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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梧背着手上下打量着桑月,长相平平,若不是身上夺人眼球的黑色斗篷,简直是丢到人堆里找不到的角色。但也正是这个原因,才是杀手和潜伏人员的最好选择。
“给你个机会,若我觉得你的理由合理,我这条命就给你。”苏小梧看着她抬了抬手,转身脚尖一点上了马车,从月泠怀里接过苏离,轻轻一跃坐在华盖上,低头瞥了眼他胳膊上的伤,皱眉道,“去包扎。”
“此话当真?”桑月愣了一下,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她舔了舔嘴唇,“主母此时生死一线,能救她的就只有苏姑娘你了!苏姑娘在无终国受殿主恩惠良多,还请苏姑娘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帮殿主一把。”
“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苏小梧听着桑月的话,微微挑眉,她这话里是什么意思?“只是你什么都不说就要取我性命,真是一点不给我报恩的机会。”
“我……”紧攥着飞镖看着苏小梧张了张嘴。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苏小梧抬手制止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另外有两点,我看有必要跟你澄清一下。”
“第一,你说报恩,我不太懂,这种事不该是当事人心甘情愿的吗?你这样不管不顾,不分缘由地强迫我来报恩,也是你所谓的殿主吩咐你做的事吗?第二,我承认在无终国曾受洛迦渊照顾,但我们之间只是公平的交易,我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偿还他任何东西。”苏小梧很客观地解释说。
“你之所以一上来就动手,恐怕就是因为你的行为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言吧。”苏小梧唇角挂着笑,慢条斯理道,“是不是?”
“不过我依旧很奇怪,你说洛南霜危在旦夕,需要我帮忙,可你却要杀我,救她跟杀我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为什么?”
“七七,乐游山庄情况危急,我们还是尽快启程!”月泠抬头看着苏小梧,皱眉提醒道。
“你在急什么?”苏小梧看着他微微笑了笑,看向桑月,“告诉我,原因是什么?”
“唤醒主母的药还缺少一味关键的药引。”桑月微蹙着眉对苏小梧说。
“药引……这东西倒是有不少人跟我说过。”苏小梧挑眉,想到璎珞曾问她知不知道药引是什么,自己也曾问过月泠,但他们都不曾给她准确的答案。她抬头看着桑月望着她的灼灼目光,嘴角不自觉扯了扯,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你说的药引该不会是我的血吧。”
听到苏小梧的话,原本蹲坐在月泠手边的小狐狸猛地抬起头瞪着桑月,龇牙咧嘴的。苏离也睁开眼睛,扭头看向桑月,眼神森冷。月泠的身体猛地僵直,没做任何表示。
“难不成是真的”苏小梧注意道月泠的僵硬,嘴角扯了扯笑道。
“不。”桑月紧紧地望着苏小梧,眸光期切。
“话说多了,可是要烂舌头的!”云归上前一步猛地卡住桑月的脖子,指肚扣着按压着血管,细葱一样的指尖陷进她的皮肉。
桑月眼皮微抬瞥了云归一眼,她的身份让她极度讨厌这种被人攥在手心里不能动弹的压迫,缠在手腕上的飞镖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刺向云归的手腕,云归唇角噙着一抹浅笑,不躲不闪,左手一晃抓住桑月准备偷袭的手。
“死在你自己的兵器之下,是不是很有意思?”云归扣着桑月的手,将飞镖拉到她被苏小梧刺伤的创口前,往下按了一寸。
“住手。”苏小梧拧了拧眉,开口制止。到底是什么样的答案,让云归非要杀她呢?云归眯着眼睛盯着桑月看了一会儿,松开了扣着桑月手腕的手。
