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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瑜微有些意外的看了游方一眼:“请问你这儿有卷尺吗,我想量一量床的尺寸。”
游方笑了,神情很是和蔼:“你想买床垫?尺寸是一米九乘一米二。”
肖瑜噢了一声,拿起手中的电话就报了这个尺寸,同时报了这里的门牌号码,她真的是在订购床垫要人送货上门。游方又说了一句:“你要在这里付款的话,现金无所谓,刷卡别忘了提醒对方带移动pos机。……使用信用卡,可以通过银行查询户主消费信息。”
后面这句话表面上是在提醒她付款时注意,不要让对方把金额刷多了,暗中却是在提醒她的家人可能通过银行账户信息查到她的行踪,因为肖瑜很可能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但这姑娘好像没什么反应,点了点头:“谢谢啊!……你们两个男的,就想挤这张小床?”
她看见陈军坐在屋里,居然对这个问题感兴趣,有点好奇还有点吃惊的问了一句。游方仍然很平和的答道:“他不住这里,我有地方安排他,不会打扰你的。”
等关上门,陈军皱着眉头道:“这丫头挺个色啊,好像很有来头的样子。”
游方:“管她什么来头,就是一出来租房的大姑娘而已,你就少打主意了。”
陈军挤眉弄眼道:“我可没兴趣打主意,就是觉得你有点不对劲,刚才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中学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说话。……假如你想泡妞的话,这种表现可不对,要不要我教你两招?”
游方斥道:“少把话往我身上扯,刚才的事还没说完呢,鬼才相信你来看亚运会。最近我在网上看见一篇博客文章,题目叫《想念他》,是不是出自你这个大情圣的手笔?”
陈军一愣,随即惊讶道:“林音连这些都告诉你了,你们是什么关系?”
这回轮到游方一把攥住陈军的衣领了:“色狼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还说看什么亚运会,分明是蓄谋已久冲着林音来的!我与她没什么关系,她也没告诉我这件事,是我自己偶尔在网上查到的,当时还纳闷呢,是谁教了她这一招?”
陈军硬着脖子道:“我就是冲林音来的,又能怎么样,既然你与她没关系,难道我就不能追她吗?”
游方的手一紧:“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有个朋友是警察,特意叮嘱我关照林音,别让她被坏人欺负了!”
陈军:“警察,不会是中关村的谢警花吧?跑这么远都能管得着你?再说了,我也没欺负林音啊,你看我是坏人吗?”
游方差点没给气乐了:“请问陈大情圣,你什么时候当过好人?”
陈军犹自嘴硬道:“我现在就是好人,浪子回头还不让吗,我是真的喜欢林音,不是开玩笑。”
游方:“是吗?三天前的晚上,我看见你去一家松骨馆耍了,到广州第一件事想的就是这些,还敢自称浪子回头?”
陈军苦着脸道:“我当时的想法是再潇洒一次,从明天开始重新做人,收拾心情健康向上。……嗯,不对呀,你在那种地方看见我,那你去干嘛了?”
游方一松手:“我的想法和你差不多,就别提这茬了!……你如果就是想随便玩玩,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去酒吧夜总会没人管你,但不要祸害林音。她的遭遇你也应该清楚了,经不起伤害。”
陈军着急了:“我这次真的是认真的,在燕京的时候我就说过,要我怎么证明给你看?”
游方盯着他有考问之意,想了半天道:“你没必要证明给我看,只要看你自己怎么做,我会盯着你的。……还没吃午饭吧,走,请你去夜总坐坐。”
陈军:“不去夜总会,别趁机下套勾引我学坏!”
游方给了他一拳:“不是你经常去的那种,跟我来了就知道了。”
出屋时恰好听见门铃响,打开门是送货的来了,还不止一拨,肖瑜几个电话,订购的东西真不少,连电脑都是组装好送来的。下楼之后,陈军很是惊讶的说道:“你新来的邻居八成是个富家千金,睡棕床还要买床垫,而且不是普通的弹簧席梦思垫,是最新的记忆材料床垫,那种材质的枕头都得上千,一个床垫至少上万。刚才搬进屋的那些东西,都抵好几年房租了,看她的样子好像没觉得有什么,不显山不露水的。”
游方:“你才看出来呀?也许人家根本没当什么好东西,还觉得自己屈尊迁就呢!仓促之间电话送货,也只能买到这种档次的东西了。”
陈军:“你早就看出来了?不愧是混潘家园的小游子,眼力活就是贼啊!难怪会赶我走让她住下,该不会是想钓空子吧?”
