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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就是了。”转过一座木桥,沫儿停下来退到一边,笑看着慕容辛白,将手里的灯笼递给他,“那里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能去的。”
“有劳沫儿姑娘。”慕容将灯笼推了回去,“一路天黑,你自己小心些。”说完觉得有些不妥,扭头看了伊彦一眼,“这样,你送沫儿姑娘回去,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可……”伊彦对慕容辛白的安排不太满意,不远处的漆黑宫殿里不知道什么情况,让他自己一个人去,伊彦不放心。
“不用了,不用了!”沫儿忙忙摆手,手里的灯笼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摆,“奴婢认得路的!”说完拎着灯笼就往回跑。
“让他送你。”慕容伸手拉住沫儿的手腕儿,扭头对伊彦说,“你记一下她家里的情况。”既然答应帮她,总不能空口白话。
“是。”伊彦看慕容辛白如此坚持,也点了点头,接过沫儿手里的灯笼,温润笑道,“沫儿姑娘,请吧。”
沫儿朝慕容辛白点了点头,转身跟伊彦往回走。
慕容辛白转着手里的玉笛看着不远处的宫殿挑了挑眉,“燕龙轩真把他当贵宾了,守备这么松。”
慕容辛白四下看了一眼,沿着六角形的石板路走到宫门口。
宫门是虚掩着的,而且没有一个守卫,头顶只有一盏昏黄的灯笼,褪色的流苏轻轻摇晃,慕容辛白迟疑了一下,轻轻推开了门。
院内也是空无一人,慕容辛白皱了皱眉,这里也安静地可怕,他走进院子,香草馥郁芬芳,香气在空气中飘荡。走廊下挂着一排泛黄的六角灯笼,窗户上透着昏黄的烛光,殿门半开着。
“少主。”伊彦送沫儿回去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看慕容辛白从宫门里走出来,他紧走两步迎了上去,“怎么样?”
“没有人。”慕容辛白摇了摇头。
“难道那个沫儿在骗我们?”伊彦往宫殿那边看了一眼,皱了皱眉。
慕容辛白也不应声,径直往外面走。
“怎么回事?”回到行馆,伊彦看慕容辛白的脸色不好看,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不要茶,拿酒来。”慕容辛白端着杯子凑到唇边,眉头一拧,将茶杯磕在桌上。
伊彦皱了皱眉,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少主了,那宫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伊彦取了一坛酒搁在桌上,刚要给慕容辛白倒,就被他夺了过去,他揭开酒封,仰头灌了下去。
“少主!”伊彦双手支着桌子,身体前倾紧紧盯着他,伸手夺回他手里的酒坛,“到底怎么了?”
“你去休息吧。”慕容辛白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伊彦打量着慕容辛白的脸色,犹豫了一会儿,转身退了出去。
慕容辛白拎着酒坛起身走到软榻边,身子一歪斜倚着它,闭着眼睛想起在宫殿里看到的。
那里确实是空无一人,空气中又满是浓郁的龙涎香,但不知为什么,他嗅到了一股不属于那里的气息,那么突兀不正常。
“辛儿,记住你是家里的男子汉,一定要保护好你娘亲,不能让他哭哦。”
“有爹爹在!”
“爹爹若不在了呢?辛儿能不能帮爹爹照顾娘亲?”
“爹爹要去哪儿?”
“去找一位殿下,辛儿答应爹爹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娘亲。”
“别,你别走!”哐当一声,酒坛坠落在地上,溅了一地的酒。
慕容辛白猛地睁开眼睛又猛地闭上,抬手遮住眼睛,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窗户纸钻进屋子,灰尘在空气中跳动。
他已经很久不曾梦见小时候的事情了,以至于印象都有些模糊了。
“少主。”伊彦推门进来,给慕容端了一盅醒酒汤。
“月泠已经走了吗?”慕容辛白按着太阳穴坐起来,背对着阳光,仰头将醒酒汤一口饮下,拭了拭嘴唇,瞥了一眼伊彦问。
“是。”伊彦递给慕容辛白一条毛巾,“崔子西被燕龙轩接进皇宫之后,由于不习惯又自己擅自回了天牢。”
“看来燕龙轩对他很纵容。”慕容辛白将毛巾丢给他,轻笑一声。
“少主?你情绪不太对劲儿!”伊彦将毛巾搁在水盆里,扭头看着慕容辛白,“昨晚出什么事了?”
