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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木堂李家,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了秩序。已经是原来那副安静严整的模样儿。到处都是下人们在庭院里面奔忙来去,准备着宗祠牌子,牌楼,青架子,彩画。都在南洋宗堂总会准备着所有一切。
本来在泗水这个地方才经丧乱,绝对不可能召开这么一次宗堂总会来刺激殖民当局和当地土著。但是这次,却因为徐一凡这个钦差坐镇在这儿,这些被他保护下来的华人们,就以一种不管不顾的狂热艹持起这一切。原来华人社会,联系还谈不上如此紧密,这种南洋宗堂总会,都还是地域姓的。比如说爪哇南洋宗堂总会,就是李陈黄郑四大家。但是这次,却别开了生面,这些曰子,都有华人南洋宗堂代表,源源不断的过来!
这些分布南洋各地的南洋大宗族,来的人或多或少。都揣着大额的本票,来意无非是为泗水的华社撑腰打气儿,顺便看看在南洋也已经成为传奇人物的徐一凡徐大人。
这次在李家,艹持这一切的却不是李家长子李大仁,而是一向不怎么被带见的李大雄。大家都发现这位不戴十字架的爷,提着一根司迪克,东转转,西转转,板着脸指挥一切,俨然就是一位新的李老爷子。
怎么大变一场,千年的咸鱼也都翻身了?
变的还不仅仅是这个,比如李家那两位男女公子。那待遇也是完全不同了,李星还好一些儿。李璇可就彻底的不得了了,拨过来服侍她的高级老妈子还有丫鬟,就是论打的。她在养伤,身边二十四小时就不断伺候的人,每一班都是七八个人。伺候茶水的,伺候伤势的,伺候李大小姐消遣的……样样都不缺人。中医西医,都是有三四个人随时等着给李璇伤势做诊断。
放在过去,李璇别看美艳绝伦,在李家这个大家族可是一点儿地位都没有。这种二毛子混血小丫头,有些地位高一点儿的老妈子都敢对她撇嘴。所以才养成了李璇老是爱望外跑,和哥哥混在一块儿的习惯。
搁在现在,谁敢给李大小姐一点儿脸色看看试试?
李璇伤势说真的,并不算重。李大小姐给自己胸口来一刀,她明显没有学过人体解剖学,再加上当时混乱,无数只手朝她伸过来。一刀从胸口滑过,结果被自己肋骨挡住。流血的确不少,但是正好给徐一凡撞上,当时杜鹃包扎手法又是绝对一流,失血控制住了。在家里耽了十来天,已经差不多好了,就差收口。她天天躺在那儿,就看见自己身边气象完全不同了。那些伺候她的丫鬟老妈子,一副发自内心敬仰感激的表情看着她,背后聚在一块儿,还要窃窃私语议论一番。让她又是在屋子里面呆得气闷,又是不解。
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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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支呀一响,一个小丫鬟推门进来。就看见李璇靠在百叶窗台前面,出神的看着外面儿的绿浮动,窗台上面南洋最好的沉香木做的香炉,里面正焚着安神香。
她靠在雪白的床单上面,手指卷着她栗色的秀发,咬着嘴唇在那儿发呆。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得她雪白的肌肤有如透明一般。
丫鬟偷偷的抽了一口气儿,心里赞叹:“咱们李家小姐,真的是漂亮得像是画儿里出来的一样……”
丫鬟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里面是上好的南洋一个叫做富迭打地方出的咖啡。这种咖啡是还在树上生长的时候儿,就被一种肚子里面有香囊的山猫将这咖啡豆吞下,再排泄出来。这种咖啡豆被土人拾到,就有一种天然的奇幻香气。一颗咖啡豆,价格可以超过同等重量的黄金。李璇放在过去,连这咖啡的味道都别想闻着呀,现在却简直在供她当水喝。
不知道拾放下咖啡的声音,还是这奇幻的香气儿惊动了李璇李大小姐。她轻轻转过头来,瞧瞧这个丫鬟,出神儿的看着她。眼睛当中的波光转个不住,也不知道在转什么心思。
小丫鬟屈膝行了一礼,转身就想离开。却听见李璇低声道:“站着!”
小丫鬟呆呆的站定,就看见李璇歪着头看着她:“对,就是你,我看着你在背后和老妈子偷偷议论的最多!站着别走!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我什么时候变成李家的宝贝了?”
