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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虞栎等人拍板后,孟恢一刻也呆不住,风风火火去了城上查看局势。
这年代攻城战倒也不像后世影视片那样,搭了云梯投石机敌人便一股脑往上冲。自然是先得在城外对上几回阵仗,利用人数差距磋磨几分士气;亦或是寻思些挖地道砸城墙扔尸体之类的腌臜手段来逼城内人投降。
等手段用得差不多了没达到目的,估摸城里人弹尽粮绝了,便开始用冲车撞城门,甚至用损失最大的方法爬城强攻。
攻破一座城,甚至攻陷周边大大小小多个郡县的地盘,攫取汉人的米粮牲畜和女人。
这些事情对胡人来说,不仅意味着在大炎朝眼皮子底下叼走了一块肥肉,还彰显了他们部族的勇武善战。
倘若此番能将那临霜王也俘获,更能让炎朝皇帝落下面子,不得不捏着鼻子和他们谈条件。
所以匈奴单于才对此次战役如此重视,不惜割肉与鲜卑合作来谋划这次的围城。
而对虞栎来说,这场仗来得甚是出其不意,虽然头疼,倒也不是没有几分应对的把握。
早先他便着手将城墙修缮增高过,不论是应对强攻还是观望敌情都占据了一定优势。
再加上城中原就有两台车.弩,配合着城上弓.弩手还有他们的骑兵步兵阵型,一时间倒也能和所谓的十万蛮军僵持一阵。
只不过还得见机行事,一旦胡人阵营下定决心血攻,他们这边必须及时撤退,拼起人数,这城中不到三万的战力是绝对不能硬来的。
虞栎带着唐飞羽进了府内,他心里琢磨着战事,便召了少府史典卢去安顿唐飞羽。
典卢年近半百,先前乃虞栎生母班姬的家仆,从小看顾着虞栎成人,虞栎及冠建府后便跟着到了封地,擢了少府史。他也能干,府中财粮奴仆等事都能安排妥帖。
这回他一得了消息便知道自家大王重视唐飞羽。赶忙差人将公署区域闲置已久的客卧和偏厅文房都洒扫一遍。
又亲自去府库取了一刀麻纸,和笔墨石砚之类的贵重物什一道给安置在案几上。接着斟了汤水温在厅旁炉火上,悄无声地退了出去。
唐飞羽见他离开,方才自在一些,跪坐在席垫上,挽好袖子执起毛笔尝试画构造图。
刚落笔画了几条线,就觉得手下不得劲。
他倒不是不会画图,来这之前他学的是工业设计,手绘技能也是狠狠练过一阵的。
但用毛笔画那些横平竖直的精准线条就有些犯难了。
他琢磨了片刻,在房内逡巡一会儿,勉强找到根较长的的红木镇纸充当直尺用。
没过一会儿他又被毛笔软绵绵的线条气得倒仰,只觉得这个两辈子都没怎么摸过的玩意儿根本不听他使唤。
唐飞羽烦躁地在书房里瞎晃悠,好在他眼尖,又从一堆方盒子里扒拉出一根比筷子稍粗,顶端尖尖的木头签子。
他用指甲抠了抠,感觉挺适合烧炭笔,便将签子放进烧茶的火炉底下煅着。然后夹出来放凉了,在纸上画了两道,自觉比毛笔好用多了。
他在桌案旁架了个千机变,形态设置成连弩。接着手脚利落地将底座拆了,细细比划记录零件的标尺比例。
比量绘图直到半夜,四下俱是悄然无声,仆役得了吩咐自然不会来叨扰他。
他将连弩身上重要的机关零件取出来,比较好仿制的外壳与底座他收拾收拾抱在怀里,使用“浮光掠影”隐身来到院子里。
在这里他的隐身可活动时间延长至八分钟左右,隐身后他身上的东西也会变成不可见状态,而且如果他技能失效的时候那件东西不在他身上,便永远都不会被看见。
也许这是实装技能在这个时空出现的BUG,反正对他来说有益无害。