游方:“你傻呀,又不是没混过,这种人就算是傻子也不能乱打主意,背后水深的很,你当她家里人是吃素的?就算占了点便宜,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来到宋阳的饭店,点了一道招牌菜松茸炖排骨外加一个小炒,再来一荤一素两个凉盘,就着啤酒边吃边聊。说着说着,陈军愁眉苦脸道:“小游子呀,你是最了解我的,对付女人一向很有一套。可是一旦动了心,却发现自己原来不会谈恋爱,昨天我躲在街角看林音发传单,既心软又心疼,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游方试探着说道:“你想骗她容易,想追她却难,她现在心里只有李秋平,那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种精神寄托的象征。”
陈军央求道:“你既然这么了解,能不能教教我该怎么做?”
游方笑了:“你这个大情圣,居然也有向我请教的一天,倒也可以教你,但你先把这瓶酒给吹了。”
陈军嘴对嘴灌下一整瓶酒,差点没呛着,脸都涨红了,打了个嗝说道:“老弟,就别卖关子了。”
游方沉吟道:“我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江湖疲门的唤魂术,略加变化也可以用在这种情况。”
陈军吃惊道:“唤魂术,她又没撞邪!”
游方:“在我看来,和撞邪也差不多了。你想追她就得先帮她,帮她寻找她想找的人,渐渐找回自己的生活,你也会变成她要寻找的人。”
陈军眨了眨眼:“老弟,有点深奥啊?”
游方:“你又不是听不懂,而且你已经在做了。但你注意点,先得到心再得到人,如果把顺序搞错了,我饶不了你!”
陈军低头喝酒,脸越来越红:“我就是这么想的。”
游方:“那你自己呢?林音找回生活,你想想自己该干什么,既然是来真的,你可真不吃亏啊。如今成家过曰子,最困难的就是买房,你倒好,一上手就有现成的两套。”
陈军嘟囔道:“我又不是为这个,是真的喜欢她,虽然是个二茬子女人……”
游方一敲桌子打断他的话:“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人家是二茬子女人,你算几茬子男人,上千茬有了吧?别的不谈,林音是我见过最纯的女人之一,她如果真的喜欢你,你就等着享福吧,居家过曰子的极品。不仅长的漂亮,会照顾人,还精通厨艺、茶道,家务活样样拿手。”
陈军举杯挡脸,也不知是什么表情。吃完结账,他又问了一句:“小游子,可是你自己说的,掏腰包在宾馆给我租一个月的单间。”
游方无奈道:“算我欠你的,招待所行不?”
陈军:“不行,至少三星级以上标准,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
屠苏放学回家,发现有新来的房客,是个比自己大三岁的女孩,她感觉挺高兴,既然这间房迟早要租出去,还是租给女孩子比较好,游方哥哥夜里经常不在家,这样自己也放心。她主动跑过去串门,还帮着肖瑜收拾房间,而肖瑜见到这个可爱的小妹妹也挺喜欢,有这样的合租者是最好不过了。
游方回到家里,简直看不出这里有“搬家”的痕迹,下午送来的东西已经全部收拾好了,连包装箱肖瑜都让送货工人清理好全部拿走,她的房间也整整齐齐完全能住人(了)。
这天晚饭当然还是屠苏做,游方跟着一起吃。肖瑜闻着味道大概也饿了,推门出来问道:“你们自己做饭吗?我如果也在这里吃,得交多少餐费?”
屠苏有些为难的看了游方一眼,游方慢条斯理的答道:“这不是在家里,也不是在餐厅,饭是屠苏做的,但她不是谁雇的专职厨师,我也是搭伙蹭饭的。如果谁有空做饭,加双筷子一起吃没关系,你不会做的话,可以买菜、洗碗。……或者,你就专门请个佣人上门做饭吧。”
屠苏则招呼道:“都是一起住的邻居,你还没吃饭,就坐下来一起吃吧。”
游方则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那你今天就洗碗吧,不会连碗都不会洗吧?”
肖瑜还真不客气的就坐下来吃了,一边点头道:“今天我洗碗。”
……
吃完饭,厨房里叮咚咣当一顿响,听的屠苏心惊肉跳,游方却劝她不要进去,自己进了厨房告诉肖瑜该怎么洗碗。好不容易等碗洗完了,肖瑜有些懊恼的说道:“打碎的碗和碟子,我赔!”