小丫鬟给李璇吓得动也不敢动,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只是为难的低头:“小姐,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些都是太爷的安排。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
李璇一掀铺在胸口的毯子,做势要坐起来,吓得那小丫鬟赶紧奔过来,扶住了李璇的身子。
“小姐,您就不要为难我了,您要是下来伤着哪儿?我要给打死的……”
李璇哼了一声儿:“我们家里还没有打死人的习惯……我也不要知道太爷安排的什么,我只是要知道你们背后议论什么!以前你们都不拿眼看着我的,现在怎么简直就拿我当老太爷那样伺候着了?”
看小丫鬟只是低头,李璇又重重的哼了一声:“我扯伤口的纱布了哦……我扯伤口的纱布了哦……”
小丫鬟普通一声跪了下来,差点儿快给李璇吓哭了。李璇要扯了纱布,只要流一点儿血,那她真是没法儿活了。百般无奈,只有低着头嘟嘟囔囔的解释:“小姐,咱们嘴欠,不该议论的……咱们听到的也是传闻,都说这次徐大人救咱们华人,都是看中了小姐。因为小姐受伤了,徐大人才冲冠一怒为红颜,才下令炮轰泗水的。徐大人现在是和洋人平起平坐的母国钦差大臣,咱们李家为了不要再遭这样的事儿,就要靠近徐大人。所以都说……都说……说徐大人和老太爷求亲了,老太爷也许了亲事,徐大人就要成为我们李家的女婿了……”
咣当一声,李璇的脑袋撞在了床的栏杆上面儿,然后捂着自己脑袋就跳了下来:“老娘不嫁!”
她气得眼泪汪汪的:“什么徐大人?用不着咱们这一房的时候儿,就拿咱们当草。现在要巴结别人了,才拿咱们当宝贝。我还想好好儿的谈一场恋爱呢!告诉那个姓徐的家伙,还有家里那位太爷,要娶我,先来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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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北洋大臣衙门。
随着三声抬炮声音响亮,滴滴答答的铜号声音也响起了。就听见脚步声响动,李鸿章笑容满面的送人出来。
当得起李鸿章一送的,自然不是平凡人物。一群洋人们都穿着礼服,硬领竖得高高的。谈笑着跟着李鸿章出门儿。到了门口,都是和李鸿章一躬而别,有些交情好的,还拉拉手。等到洋人离开,李鸿章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和挂了一层霜仿佛。笔直的腰背这时也忍不住略微佝偻下来一些儿,只是在那里沉思着微微摇头。
从耳房那里,杨士骧悄悄的踱步走了过来,在李鸿章耳边轻声道:“中堂,这各国的意思如何?”
李鸿章一下转身,大步的就朝签押房走了回去,说话声音又低又沉:“那徐一凡福气是天授的,这次又给他闯过关了!”
杨士骧一脸不敢相信的神色:“洋人不管么?英吉利,法兰西那些国家,都是不管?”
李鸿章苦笑:“不管!大炮一轰,反而把洋人打客气了?他们都说,静观咱们的交涉结果,护侨也算是有道理的……”
杨士骧跌足长叹:“这次算是让朝廷把咱们北洋墙角挖着了!”
两人对望一眼,都是苦笑。
这次徐一凡弄出着泼天大事出来,北洋上下,当真吓得不浅。毕竟北洋水师两条兵船实打实的炮轰了泗水城!丁汝昌请罪的电报,当夜就到了北洋衙门。李鸿章也摔了杯子。
当时北洋高层,连夜密会。都认为这时最好的就是装糊涂,徐一凡铁定是要倒霉。而北洋怕不得也要推几个倒霉鬼出来,反正尽量把这件事情撇干净。先看看朝廷有什么意见出来,当初一点儿想要招揽徐一凡的心思,这个时候早就丢到了九霄云外去。
结果事情变化得让人目不暇接,朝野清流开始同声一呼,全力的支持徐一凡的行动。在清季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虽然是绝对的中央集权,但是清流呼声的力量,却也是很大。不然怎么就能和实权督抚还有旗人中央鼎足而三?
光是清流,倒也问题不大。在北洋看来,反正再强也强不过洋人。只是最后惩治徐一凡的恶人,最后让谁来做罢了。北洋上下,当时的决定就是装傻,李鸿章装病。不发表任何意见,反正徐一凡也不归他们管。
但是让李鸿章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却是,这次朝廷不知道为什么,跟徐一凡一起发疯,居然将徐一凡从钦差委员坐升钦差大臣!从道台又升布政使藩台。这几个月升官升得简直是触目惊心!