他将隐形的部件扔在院子的水塘中,拍拍手又进了屋。
就算被发现也没啥,左右是个看不见的东西,大不了将这群古人吓一跳,拿去求神拜佛什么的也造不成多大影响。
第二天一早,他抱着绘好的图纸去了王府对街的冶炼坊。
那里的匠人们得了信,接过唐飞羽的图样便拿起来琢磨了好一会儿,又问了许多实际操作的问题,都认为很多结构不需要用铁器铸造,直接用木头代替更方便。
但是涉及到齿轮或者是轴承,那些匠人都犯了难,一边听唐飞羽描述这些机关构造一边惊叹,又直言道他们没这能力在短时间内造出如此精妙的器物。
就算用木头雕也得雕个十天半月的,更别提时下还不怎么精湛的铁器锻造了。
唐飞羽便坦然道:“这些机关我来想办法,你们只要把圈出来的部件比着标尺做出来就行。”
他圈的都是连弩的外壳部件,主要是为了掩护他即将放进去的千机变核心部分,省得引起太多轰动和怀疑。
好在抛开过于超前的机械理念,这群匠人干活还是很爽利的,只用两天的时间便将唐飞羽要的零件全部凑活齐了。
唐飞羽摩拳擦掌将零件搬进王府里,直言有些师门奇巧不方便让别人看到,自己一个人闷在文房中组装连弩。
精密部件和核心枢机都拆自他用技能制造的千机变,再用那些木头粗铁制成的外壳拼拼凑凑遮起来,制成一架低配版军用连弩。
他让府中仆役将连弩搬出来的时候,正好虞栎也赶来了,唐飞羽见了礼道:“王上,小子正要去试试连弩的射程与准头,可否准许将这弩机搬到城墙上?”
“自然。”虞栎跟在旁边瞧了瞧,见弩机顶上好大一个箭匣,便问:“这箭匣可是用于储存弩.箭?”
“不止,箭匣内部有弹道填充的装置,只要前一支箭射出,下一支便会自行填上,无需开匣取箭。”唐飞羽解释道。
其实诸葛连弩和这个作用很类似,无需上膛一次可发十支箭。但他因为有技能加持,这连弩的箭匣里可是装了整整一百发弩.箭,而且还能随时填充,比这时代的弩机战斗力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虞栎听后,先是难以置信,又期待起来。倘若这种连弩真能连发,无疑是个可以以一敌百的守城利器。
待连弩运上城墙较为靠内的马面台,唐飞羽操作连弩炮口对准了一只正在飞的大雁,扣动机括后,唰地一声弩.箭如流星般飞射而出。
只见那北雁前一秒还在天地间徜徉,下一刻便直直坠落到护城河中,随着河流远去不见踪影。
“这、这……”旁观的几个老匠人瞠目结舌,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能射中大雁的弓.弩,先不提唐飞羽射击的精确度,就说弩机弹射时也会产生弹道偏斜、甚至突如其来的风都容易将弩.箭吹歪。
这架连弩竟然能保证弩.箭的轨迹毫不偏移,实在是超乎当时人的想象。
“换个人试试。”虞栎说。
旁边一校尉赶紧上前,根据唐飞羽指引,瞄准了城外林中一个四处游走望风的匈奴斥候。
那斥候离得挺远,算直线距离应该有两百米,亏得古人视力好,这么隐蔽的人都能看清楚。
校尉瞄准后有些犹豫,总觉得自己还没对准,虞栎厉声道:“放箭!”他才悚然一惊,下意识扣紧了机括。
不出所料,那斥候之前还对着他们这边探头探脑,随着弩.箭破空而去,斥候直接就死在了马上,被惊慌扬蹄的马一甩,如破麻袋一样滚落下来。
“如此踯躅优柔怎堪当校尉?”虞栎将那校尉训了一通,接着和唐飞羽等人欣慰道:“此弩威力实在强大,可能多造?”
