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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裴英杰与王传孝的证词已很是明显,这事虽说和魏忠贤有那么点关系,但牵扯并不大,也就是递了张片子,让人把裴英杰领进考场,并没有要特殊照顾,完全是王传孝自己领会错了。可次辅韩爌却不依不饶,硬是把矛头指向魏忠贤,这令朱木匠很是气恼。
满朝上下,对自己千依百顺的人实在不多,那些士大夫恨不得牵着他这个皇帝的鼻子走,表面上温顺,关键时刻各个凶狠,往死里逼自己。朱木匠不是傻子,要是傻子的话,也干不出这么好的木匠活来。当初这帮人以莫须有的罪名,合伙逼走方从哲的事,他是历历在目,现在又轮到了魏忠贤。和那个老方头相比,魏忠贤跟自己可是亲近的多,所以朱由校没有马上表态,而是看向岳肃,“岳爱卿,这案子你怎么看?”
“陛下。”岳肃鞠躬奏道:“刚刚裴英杰所述,臣以为绝对属实,没有丁点隐瞒。如果他真的和魏公公有什么瓜葛的话,想来也不会如此轻易供出,只会咬定和王大人私相授受。而且,在路上遇到魏公公那一出,绝不会是有意编造,应该是定有其事。魏公公如此做,可能是看他夸下海口,想要看看他到底有没有那真才实学,一时的好奇心作祟。若说犯了律法,也是滥用职权,擅自命人送裴英杰进考场。”
别看岳肃对魏忠贤没有好感,还有些成见,但在正事方面,还是就事论事。他的回答不偏不倚,倒是令殿内诸臣说不出个“不”字。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岳爱卿所言有理,甚是公正。这样,朕现在就将魏卿喊来,当面对质一番,看看他如何说辞。”跟着,朱由校大声喊道:“来人啊,将魏忠贤给朕传来。”
“是。”有小太监答应一声,撒脚如飞朝司礼监值房跑去。
魏忠贤得了信,立马赶赴建极殿,一路上少不得寻问小太监,皇上传召自己所为何事。小太监是自己人,当下就将殿上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督公。听罢小太监的讲述,魏忠贤才回想起那天遇到裴英杰那档子事,此刻心中有数,也就放心,只是在心中暗骂:“没想到这岳肃倒还公正,没有落井下石,只是叶向高他们,实在欺人太甚,明明知道,这事与我无关,非要把我扯上。你们当我是方从哲他们那么好欺负么?咱们走着瞧。”
上了建极殿,魏忠贤在阶下躬身施礼,“老奴参见陛下。”
“免了吧。”朱由校一摆手,又道:“王体乾,你把这里发生的事,跟魏卿说一遍。”
“老奴遵旨。”站在一边的王体乾,当即将刚刚殿上发生之事说了一遍。
魏忠贤现在心里有数,听罢之后,忙跪倒在地,哭泣地道:“陛下,老奴知罪。但老奴确实不认识这个举子,当时听他大言不惭,以为真是大才,因见时辰已晚,怕他进不去贡院,导致人才埋没,才滥用私权,派人送他入场。但绝没有嘱咐王传孝,为他更换试卷,还望陛下明鉴。此事,那夜跟随老奴的东厂扈从皆可作证,还望陛下明鉴。”
“起来吧。”朱由校淡淡地道:“朕谅你也没这个胆子,敢做出如此欺君罔上之事,想你也是一心为公,担心人才埋没,才擅自送其进考场。这事就这么算了,以后切莫胡为,否则二罪并罚,定严惩不贷。”
“多谢陛下,老奴再也不敢了……”魏忠贤从地上爬起来,仍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怜巴巴的。
“你们也都听到了,这事跟魏卿并没有什么关系,也就是处置不当,听信小人妄言,这么算了吧。王传孝革职,裴英杰革掉功名,一并交锦衣卫查办。”朱由校说完,站了起来,又道:“朕倦了,这里的卷子就交给你们了,审完无误之后,后曰殿试。”
言罢,冲着岳肃一招手,“随朕摆驾养心殿。”
皇上也不管众臣的态度,便要离去,这时魏忠贤突然跪了下来,说道:“陛下请留步。”
“嗯?”朱木匠见魏忠贤跪下,心中一愣,问道:“魏卿,你还有什么事呀?”
