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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男孩的脸上还是有了伤。
她还记得那一晚，是夏至。
窗外的月光格外好看，星星也很多。
她喜欢大晚上出来院子里荡秋千。
因为白天，总是轮不到她坐这秋千。
她喜欢荡起来，看很远的感觉。
那样，她会觉得自己在飞。
没有被禁锢，没有四周的墙壁，在自由的飞。
飞到，一个会下雪的地方。
那一晚，她坐在秋千上，看着天上的星星。
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
那大树边，有个黑色的影子缩在一团。
那时候的她叫做欢儿，是院长大人给她取的
希望她永远欢欢乐乐。
欢儿被吓到了，因为平日里那里不会有人的。
但胆大的她还是走了过去。
借着淡淡的月光，看清了坐着的男孩。
是他，手中还是抱着那个看上去价值不菲的泰迪熊。
“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不平稳，毕竟，这个男孩，从不说话。
他这么沉着脸，也不看她。
“晚上改回去睡觉，被发现了就会被院长大人骂的！”
“你怎么不说话啊？”
“喂……你有名字么？”
“我叫欢儿，欢欢喜喜的欢。”
“你……”
“你很喜欢泰迪熊么？我看你一直抱着它。”
说了很多，都像是在和空气说话一般。
欢儿小脸鼓起，她有这么找人讨厌么。
说着，准备去碰一下他的那只泰迪熊。
不想，那男孩用恶狠狠的目光看着她——
“不准碰它！”
欢儿吓得收回了手。
不碰就不碰嘛，又不是什么稀罕宝贝。
“你……别生气，我不抢！真的！”
他一定是把她和那些白天里抢他玩具的孩子当成一样的了。
在他身边坐下，她想了想，才笑着问道：
“这样吧，我以后帮你保护它，不被人抢走。”
男孩这才抬眼看了看身边的女孩。
她明明比自己还小，说什么保护！
男孩脸上写着轻蔑，欢儿努嘴道：
“我很厉害的！在这里，大家都不抢我的东西。”
“因为你没东西。”
“你怎么知道？”
她是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孩子不都这样么。
一看到有新的伙伴来，有新奇的玩具，不都抢着玩么。
之后的很多个晚上，她和他都会在这里出现。
后来，这个男孩是怎么主动和她说话的，欢儿也不记得了。
只知道，他无意笑起来的样子，很暖。
如果她有哥哥的话，一定也是这样的笑容。
“泰迪熊，你说……我的爸爸妈妈以后会来找我么？”
她坐在秋千上，他推着她，荡得很高。
虽然泰迪熊还是不说很多话，但至少，和她一起玩了。
甚至，把他的泰迪熊给自己抱很长时间。
“院长大人说，等我长大了，爸爸妈妈就会来接我了。”
“那会是新的爸爸妈妈。”
“新的？”
欢儿却是笑了笑——
“新的就新的呗，总比没有好，不是么？”
她一向是孤儿院里最开朗的人。
父母，有，总比没有好。
管它新的旧的，总比被叫野孩子好。
她不想，再做野孩子了。
这里生长的孩子，总是幻想着，能有一天，被领养。
亲生父母，早就不奢望了。
“那你呢？”
“我的家人都去世了。”
“去世是什么？”
“就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那时候的陆深，七岁。
陆家也是当时声明远望的大家，不想，在爷爷和父母从外地回程的飞机上。
会出现飞机坠毁事件。
尸骨无存。
他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只知道，被人送到这个地方以后。
这个城市，就再无陆家了。
一年又一年。
他和她的感情跟好了。
五岁的时候，过圣诞节。
那是孤儿院里最隆重的节日，她和他会换上教服。
抬着白色蜡烛，唱歌。
晚上就会分有烤鸡吃。
六岁的时候，她最喜欢他陪着她晚上数星星。
星星好像永远都数不完。
冬天的时候，两人还是会晚上出来。
可是风太冷，她都不荡秋千了。
“我希望以后去有雪的地方，看雪。”
“白色，有什么好看？”
陆深不喜欢白色，像是不好。
可欢儿好像，很喜欢，很喜欢。
“没看过嘛！再说了，白色很干净啊！就像欢儿的小床那么干净一样！”
……
以为这样的相伴会到长大，不想。
那一年，她七岁，他十岁。
孤儿院来了一个，孩子们可以叫做爷爷的人。
看上去也不太老，身行力壮的样子。
可是，院长大人说。
那是来接走泰迪熊的。
“院长大人，那位爷爷是来领养的么？”
“不是，他是专程来找孩子的。”
那就是唐家的靳老，与陆斯铭的爷爷是世交。
前几年在国外，因为一些事情，才回国。
知道了陆家的事，就开始找陆深。
找到了，自然是接回去好好抚养。
那一晚，她觉得自己好难过。
很想哭。
躲在院子里的秋千树边，红了小眼。
泰迪熊要走了，她以前想着，可以有亲人是很幸福的。
可是，这几年。
她已经把泰迪熊当成亲人了啊。
他走了，她又孤单了。
他找到了她。
“我明天就要离开了。”
“我知道。”
她哭腔着，模样很委屈。
“欢儿，我把这只泰迪熊给你。”
“嗯？”
“相信我，过一段时间，我会来接你的！”
这只泰迪熊在哪里，他一定找到哪里。