“苏姑娘是燕国回魂重生的季剪秋。而最好的药引,就是一颗停止又重启的心脏。”桑月咬着嘴唇,半弓着身子拔出胸口的飞镖,闷闷哼了一声,她喘了一会儿,抬头望着苏小梧。
小白狐狸猛地站起来,龇牙咧嘴地瞪着不远处的桑月。
“心脏啊。”苏小梧微微怔了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下面的月泠,“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
“是。”月泠背对着苏小梧身体猛地震了一下,低声说。
“那,我们走吧。”苏小梧歪了歪头,抱着苏离从华盖上轻松跃下,站在马车上笑着看显然误解了自己意思的桑月,“让这颗心脏重新跳动实在不容易,而且我还没有想过要让它在别的心房跳动,即便那是洛南霜。”
小狐狸扭头看了苏小梧一眼,滴溜溜的圆眼睛微微弯了弯,跳到马背上,警惕地看着桑月。
“麻烦你跟洛迦渊说,没帮上忙,还真是抱歉。”苏小梧勾了勾唇角,转身进了车厢,回头又看了一眼云归,“就麻烦你把她安全送她回去了。”
“小姐放心。”云归站直了超苏小梧颔首笑道,“一路顺风。”
小狐狸转身跳到了马车上,趴在月泠身边张着嘴巴打了个哈欠,眼皮耷拉了一下闭眼睡了。
“对不起。”月泠驾着马车低声道。小狐狸耳朵抬了抬,脑袋转了个方向继续睡。
“不用介怀。”苏小梧闭着眼睛揽着苏离倚在软垫上,听到月泠的声音,调整了一下姿势,手托着腮慢慢睁开眼睛,摸了摸月泠的头发,“说到底你也只是为了保护我。其实我这个人才没有你想得那么伟大,你怎么会觉得我会为了自己素不相识的人放弃自己的性命呢?我还有离儿呢。”
“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乐游山庄的事情还是要解决。”苏小梧将软凳下面的八角方木桌拉出来,拉出一只抽屉,捡了一块千层糕,微微眯了眯眼睛,帘外的小狐狸皱了皱鼻子,嗖地一下钻了进来,叼起苏小梧手里的糕点就又钻了出去。
苏离瞪着水亮的眼睛看着小白狐狸迅速的动作,愣了愣,眼睛眯了眯,哼了一声,往苏小梧怀里靠了靠。苏小梧看着他稚嫩天真的小脸儿微微笑了笑,宠溺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怎么会!”璎珞将草药放进药池,后退一步站在桥上,看着天空,湛蓝的天空猛地划过一道乍亮的银光,璎珞猛地瞪大了眼睛,继而眉头紧拧,喃喃道。
璎珞眉头紧拧,看着凉亭里努力的洛迦渊,紧了紧拳头。这次配的药根本一点用没有用啊!
“娘!”洛迦渊突然轻轻唤了一声,眼中满是期待和欣喜。
“娘!你终于醒了!”
冰棺里安睡的洛南霜慢慢睁开眼睛,她双眼无神地看着洛迦渊,好像根本不知道发生的什么事情。
“南霜醒了。”薄慕夏听到洛迦渊的声音,看到他脸上欣喜的神色,紧攥着慕容荆浩的衣襟激动道,扭头对还站在凉亭尖端吹奏回魂曲的慕容辛白喊,“辛白,可以停下来了!南霜已经醒了!”
慕容辛白听到她的喊声,笛声戛然而止,玉笛落手从高中坠下,他也脱力,整个人头朝下从上面摔下来。
“辛白!”薄慕夏歇斯底里地喊。
慕容荆浩身形一闪,在他坠地前的一瞬间,抱住了他,而那支玉笛却紧随着他的跌落,摔碎在地上,碎片迸溅,在空中折射阳光隐隐闪光。
“儿子!”薄慕夏匆忙跑到慕容辛白身边,半跪在地上,抚摸着他苍白的脸,“你怎么样?”
“娘。”慕容辛白慢慢睁开眼睛,扯着嘴角牵强地笑了笑,咬着牙想要坐起来,“我没事。洛姨她……”
“不要逞强。”慕容荆浩按住辛白的肩膀,拧眉警告他。他抬头望洛迦渊那边看了看,朝薄慕夏点头示意了一下,起身走进凉亭,薄慕夏错身抱住辛白的肩膀,让他头枕在自己腿上。
“娘,我是渊儿。”洛迦渊紧紧握着洛南霜的手,眼眶微红,眼中含着泪水。
“渊儿。”洛南霜的目光落在洛迦渊的脸上,痴痴地望着眼前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男人,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红唇微启,喃喃唤了一声。
“是我,娘,我是渊儿。”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洛南霜原本乌黑秀丽的发,鬓角瞬间生出两缕白发,她头发变白的速度很快,紧接着又有两缕从额角往后延伸。
“怎……”洛迦渊猛地瞪大了眼睛,泪水挂在眼眶,“怎么会这样!”