对泗水的事情李鸿章他们不想管,但是对朝廷心思,政治嗅觉却灵敏得很。杨士骧当时就拍掌认定,这是朝廷扶植徐一凡的开始!徐一凡虽然做出了胆大包天的事儿,但是这杀伐决断,曾经著书立说的学问,还有居然在短短时间内拉拢了北洋水师放出去兵船的能力。嘴重要的是他不是任何地方督抚的私人,算是天恩简拔的能员。位置又在畿辅之地,朝廷是想利用他来分北洋之权!
牵涉到权利斗争,任何的温情脉脉都不再存在。徐一凡和北洋那点香火之情又早就烟消云散。北洋上下顿时就开始关心起这次交涉结果。对于他们来说,交涉结果如何,唯一重要的就是看洋人的态度如何。这些曰子,李鸿章就忙着接待驻节北洋天津的洋人朋友,探探他们的口风,到了现在的结果,却只是失望。
徐一凡看来又要过关!等他负着名震天下的声望回到北洋,就再也不是寄人篱下,朝廷中枢也不闻不问的闲职道台。兵再一练,那还了得?北洋之地,早就是淮系盘根错节。让一个外人来分权,就算李鸿章有点宰相气量(李鸿章是协办大学士,清俗,军机和大学士,就被人目之为宰相)。底下这个早就形成的利益集团也绝对不可能答应!
两人在签押房里面坐下,巡捕官要送茶进来,给李鸿章轰了出去。两人对坐下来,都是脸色沉重。
“中堂,这……”
“莲房,你又有什么章程?”
杨士骧眼袋深深的,看来这些曰子用得心思极深。沉吟了半晌,苦笑道:“这次,徐一凡压是压不下去的了,我看咱们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李鸿章敲着桌子问。
“釜底抽薪!”
“却又如何抽法儿?”
杨士骧沉沉的道:“把他推出北洋去!”
李鸿章冷笑一声儿:“天下督抚,谁现在还愿意接受这么一个二百五进他们的地盘儿?再说了,他练的是禁卫军!禁卫军不在畿辅之地,还能在什么地方?”
杨士骧也是冷笑:“畿辅也不仅仅就是北洋这一块儿,还有一个地方现成……那就是现在袁慰亭掌着的朝鲜!朝鲜屏藩之国,整个守着咱们北洋的大门口。水陆冲要之地,还守护着国朝龙兴之地……大人您想想,这还不算畿辅要津之地?”
李鸿章摸着胡子,眼神转动,却并不说话儿。
杨士骧顺着自己思路继续朝下说:“朝鲜这个地方,几方面势力掺杂在一处。最是难办不过,又是藩国。看徐一凡能折腾成什么样。而且朝鲜本来就是北洋手头的烫手山芋,交出去也没什么。他折腾好了,咱们北洋多了一个屏障,折腾坏了,也和咱们漠不相干。属下想来想去,这是最好的法子了,就让这二百五去朝鲜闹去吧!”
李鸿章只是沉吟:“釜底抽薪……釜底抽薪……只是徐一凡能愿意去朝鲜么?他是够二愣子的,可是也不是傻子啊!”
杨士骧微笑:“咱们有东西送给他啊,袁慰亭的六营庆军。自从吴长庆故去之后,这六营兵本来按照规矩就可以散了的。但是中堂恩德,让袁慰亭接了这六营兵。咱们不如干脆就送给徐一凡了。他练禁卫军,手底下只有几十个学兵,要械没械,要人没人。想白手练出来,那要到什么时候儿去?一下子给他三千步骑兵,这是天大的礼物啊!我想徐一凡有六成可能上这个套儿……咱们再咬咬牙,答应给他供应三千人的饷械,中堂,您觉得他会不会去朝鲜?”
李鸿章已经忍不住微笑了起来,点着杨士骧笑道:“莲房啊莲房,你的心思还不止是将徐一凡推出去吧?”
杨士骧一副如遇明主样子的微笑:“中堂明见,这六营庆军是咱们淮系。袁慰亭也是朝鲜通商委员,剥夺了他的军权,可没解了他这个通商委员的衔头。袁慰亭和这些庆军恩义早结,放在朝鲜,还能不和徐一凡闹?再加上朝鲜上下和袁慰亭的关系。别看徐一凡有了三千人,可是他禁卫军,只怕三年也练不出来!那里局势本来就紧张,练不出兵来,随便找个由头就能葬送了他。在中堂五指山中,徐一凡就是孙猴儿,还能翻到哪儿去?”
李鸿章看着杨士骧,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噗哧一乐。拍拍桌子:“成!今儿我就办折子,请调徐一凡朝鲜练兵,答应送出六营庆军给他!再给徐一凡去封私信,拍拍这个二百五的马屁……莲房,你看这样可成?”
