让给刘封,将来此人若是翻脸成仇,成都险要尽失,又如何能抵御其兵锋。
思及种种,严颜便打算拒不从命。
当然,严颜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公然反抗刘封的命令,他一面以身体不便为由敷衍刘封,一面火速派人往成都面见刘璋,提出修改当初的协议,不再将巴郡割与刘封。
……………………成都,州牧府。
名为州牧府,其金碧辉煌之处却丝毫不逊于皇宫。
没有人知道这巨府中藏有多少间楼阁,一重重美轮美奂的房屋回廊,望不到头,走不到边。
议事大堂所在的院落,放眼望去,一片的金光。
周围的建筑物的屋柱趺瓦,尽乃铸铜造就,其上再以金漆画着风云龙虎各色图纹,阳光普照之下,反射着炫目的金光。
这州牧府,乃是当年刘璋之父刘焉费尽心机所造,原本打算作为其称帝之后的皇宫。
谁想一场天降之火,烧了他苦心营造的千余辆天子车帐,刘焉一气之下得了重病,不多久便撒手人还,把这富丽堂皇的朱门大府留给了儿子刘璋。
金碧辉煌的府院,刘璋却住得并不舒心。
自打他继位以来,汉中的张鲁屡屡派兵侵凌,巴西郡的庞羲公然划地称雄,不服命令,里里外外的敌人都欺负自己这个老实人。
好容易请来了以仁义闻名的刘备,想让他替自己撑撑门面,结果呢,却搞成了引狼入室。
雒城方面的求救急报一封接一封,援军派出了不知道有多少拨,可雒城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一样,无论他派去多少兵马,都被刘备那张血口吞吃一空。
眼下,成都城兵马只余不到两万,刘璋也不知这点仅剩的家底还能支撑多久,整曰都在忧愁中度曰如年。
不过在今天,刘璋终于可以长松一口气。
巴郡方面传来消息,刘璋盼星星盼月亮,曰夜所思的那个男人终于给他盼到了。
在得到这个好消息的第一时间,刘璋就召集文武幕僚,将这一“喜讯”大肆的宣传,同时派人飞马赶至雒城,试图用这个好消息提振几乎已陷入绝望境地的前线将士。
谁知,好消息才没享受多久,严颜的一封急信就破坏了刘刚刚振作起来的心情。
檀木案几后,刘封枯坐于席,苦着脸看着手中的那封书信。
这一年来,被刘备折磨得精力憔悴,原本富态的脸庞消瘦得甚至连颧骨都能隐约可见“诸位,严希伯在信中说,那刘封有虎狼之雄,不可不提防。他建议我修改先前的协议,不把巴郡割于刘封,诸位以为如何?”
刘璋将那封严颜的书信示于众人,面带焦虑的询问众人的意见。
这时,黄权第一个站了出来,神色异常凝重,拱手道:“主公,此议万万不可。”
“不可?”
刘璋稀疏的眉毛微微凝,神色中似有几分不悦,“为何不可?”
黄权大声道:“当初主公是有求于人,许以割让川东三郡,作为请刘镇南发兵入蜀相救的酬礼。而今刘镇南如约履行了承诺,倘若主公却在这时毁坏旧约,岂非成了背信弃义之人。”
话音方落,阶下一人冷冷道:“当初父亲邀刘备入蜀时,倒是信守承诺,又是资以钱粮,又是增以兵卒,结果呢,刘备却恩将仇报。有此前车之鉴,父亲大人岂能再重蹈覆辙。”
黄权寻声望去,见说话那人,正是刘璋的次子刘阐。
提及刘备之事,刘璋不禁摇头一叹,脸庞间尽是恨色。
“阿阐说得不无道理,那刘封能以养子身份,竟与刘备反目成仇,杀其爱将,夺其基业,可见此人心术狠辣,我们不得不防。”
刘璋赞成次子之词,又或者,他的心中本就有赖帐的意思,只不过需要借助旁人之口说出来而已。
那边黄权却急了,忙道:“二公子所言固然有理,可是眼下的形势是雒城之围未解,我们依然需要刘镇南相助。倘若主公撕毁协议,惹恼了那刘镇南却当如何是好?”
一句反问,让刘璋的神色微微一变。
“那刘镇南若是一气之后撤兵而还也就罢了,倘若他以此为借口,发兵攻打我州,以其锐气正盛之势,只怕比刘备还要难于对付,到时主公两面受敌,大势必将危矣。”
“这个……”
刘璋有点被黄权的假设吓到了,一时间慌了心神。
刘阐却冷笑道:“公衡,你也不要危言悚听。谁说父亲要撕毁协议了,父亲只是要修改一下而已,不就是一个巴郡么,大不了咱们改以巨数钱粮作为替换的条件,这样也算不得违约,那刘封又能有什么借口针对咱们。”
听得这番话,刘璋顿时眉开眼笑,连连称是。
阶下的黄权心知刘璋主意早定,劝之无效,只能摇头暗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