“我们一直要找的人,是他!”慕容辛白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却实在忍不住砰地一声砸在桌子上,抬头看着伊彦,眼神冰冷犀利。
“一直要找的人?”伊彦对慕容辛白给出的信息有些反应不过来,诧异道。
“慕容荆浩!”慕容辛白抿了抿嘴唇,仰头灌了口茶,“我娘天南海北地找他,他竟然能抛妻弃子披着另外一张皮出现在大家面前。”
“少主,是不是弄错了?”伊彦抿了抿嘴唇,眼神中满是意外和迷茫,“您不是没见到人吗?”
“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他!”慕容辛白勃然变色,扭头看着伊彦。
“公子。”伊彦扯了扯嘴角,以前也没见少主这么恨呐?一直以来,少主表现地都很理解城主,这人才有了消息,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行了,你去忙吧,让我自己待一会儿。”慕容辛白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一手按着太阳穴,一面朝伊彦摆了摆手。
伊彦默了一会儿,转身出了房间。
灼热的大太阳炙烤着刑部大牢的铁墙,伊彦握着剑远远地站了一会儿,迟疑片刻,决定去见一见慕容辛白说的那个有嫌疑的崔子西。
“我说您老人家怎么偏偏喜欢这地方,这的人都巴不得出了这大牢的门再也不回来,您倒好。”牢头将饭菜给崔子西摆在桌子上,看着肥地流油的烤鸭咽了口吐沫,这哪儿是犯人该有的待遇。
“自在。”崔子西的目光从棋盘上移开,从榻上下来,看了眼桌上的珍馐美味,“美酒佳肴,没有酒怎么行!”崔子西将那盘烤鸭递到牢头面前,笑道,“去,到酒肆给我买壶好酒。”
“好嘞,您等着!”牢头捧着冒着香气的烤鸭,皱着鼻子狠狠吸了两口气,舔了舔嘴唇,笑着出了牢门。
“慢着。”牢头刚要锁上崔子西的牢门,就被他开口叫住,“今天老夫不见客,甭管他是王爷皇子,就是皇帝来了,老夫也没空。知道了?”
“这,崔先生,您说这小门小户的我们还能狐假虎威吓唬一下,真要是王爷皇子,我们也不敢拦着呀!”牢头有些为难,崔子西骨头硬,不怕那些王子皇孙,他可不一样,他命贱,随便一个人就能让他生不如死,为崔子西冒这么大的风险,不值得。
“行,打酒去吧。”崔子西看着他点了点头,理解他的难处,也不再强求。
“嗳,您等着。”牢头喜笑颜开,朝崔子西点头哈腰地应着,捧着烤鸭走了出去。
“崔先生。”等牢头走远了,脚步声也听不见了,伊彦翻身从暗处走出来,看着坐在桌子上悠哉悠哉的崔子西,开口唤了一声。
“哪里来的小伙子?不懂礼数!”崔子西往上抛的花生一下子砸在脸上,滚落在角落里,他抹了把脸,看着牢门外的不速之客,极为不满地瞪着他。
“崔先生,在下伊彦,从落霞城来。”伊彦看着崔子西拱了拱手,眼睛盯着崔子西的脸,观察他脸上的细微变化。
“落霞城?没去过。”崔子西捋了捋胡子,皱了皱眉,抬眸看了伊彦一眼,“你找老夫什么事?”
“先生可知道落霞城的少主,慕容辛白?”
“略有耳闻,三国一城有名的风流公子,他让你找老夫的?难不成三国之战,落霞城也想分一杯羹?”
“我家少主若是想要分一杯羹,断不会来叨扰先生。”伊彦接着说,“在下此番来,是想向先生请教一个问题,先生可懂易容之术?”
“老夫倒是在天桥底下见过变脸的戏法儿。”崔子西说。
“崔先生的易容之术怕是已入化境。”
“小伙子,老夫只是个棋痴,一辈子钻研棋术,尚不敢说已入化境,一局七绝棋更是让老夫断送了唯一的爱好,老夫为此是懊恼不已。你说的这易容之术老夫实在是闻所未闻。”
“崔先生莫要妄自菲薄。伊彦这次来不过是想请教先生,淳璟公子的易容之术到了何种程度?”
“这你就要去问他了。”
“多谢先生。”伊彦一看得不出什么更多的线索,干脆放弃了,有时候一个人的动作才能真正反映一个人的内心,嘴巴,总是说出违背自己心意的话。
“淳璟此时应该在乐游山庄。”在伊彦转身的瞬间,崔子西伸手捻了一颗花生丢进嘴里,捋了捋胡子好心提醒他。
“那先生知道,慕容荆浩人在哪里吗?”伊彦转身看着他,突然又抛出这个问题。
“不认识,不过你既然知道淳璟,就该认识乐游山庄的庄主乐游公子。”崔子西说,“你可知言灵。”
“哈,先生,那不过是以讹传讹的谣言。”
“空穴来风,势必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