唐飞羽专心造连弩的这三天里,他们已经和对面的匈奴先遣军正面交锋了一回,同时还派人在城后清扫蛮族游骑散兵。
如若能趁着支援的军队与大批粮草到来前架起三四台连弩,不论对面这十万敌军是攻城还是继续围城,他们都能占有巨大的优势。
然而唐飞羽却半点都不犹豫地摇头道:“非是我不愿造弩,城中锻造铁器的实力实在不足,这架连弩上许多机关都是我在师门处攒下来的精密器件,再多可真造不出来了。”
同一时间他只能制造出一台千机变,只要不主动释放技能,上一台千机变应该就不会主动损毁,这可比游戏里的技能强大多了。
就像他用出去的那些暗器弩.箭一样,即使过了好几天依然都还存在,他甚至可以回收起来,团吧团吧又变成新的机关装进千机匣。
千机匣里一定有一个异次元空间,唐飞羽不着边际地想。
听他这样一说,随行的工匠们都觉得羞愧,同时也附和道:“确实是如此,唐君所用机关我们都闻所未闻,太过于精巧了,不是一时半会能造出来的东西。”
虞栎凝神在连弩上流连片刻,沉吟道:“那此事容后再议。”
这处城墙上众人的对话还未传到匈奴人耳朵里,之前那匈奴斥候百步之外被人当胸射死的事情已经在胡人大军高层掀起了波澜。
他们一致认为这段时间的按兵不动让汉人产生了他们畏缩怯懦的错觉,才胆敢如此猖狂。有几个激进的将领纷纷请命主动出站。
还有人分析道,根据并州到幽州的脚程计算,再等三五天之前去并州讨伐的北境军队也将陆续归来。到时再攻城难免失了先机。不如趁北皓现在又陷入缺兵少粮危机的当下迅速猛攻,打个措手不及。
此时胡人两军统领正是当时匈奴单于的三子浮株勒落。他大约也觉得围城之计的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便开始下令暗中部署军队,明日五更时趁夜色未尽发起强攻。
他们的计策确实没什么大问题,以虚数十万的军队来攻城,靠人头堆也能将城拿下来,更别说他们还筹备了云梯冲车投石车之类的大型器械。
但胡人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唐飞羽这个变数。
唐飞羽他在穿来后一直没怎么安稳睡过,到了这里为了抱上临霜王的大腿,更是没了命地想帮虞栎打赢这场仗,心里藏着的事儿比海都深。
连弩制成后他回到原来的部曲中,不得不睡大通铺。然而却被一大群老爷们的呼噜闹得天没亮就醒了,左右肚子饿得也睡不着,干脆穿上厚衣服偷偷飞出城查看情况。
他本想着摸到敌军营地去将敌人的粮草给烧了,结果飞到半路上就看见敌营内一队一队正在集合列阵的影子。
八成就是想趁天未亮出兵夜袭。
唐飞羽找到匈奴主帅的营帐,隐了身悄悄摸进大帐里。
帐中有一披着灰狼皮裘的匈奴男人,戴着尖顶锥帽,狼皮下是一身红色绸制开襟袍。明显比其他人地位要高。
唐飞羽听了会儿几个胡人将领叽里呱啦的商讨,然后等其他人都离开了,当即就给留在帐中穿狼皮男人来了一炮,一声不吭把人打晕。
那男人须发稀疏,但是比一般的胡人干净多了,想必应该是个重要人物。
他一手提着男人,从营帐顶部的空洞处迅速飞出来,有眼尖反应敏捷的匈奴人立刻大喊起来。
但是古代没有枪炮弹药,仅凭后知后觉的一些长弓短箭哪里拦得住唐飞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带了自家三王子扬长而去。
“封锁消息,不许让其他人知道三王子被掳走的事情!”几个将领眼见无法将人留住,把现场的士兵排出去追查。
其余的人下死令三缄其口,以免动摇军心。
一位主战的匈奴将领仰头凝视唐飞羽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飞天遁地,来去无踪。那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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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时,虞栎接到急报,说蛮军异动,城外已经架起了两台投石机和四架云梯,似是要偷袭攻城的势态。
他刚拿起长剑披上战甲冲出府邸,便看见明晃晃的月光下趴着一个不省人事的匈奴大汉,手脚都被麻绳捆得死紧,胸脯一起一伏还有呼吸。
虞栎将那大汉翻过来,正是匈奴三王子浮株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