“怎么接？”
是像那爷爷接他一样的，来接她么？
“欢儿，我们不会分开的。”
陆深知道，他想要欢儿一直陪着他。
那样，他才会笑。
可是，也许谁都没有想到。
她没有等到他。
追着那车子跑了一段路，她摔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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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等到他。
追着那车子跑了一段路，她摔倒了。
看着他坐着的车子消失无影。
她哭的很难过。
泰迪熊，你一定要回来接我。
可是，后来她病了。
发烧，很严重。
而且关键是，她烧的糊涂。
竟然自己跑出了孤儿院。
路上都是不认识的人，她头晕晕的。
最后遇到了一个女人，她问了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帮她找家人。
可是她病的糊涂。
院长大人找到她时，那女人才知道原来这个女孩子是孤儿。
女人之前失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儿子又不听她的话。
她很想，有一个女儿。
无奈，丈夫离世了。
这个孩子，也许与她有缘。
女人决定领养了她，出了钱给欢儿看病。
烧退了，可欢儿醒来后。
像是忘了很多事情。
女人这么想，那正好，别让孩子觉得自己有负担。
就说了，她是亲生妈妈。
并给她取了名字——
迟涵。
于是，迟涵对八岁前的记忆，都是空荡荡的。
有时候问起妈妈，妈妈还说——
小孩都这样，一般也是七八岁才记事的。
若非后来听到久杨和妈妈的对话，她也许一辈子都以为。
自己是妈妈的亲生女儿。
***
时间回到此刻，除去蹉跎，迟涵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了。
如果她和陆深真的有缘。
那么就不会有分离。
那一场分离，注定了如今的悲剧。
就让他以为欢儿死了，不也好么？
至少，永远别让他知道。
他的欢儿，那单纯可爱的女孩子。
是她这样让他恶心的女骗子。
至少，保存那最后一分美好吧。
“小九，小九！”
隔壁大婶过来时神色慌张。
“大婶，我还没画好今天的……”
“快别画了！大成今早卖鱼，和买鱼的发生了口角。你家的摊子都被人砸了！”
“那大成呢？”
“说是被小镇的李主任拉去了乡政府呢！”
这里真的很落后。连个正经的警局都没有。
迟涵了解了情况，原来是来乡下游玩的游客，想买大成的鱼。
买了后还没杀就死了，说这鱼有问题，让大成赔钱。
那些有点钱的人都这样，越是有钱，越斤斤计较。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动手砸摊子
大成也是无意，不小心推了那人。
结果地上滑，对方摔了，就说要报警。
“大婶，那大成他……”
“你去给李主任送点钱！把大成接出来。”
后来迟涵才知道，那个乡政府的李主任，就是个喜欢把事情闹大的人。
平日里就是拿这些送来的钱大吃大喝。
家里本来也没有多少钱，那李主任狮子大开口，说要五千。
家里只有六千的底，本来是留着生孩子用的。
可如今，还是要用钱。
反正还有三个月，孩子才出生。
钱，再赚吧。
把大成赎回来后，摊子被砸了，大成又要重新摆摊。
想着重新快点赚钱。
不然妻子生孩子时，会是大问题。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是捞不到很多鱼。
转眼就要九个月大的肚子，才两千多。
更没想到的，是迟涵早产了。
有了一些邻居的帮助，好不容易凑到了三千可以入院。
不想，不仅早产而且难产。
医生建议剖腹，不然孕妇身体太弱，会支持不住的。
迟涵疼得脸上没了任何的血色。
她知道自己撑不住了，大口喘着气。
医生建议剖腹，她却死死咬牙——
“不要剖腹，我可以的！”
“可是这样，你会……”
“我没有钱！”
剖腹的钱，起码是这样的两倍。
她没有钱，只能疼死自己，也要生下孩子。
没有人知道。
这整整三个小时，迟涵是怎么熬过来的。
宫口大开，失血很多。
可她就要孩子，听到孩子的哭声那一刻。
她已经没了意识。
“孕妇大出血！”
大成在产房外听着这声音，心拧在一起。
他从不知道，原来生孩子，会这么可怕。
……
陆深拥着女人，在与朋友玩牌局。
不知道为什么，向来不会输的他。
今晚心神不宁，一直在输。
“陆少，心不在焉，是不是又在想哪个美女？”
那些大企业的公子哥都羡慕陆少。
因为没有婚姻的束缚，多好啊。
他们就不同了，就算在外面玩，也玩得得小心点。
不然被哪个记者报道了，那些家里的妻子，都不是好惹的。
“继续，少废话。”
大笔的钱扔向那些人，怀里的女人娇嗔一声。
陆深冷笑，将那几张百元大钞，塞在女人的胸间。
女人笑得满心欢喜。
看，这就是女人。
肤浅的让人恶心。
……
付西西哄睡了孩子，才回到房间。
“小猫崽越来越闹腾了！”
毕竟快一岁了，睡得越来越不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