“送她去辛白的房间休息。”慕容荆浩拧眉看着洛南霜的变化,立即对洛迦渊说。
洛迦渊抬头看了慕容荆浩一样,点了点头,将洛南霜抱起来,往外面走。璎珞一看这形势,并不多话,紧跟着洛迦渊离开了。
“南霜她怎么样?”薄慕夏仰着头看着自己的夫君,担心道。
“时间紧迫,慕夏,你一起来。”慕容荆浩轻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将慕容辛白背起来,对薄慕夏说。
“好。”薄慕夏看慕容荆浩神色凝重微微点点头,撑着地站起来。
“娘,您别多说话,一定没事的!”洛迦渊坐在床边,探着洛南霜的脉象,心乱如麻,满头大汗。
“族长,还是我来吧。你现在根本没办法安心把脉。”璎珞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心神不宁的模样,上前一步抿唇道。
“不用。”洛迦渊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手搭在洛南霜的腕儿上,慢慢闭上眼睛。
洛南霜看着洛迦渊的脸,唇角挂着淡淡的温柔的笑意。
慕容荆浩将慕容辛白放在房间的软榻上,走到床边看着洛南霜已经停止变白的头发,轻轻抿了抿嘴唇。
“金边九死还魂草还是起作用了。”慕容荆浩背着手轻声道。
“是。”洛迦渊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帮洛南霜掖了掖被角,“您现在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洛南霜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南霜。”薄慕夏随后进门,走到床边看着洛南霜面带担忧,眉心微蹙。
“慕夏。”洛南霜的目光落在薄慕夏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暖笑。
“你没事就好!”薄慕夏上前想要去握洛南霜的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她抿着嘴唇看着洛南霜。
“慕夏,让她好好休息。”慕容荆浩揽住薄慕夏的肩膀,“她的身体还很虚弱。”
“嗯。”薄慕夏点了点头,对洛南霜说,“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你。”
慕容荆浩揽着薄慕夏往外面走,在软榻边蹲下,让慕容辛白爬到他背上去。慕容辛白咬了咬牙,推开他,“我自己可以走!”
“你也两天没合眼了,我送你回去。”慕容荆浩看着他挑了挑眉,转身将薄慕夏拦腰抱起来。往外面走。
慕容辛白撑着站起来,跟在慕容荆浩的身后走出了房门。
“依你看,洛姨的情况能恢复吗?”慕容辛白靠在长天秋水居房里的摇椅上,看着江薄慕夏放到床上的慕容荆浩,轻声问。
“九死还魂草本就是奇药,更何况你们找到的是千年的金边九死还魂草。”慕容荆浩说。
“但你也知道,是药三分毒,南霜沉睡十年有余,虽然有药池的药维持,但身体的大部分机能已经退化,更何况不久之前还被卷入无终国的皇权之争,被封在皇陵古墓。”慕容荆浩瞥了一眼慕容辛白,抿唇道。
“我是想过当日的变故会对她的身体产生损害。”慕容辛白微拧着眉头,沉声道。
“以她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还魂草霸道的药效。”慕容荆浩给辛白倒了杯茶,递给他,“她头发的突然变白,就是药效在她身体内作用的结果,虽然将她唤醒,但事实上,对她的脏器有更大的损害。”
“南霜她对药理的理解无人能比,她此时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慕容荆浩说。
“洛兄会很难过。”
“这对他和南霜来说,或许都是一件幸运的事。”
“娘,你累不累?要不要睡一会儿?”慕容一家走后,洛迦渊微笑着看着终于苏醒的母亲,握着她的手劝道。
“我睡了很久吧。”洛南霜轻轻摇了摇头,望着洛迦渊,“我的渊儿都长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