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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北皓这一带风调雨顺,算是个丰年。在唐飞羽名下租田的佃户们比起往年的日子也好过许多了。
尤其是赵满一家,因为唐飞羽几乎没收他们的佃租,又帮他们找回了儿子,全家上下都对他感恩戴德,替他照顾马草辣椒田比伺弄自己的庄稼还上心。
等到秋收进入尾声,唐飞羽养的马驹们已经有比较明显的差异了。他从马贩手中收来的马驹虽然品相都不差,但各方面综合能力都比他背包里那些马差了一截。
与他一同养马的马夫感叹:“这几匹马驹如此优良,日后都舍不得拿来与其他马配种。”
“那是因为我们没多少好马。”唐飞羽倒是明白得很,这年头一匹好马胜十个精兵,在步兵战术未发展起来之前,骑兵的数量在某方面彰显着兵力的强弱。
所以精明的马贩才不会将真正优良的马种卖给他。
而且当初他在长安时,听李允说起那些大宛汗血马时。就打定主意,有机会一定要去西域弄一批汗血马来与他的小绿龙子配种。
若是繁育出的马既有耐力又有速度,才能真正成为强大的战力。
马夫嘿嘿一笑,弯着腰清理马槽,一边道:“若不是北野与那两匹黑马都是公马,他们配种也不错,就是不知道生出的马是何颜色,黑白相间么?”
反正不是斑马就对了。
唐飞羽刚想开口,抬眼却见北野扭过身子,用尾巴往马夫脸上扫了一下。马夫猝不及防被扇了个倒仰。
他瞠目结舌,这马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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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下旬,临霜国辖下的县令陆续来到北皓参与虞栎主持的秋节祭祀,主要是为了庆贺丰收以及缴纳赋税。虽然虞栎并不好虚礼,但他还是需要一些形式来巩固自己诸侯王的地位。
但是祭祀的流程他尽量简化,也就是带着县令及北皓主要官吏来到西郊举行仪式,杀兽祭秋,以敬上苍及社稷。
立秋初候凉风至,二候白露降,三候寒蝉鸣。
等到白露一过,虞栎的生辰也到了。但此时人们并不兴“过生辰”,顶多是亲近之人会提起来,表示重视。
虞栎也同样如此,往年从未大办过所谓的“贺宴”,也不会大张旗鼓将自己的生辰宣扬出去。
这一天对他来说与其他日子并无不同,顶多是楚柴在今日的菜色上多花了点功夫,典卢往他的桌案上少堆了些公文而已。
在约莫酉时三刻的时候,他将各县汇报上来的秋收事项批阅完毕,听见典卢在门外叩了两声,轻声道:“大王,唐大夫求见。”
这么晚?虞栎眉头旋紧又松开:“带他去正堂等孤。”
典卢应了一声离开。
他披上常服,将略微有些散乱的发鬓梳理齐整,就见门前又出现了人影。
“还有何事?不是让你带他去候着么?”
虞栎略微不耐地打开屋门。
蓦地,眼前一色月华飒然而落,映照出唐飞羽俊逸清隽的面庞。
那青年笑意盈盈,对他作揖道:“大王生辰,小子前来道贺。”
与此同时,他的院落里忽然亮起如瀑布般的星火,刹那间这一方天地亮如白昼。
唐飞羽牵着一匹白马,头顶三寸月光,眼里万顷星辉,就这么轻轻巧巧飘然落在了虞栎心尖上。
他狂喜也不是,嗔怒也不是,一时间失了言语,就那样直楞楞地立在门前,任唐飞羽将北野的缰绳与呼哨交给他。
“我早说过,北野是我养来赠与人的。”
那年轻人笑得狡黠,“大王,北野现在属于你了。”
虞栎握紧了缰绳,定定看着他,内心千百种情绪呼啸而过,最终归于一潭暗潮涌动的湖中。
他如同做出某种决定般,忽而微笑起来。
飞羽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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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飞羽本来送完马就想离开,虞栎将他留下来吃夜食,顺带开了壶陈酿对酌。
他们俩坐在书房中,周围架上全是成册的书简,虞栎一边饮酒,一边听唐飞羽说着近日的趣闻。
“然后马夫委屈极了,对北野道:我辛苦伺候你,如今不过是打趣你一番,你便恩将仇报。这与那些无信无义之人有何分别?
“大王你猜后面怎么着?北野似乎是听懂了,又低着头将马夫的脸舔了一圈,表达善意。谁知马夫更加愤怒,扔下马槽就走了。此后三天都不肯来照料北野,换了他一个小徒弟过来喂马梳毛。”
唐飞羽说着自己都想笑,虞栎静静地听着,嘴边挂着笑意,时不时抬眼看一下窗外的月色,估算着宵禁的时间。
若是他今夜留宿府中便好了。虞栎想。
他又饮了一樽酒,从架上取出一张羊皮地图展开给唐飞羽看:
“你先前问我西域有多少国,我本来是不知道的。但前不久李允给我寄了一张舆图,正是他父亲出使后带回来的诸国情况。”
虞栎从长安一路指认过去:“过了匈奴的地界,先后经过鄯善、龟兹、乌孙、大宛,最后到达大月氏。”
“大宛便是那汗血马的产地吧?”唐飞羽问。
虞栎颔首:“然,据说大宛位于北山以西,水草丰美,人人善马。天子已于四月派李墨再次出使,欲购得汗血马千匹,如今他应当到大宛了。”
唐飞羽仔细观摩着那张舆图,暗自将那些国家的地理位置与记忆中的疆域图对照起来。
他在看图,虞栎却在看他,手中杯盏不停,觥筹交错。他并不常饮酒,到最后喝得竟是有些头脑发晕。
“唐十二。”
“嗯?”
“孤……我一直想让你做件事。”
唐飞羽将目光转向虞栎,坦然道:“大王有什么事直接吩咐我就好了。”
虞栎缓缓起身,眼神已经不复清明了,一步一顿地走到唐飞羽面前,而后俯身靠近他。
唐飞羽见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两人呼吸中的酒气相互交缠,如同紧裹住理智的醉意,让人难以挣脱。
“大王……我——”
虞栎做出噤声的动作,将一个物事放入他掌心,低沉的嗓音如罂粟般令人迷醉:“莫要拒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