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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翼鼠在咬了淳璟之后变得安静下来,好像知道对方对它没有恶意,而且他毕竟流了那么多血,虽然醒了过来,性命无虞,但身体还是异常虚弱的,竟挣脱了雾绕的手,拍打着翅膀寻着淳璟的气味儿落在他头上,慢慢闭上眼睛。
“看来它还是知道好歹的。”云归轻轻笑了笑。
“趴着可以,可不许再咬我了啊!”淳璟微仰着头,眼睛上翻,轻轻摸了摸六翼鼠圆滚滚毛绒绒的身子,轻声道。
确定了不会有什么危险,几个人也渐渐放松下来,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样精神紧绷。但毕竟身处不见五指的黑暗之地,要说完全放松,却又是不可能的。
没有人能在黑暗中感觉到安定,除非那人是瞎子。
这石屋里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只有驱不散的黑。雾绕已将指尖的狐火熄灭,让人瞬间觉得比方才更加黑了,而且越来越阴冷,仿若坠入了寒山地狱。
石屋再次安静下来,没有一点儿声响。
死寂中却传来轻轻的,嘎吱嘎吱牙齿打颤的声音。一听到这声音,原本不觉得冷的淳璟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嘶……”淳璟倒吸了一口凉气,抽了抽鼻子,搓了搓胳膊,“是不是有点儿冷了?”他知道雾绕就在他身边不愿的地方,偏头皱眉,“雾绕,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相比方才,确实冷了几分。”虽然知道雾绕看不见,雾绕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慢慢道,“而且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要冷得刺骨了。”
“你知道也不用说出来吧!”淳璟此时却宁愿他方才没有问这句话,因为经雾绕这么一说,他就觉得真的要冷得刺骨了。
黑暗中传来雾绕低低的笑声,听得淳璟窝火。
“只是不知道这周围的水什么时候会退。”慕容辛白功力深厚,此时竟然也感觉自己指尖凉凉的,不禁皱眉,“这石头房子看来保暖性不佳,好在我们人不少,挤在一起也不至于太冷了。”
慕容辛白手往下伸,握了握苏小梧的手,却没想到苏小梧身上还是暖暖的,轻笑一声,“帮我暖暖手。”
“这房子应该经常接受烈日风雨的洗礼,虽然外面看还是方方正正的,但棱角已经不再分明,不论是风化,还是水流冲刷,应该都是很频繁的。”苏小梧没有甩开慕容辛白的手,反而反握住,因为慕容辛白的手指真的很凉,她此时靠在他的胸口,感觉他身上竟然滋滋地冒着寒气,苏小梧想起在此长居的老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能在这种地方生存下来,实在不易。”
“是……啊是啊,这地方还真是蹊跷。白天热得能让人脱层皮,晚上竟然冷地牙齿打颤,口不能言。”淳璟缩着肩膀撇嘴抱怨。
“已经开始退了。”洛迦渊一直没有说话,却是在听外面流水的声音,水流冲刷在石头上发出哗哗的声音,雨水砸到水里的声音也依稀可辨了。
淳璟歪着头,耳朵贴在石头墙壁上,仔细听了听,皱着眉,眼睛斜向上想了一会儿,又贴过去仔细听了听,诧异失望道,“有吗?我怎么没有听到!”
“有的。”苏小梧也仔细听了听,长舒了一口气,此时才算完全放下心来,终于轻声笑了笑,“只是还比较远,但终究会降下去的,只是时间问题。”
“就怕它退得太慢,我们不给冻死,也要闷死了!”淳璟听苏小梧这么说,脸上也露出笑来,嘴上还是忍不住抱怨,这地方这么窄,坐不能坐,躺不能躺,实在是憋坏他了。
一行七人就这么彼此挨着,听着透过石壁传来的水声,淳璟虽然一直抱怨,却实在是疲惫急了,嘟囔了没多久,像马儿一样站着睡着了,但睡着了身体难免不稳,斜斜地歪在雾绕肩上。
相比于他们,靠在石门上的老头耳朵才是灵便,水刚刚落到石门之下,他耳朵一抖就听出来了,此时的他倒是灵便很多,噌地一下站起来,吱吱哇哇地缓缓拉开了石门。
水确是退了下去,雨却没有停,天也没有亮。霹雳一声,远处黝黑的苍穹被白色的闪电撕裂,暴雨从那裂缝里倾泻而下,宛若九天之上直垂而下的飞瀑,飞花四溅,让人心中突生敬畏。
雨水砸在门前的石头上,水花溅起,湿了门内探头出来看的人的衣袍。
“看来还是不能走。”慕容辛白一手握着紫竹笛横在胸前,一手扔在苏小梧手里,他轻叹一声,“好在终于见到了光,淳璟也不至于吵着憋闷了。”回头一看,淳璟还靠在雾绕肩头,睡得正酣,好像没什么能吵醒他,孩子就是孩子,再大的事,也挡不住袭来的睡意。
雾绕轻笑着拍了拍淳璟的肩膀。
淳璟一个激灵,迷瞪这眼睛看着他的脸,手揉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干嘛?”话音刚落突然想到什么,眼睛眨了又眨,捏了捏淳璟的脸,身形一闪蹿到门前,“已经退了啊!”