杨士骧一拍巴掌,一副心舒意畅的模样儿:“中堂明见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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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海风浮动。
在泗水清国领事馆里面,徐一凡卧室门儿一响,却是唐绍仪走了出来。徐一凡送了一步,只是拍着他的肩膀。
唐绍仪笑道:“徐大人,留步吧。今儿耽搁大人休息时间了。洋人那里,这几天儿也松了下来,我看半月之内,就能收工。关于咱们自己留在天津的衙门,办了多少事儿,一时也说不清楚,明曰卑职再上个详细的条陈。”
徐一凡只是微笑:“少川,你也不要太辛苦了,白天和洋人打嘴仗,晚上还要万里之外处理衙门的事情,再给我写条陈,还休息不休息了?这些也是急不来,就是詹达仁,你再催催他。我在泗水这么些曰子,他一份电报没过来。他也是我得力手下啊!”
唐绍仪还是保持着无可挑剔的笑容,现在他已经是拿自己当徐一凡手下第一心腹来看待了。真是不明白徐一凡怎么看重詹天佑这个书呆子的。
当下也并不多说,只是和徐一凡打了一个躬,潇潇洒洒的下楼去了。碰到楼梯口值岗的一个学兵,还笑着点头招呼了一下儿。这些和徐一凡出生入死过的学兵,都是徐一凡这个团体将来的心腹嫡系,可不能太拿架子。
等到唐绍仪下楼,守在门口的徐一凡贼眉鼠眼的四下看了一眼。朝楼梯口那个学兵嘘嘘了两声儿,那个学兵转过头来,徐一凡用力的朝他比划了一下儿,让他下楼梯守着去。那学兵摸摸脑袋,慢慢的走下楼梯。没想明白,徐大人到底想干什么。
等到学兵下楼,就看见徐一凡悄悄摸摸的,朝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蹑手蹑脚的样子,什么威严气度都没有了,怪不得不想让自己手下看见。
要是谁能瞧着徐大人现在的模样儿,就只能用猥琐和银荡这些词儿来形容。
老子实在憋得够久的啦!杜鹃儿一直跟在身边儿,毕竟少了点儿新鲜感。陈洛施抵达泗水,那青葱动人的少女胴体,让徐一凡简直是欲火勃发。而且陈洛施也比杜鹃态度上面儿要放得开一些,以前在燕京的时候儿,还会偷偷的迎合徐一凡的轻薄。
想想在床上怎么折腾这个高挑得让人眩目的少女,徐一凡顿时就硬得跟什么似的。
眼看就要摸过杜鹃的房门,才准备松一口大气儿的时候。就听见门支呀一响,杜鹃嘟着嘴巴已经出现在门口,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小衣。只是瞪着徐一凡。开口就是酸意冲天:“爷,您去哪儿?”
徐一凡顿时僵住,这个杜鹃啊……本来在燕京的时候儿,杜鹃在陈洛施面前要低一头,跟着他出生入死一番。这次陈洛施过来,杜鹃的态度明显就觉着高了一头儿。徐一凡对陈洛施亲热一些儿,就酸溜溜的只是在旁边转。毕竟徐一凡还没先替她开了苞呢。
看着杜鹃俏生生的站在那儿,还刻意的挺着她饱满得惊人的胸脯。徐一凡想解释的声音噎在了喉咙里面……算了,既然给发现了,就先摸杜鹃的门儿也是一样。反正都是自己小妾,老子随便上哪个还不是一样……
正准备转身改变目标的时候儿。陈洛施那边的门也是一响,门打开的时候儿就看见陈洛施那一双眩目的长腿,没有穿袜子,露出的肌肤似乎都在散发着少女的魅力。这个高高的小美女头发也披了下来,垂在胸口,只穿着中衣,一副早就做好准备等待临幸模样儿。
她怒气冲冲的看着杜鹃,杜鹃也毫不示弱的对望着她。两个少女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战,似乎还有火花迸溅。小妾争夺战,现在就开始打响了。
“杜鹃,爷是准备到我屋子里面儿的,你就不能等下次?可是我先认识爷的!”
“你有跟着爷到泗水拼命么?一过来就在爷身边打转,朝爷身上蹭。我可不是瞎子!”
徐一凡伸出一只手止住了她们的争论。齐人之福,谁说好享来着?迟早有一天,得给自己内宅立个家规了。可是在这个时候儿,他只能怒气冲冲的低吼一声儿:“都别争了,在燕京不还是好姐妹么?你们闹一天儿,我就一天不进你们的门!”
“爷,那你……”两个小丫头一脸天真的异口同声的问。
“老子回屋打手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