“臣启陛下,今科会试,王传孝私换考卷,致使有才士子蒙冤,陛下明察秋毫,严惩不贷,实乃盛举。而陛下目前单单只处置了王传孝与裴英杰,却没恢复那士子的名分,还他会元身份,所以老奴在此替他讨个人情,准许他参加殿试。”魏忠贤这回的声音,明显比刚刚有力了许多,不再是哭腔。
一听这话,岳肃心中纳闷起来,“这魏忠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干起好事来了。”本来岳肃自己想跟皇上说的,请皇上降旨给杨奕山殿试的资格,还他会元,没想到却让魏忠贤抢了先。
“倒是朕一时疏忽了,还多亏魏卿提醒朕,等一下你就代朕拟旨,恢复那考生的会元,准他殿试。对了,那考生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刚刚听岳爱卿提到了。”朱由校说道。
“叫杨奕山。”岳肃答道。
“对、对……就是那个杨奕山。好了,还有别的事吗?”朱由校说完,拔腿欲走。
此刻,魏忠贤又说道:“陛下,这堂堂会元都有人敢换卷顶替,普通的贡士,如果想滥竽充数,这也太容易了。”
“魏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殿上众臣,哪个听不出魏忠贤话中有刺,韩爌马上开口说道。
“我能有什么意思,陛下,老奴只是想,现在既然已经查出会试舞弊的问题,不如就大刀阔斧的继续查下去,或许这其中还有不少无辜考生蒙冤,致使国家人才埋没。”魏忠贤提到为杨奕山讨公道,其实只是一个伏笔,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针对这次会试。会试的主考是孙慎行,他绝不相信孙慎行是干干净净的,老歼巨猾的魏忠贤可以肯定,你孙慎行要是没有几个内定的门生,那才出来鬼了。只不过这是科场的常事,大家心照不宣罢了,可今天你们既然欺到我的门上,就别怪我不给你们留颜面。
“魏忠贤,你不要信口开河,蒙蔽圣聪,会试这么多考官,难道大家都是瞎子。”大学士史继偕抢着说道。
“如果不是瞎子,怎么还会有裴英杰那一档子事,私下换了考卷,竟然都没人发觉。保不齐,其中还有考官做了这事,埋没了国家人才。史大人,您这么冲动,难道说您今年夹带了考生。”魏忠贤不冷不热地说道。
“你……你这是血口喷人……”史继偕大声说道。
“是否血口喷人,现在还难以定论,陛下,老奴以为,不如趁此时机,将所有考卷一并取来,外面那么多贡士也在,好好的复试一番,也算是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不过老奴实在不明白,史大人为什么反应如此强烈。”魏忠贤言辞倒也犀利,尤其是最后那句话,实在令在场众臣无法反对。这些士子和你们非亲非故,如果真有墨水,担心什么。
魏忠贤的话一说完,众人只好将目光投向上面的朱木匠,看他的意思。朱木匠实在是没有闲心为这事耽误时间,但话已经说到这了,眼看着魏忠贤和内阁众臣僵持,最后拿主意的是自己,总不能不表态呀。
他沉思片刻,又坐了回去,看向叶向高,说道:“叶首辅,你看呢?这会试不会还有什么猫腻吧?”
皇上的这个问题,即不能说有,也没有说没有。说有,岂不是把孙慎行给卖了,说没有,万一真查出有哪个考官徇私,自己的脸上也挂不住。叶向高是出了名的老狐狸,当然不会给自己找不自在,当即答道:“臣相信孙大人,绝不会徇私枉法,但其中是否有阅卷考官也如王传孝一般,实在难以定论。”
“叶首辅既然都这么说了,老奴以为,陛下您还是查一查的好。”魏忠贤连忙接过话茬。
“既是如此,那就查一查吧。也算是给天下应考的士子一个交代。王体乾,你派人陪孙卿再走一趟,把今科会试的考卷,全都取来。”朱由校无奈地说道。心中寻思,朕的床还差最后一步就要完工了,你们这帮家伙,也太不长眼了,不是耽误朕的正事么。
此时已到中午饭口,心中虽不耐烦的嘟囔,但难免肚饿,等到小太监随着孙慎行出门,朱木匠又说道:“王卿,朕饿了,去给朕盛碗粥来。顺便再给岳爱卿盛一碗,对了,你们还有谁饿呀?”
下面这帮老家伙,说实在话,基本上都有点饿,平时这个时间段,已经吃上了。但建极殿上,皇上问这话,就算真饿,也不好意思说呀。于是都摇头道:“臣等不饿。”
那好,省了。王体乾打发小太监,盛了两碗粥来,给皇帝一碗,给岳肃一碗。粥是人参燕窝羹,味道甜美,还十分大补,散发的香味也十分宜人。
在场的大臣,自是常吃,并不觉得有何稀罕,可眼下腹中饥饿,看到皇上和岳肃在吃,难免肚子咕咕直叫。好在封建士大夫的矜持还是有的,大家干脆不在去瞧。
皇上和岳肃把粥吃完,稍微等了一会,孙慎行与小太监们就将会试的考卷带来。
朱木匠居高临下地问道:“魏卿,现在考卷都拿来了,你打算怎么核对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