“是啊!为了让你喘口气,我们的衣裳又要打湿了。”慕容辛白回头看着他,唇角挂着浅笑。
“既然如此,你就该识相一点,让出这位置让我好好喘口气。”淳璟揉着眼睛轻哼一声,抬手拉慕容辛白的胳膊,将他拽到后面,这石门很是狭窄,慕容辛白他们侧身站着也不过只有三个人的位置。
慕容辛白此时却不与他争,拉着苏小梧的手后退一步,让出位置,因为这雨很冰,他现在竟然已觉得手脚冰凉了,苏小梧原本温热的掌心也被他弄得冰冰凉了,他甩手想要从苏小梧手中挣脱,却被苏小梧紧攥着,不肯放开。
慕容辛白握了握她的手,轻轻笑了笑,任由她握着。
老头儿在打开了石门之后就缩在坐里面的角落里,跟黑暗混为一体,气息微弱,简直是一点儿存在感都没有。
“嗯,还是外面的空气好,这样狭小的房间简直就是口棺材,呼吸都不顺畅!”淳璟往外跨了一步,被风吹斜的雨丝打在他脸上,他举着胳膊伸了一个懒腰,畅然笑道。
“既便如此,你睡起来不还是雷打不动?”慕容辛白站在后面看着淳璟窄窄的身子笑道。
“小豆子,快进来。”苏小梧看着淳璟,轻轻笑,“着凉了可没有驮你走哦。”
“诶,好!”淳璟回头一笑,抬脚跨进石门,“被这雨一浇,真是清醒多了。可是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我现在已经前心贴后背,就是给我块石头我也能啃下去了。”
“小公子,你可别这么说。”云归轻轻一笑,借着远处天空的闪电看着缩在角落里的老头,他在听到淳璟的话的时候,身体竟然猛地抖了一下,“这位老先生可是会当真的!怕你饥不择食,把这房子吃了。”
“云归,你怎么也跟慕容一样,学会开我玩笑了!这样一来可就一点儿不可爱了!”淳璟扭头看着那边的云归,苦笑一声。
“小公子,少主那么多优点你不学,干嘛非要学他对付女孩子惯用招数呢?你还这么小,不适合的,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云归看着淳璟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低低笑道。
“你看我哪儿像个小孩了!!”淳璟一听这话就急了,瞪着眼睛要跟云归争辩。
“喏,只有小孩子才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小孩子。”云归继续笑道。
“小孩子,你能打过小孩子吗?”淳璟一听她还一句一个小孩子,气得腮帮子圆鼓鼓的,“要不要来打一架!”
云归笑而不语,已经不打算再说下去了。
淳璟却不依不饶,非要云归承认她错了不可,既然她不肯说,那他们就要好好打一架,让她知道自己已经是个可以保护大家的男子汉了。
滂沱大雨中,乱石河谷上,淳璟跟云归战成一团,淳璟虽然学会了雾绕给他的心法,但毕竟实践的机会很少,所以很快就处在下风,当然云归是不会伤他的,只是闪避,不去进攻。
但,若她拼力跟淳璟打一架,淳璟就是十招之内败给了她也是心甘情愿,可她现在处处避让,就像是在玩笑一样的态度,让淳璟更是恼火。
“好了!”苏小梧站在石门内,望着雨中的两个人,拧眉道。
月泠已经纵身飞出,抬手抓住了淳璟的手腕儿。淳璟看着他瞪大了眼睛,月泠明明不是自己对手的,怎么能瞬间抓住化解自己攻势,抓住自己手腕儿呢!
“你放手!”淳璟咬牙瞪着他道。
“小豆子!”苏小梧厉声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回来!”
淳璟隔着雨幕看着苏小梧,扭头瞥了云归一眼,哼了一声,甩开月令的手,噘着嘴走进石门,好像上面能挂一个奶瓶子。
“你是不是奇怪月泠为什么能抓住你的手?”苏小梧轻轻叹了一口气,取出一方帕子帮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因为你的脾气。若云归好好跟你打,你连三招都应不下来。”
“姐姐!”淳璟剑苏小梧不看好他,噘着嘴哼哼道,“你干嘛为她说话。”
“你因为生气急躁,气息已经乱了,根本无法发挥出正常水平。”洛迦渊负手站在一边,低声解释道,“任何时候,只要心乱了,就必败无疑了。”
淳璟抿着嘴唇想了一想,似乎有道理,他方才虽然攻势紧密,但到底是在发泄罢了。
“小公子,请你吃鱼。”云归手捧着两条红尾红须的鲤鱼举到淳璟眼前,笑道。
“哼,别以为两条鱼就把我打发了!”淳璟自然不肯认输,但心里还是觉得输了。经此一事也明白,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自乱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