游方则摇头道:“特意赔钱倒不必,就是小区门外的超市里买的,有空你买回来添上就是了。”
屠苏终于忍不住进来收拾残局,肖瑜又皱着眉头问屠苏:“有没有不伤手的洗涤液?”
游方则帮着屠苏收拾碎瓷片,一边提醒小丫头别把手扎了,抬头道:“想不伤手也容易,可以不用任何洗涤液,先用热水冲一遍浮油,再用温水洗。……如果在厨房装一台专用热水器,会方便许多。”
第二天,肖瑜真的打电话找人送货上门,在厨房装了一台专用热水器和一台消毒柜。游方这下可轻松了,每天吃完饭有人给洗碗了,原先这些活都是他干的。
又过了几天,这天晚上游方正在房间里看书,有人轻轻的敲房门,一听就是屠苏的动静,他笑着说了声进来,小丫头就推门溜了进来。屠苏是来找他聊天的,聊起了新房客肖瑜,屠苏眨着眼睛说:“游方哥哥,你就别总让小玉姐姐每天洗碗了,她这几天打碎的碗碟加起来,厨房里已经全部换成新的了。”
游方笑了:“就让她洗吧,过几天也就没事了,多跑几趟超市,自己也会注意的。没看出来吗,她根本不会干家务活,连拿扫帚的姿势都不对。这几天她在和自己赌气,已经和碗碟较上劲了。一个人出来住总得学着点,也不能总指望碰见你我这样的邻居,你说对不对?”
屠苏点了点头,又好奇的说道:“游方哥哥,我发现你这几天也变了,变得好成熟好稳重。”
游方笑着反问:“什么意思,我原先不够成熟不够稳重吗?”
屠苏:“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你对小玉姐姐的态度不一样。”
游方:“有什么不好吗?”
屠苏:“也没什么不好,我形容不出来,总之不像平时的你。”
游方忍不住伸手刮了她的小鼻子一下:“初次见面的陌生姑娘家,和我这大小伙住在一个屋檐下,没必要嬉皮笑脸。……我和你就不一样了,咱俩什么关系呀?”
屠苏被逗笑了:“说的也对,是不一样哦。”
其实游方对肖瑜也没辙,刘黎特意吩咐不许他打肖瑜的主意,而且还要注意照顾、指点、教导,陌生同龄人之间很难办啊。肖瑜的心理优越感肯定是有的,未必会把游方这种人当回事,与她套近乎没用,从一开始就要控制好打交道的心理态势,一言一行都很有讲究。
游方也不是很有经验,这些曰子翻读吴老留给他的那些著作,回忆吴屏东曰常中的一点一滴,在肖瑜面前有意无意模仿着吴老的言行举止,给屠苏的感觉当然不一样了。
这时房门又响了,屠苏跑去开门,肖瑜也进来了,她是来“请教”游方的,大大方方的说道:“游方,我听屠苏说你在中山大学蹭课,怎么个蹭法?我也想去。”
游方微微一笑:“那要看你是什么目的了,如果想去玩新鲜的话,那就不必了。先从各个专业的课程表开始研究,想好要学什么东西,然后给自己定一份课程表,坚持下来……这才是真正的蹭课,而不是逛公园。”说起蹭课他可是内行中的内行,将自己的心得体会都说了出来,最后开了句玩笑:“中午还可以在学校食堂打饭,具体怎么办,你再问屠苏吧。”
肖瑜还真的跑去蹭课了,每天与屠苏一起上学放学,叽叽喳喳嘻嘻哈哈混的越来越熟,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游方暗自觉得好笑,以肖瑜的出身和年纪,一定正在某个大学读书,十有八九是国际知名学府,离家出走跑到广州来蹭课玩,自己还觉得很有趣。
新到来的同居生活若一直就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麻烦很快就来了。大约过了半个多月,这天晚上屠苏没有回家做饭,游方反而接到肖瑜一个电话,请他出去吃饭,不是什么高档饭店,而是街边的大排档。
在一起住时间长了,肖瑜也跟着游方和屠苏一起去过宋老板开的“夜总会”,对这种街头大排档以及普通市民的夜生活很感兴趣。这天下课有点晚,她非要拉着屠苏去逛街,走累了就在一条小街边吃大排档,一个电话把游方也叫来了,说是谢谢他上次在夜总会请客。
地点在康乐园西门外的怡乐路一带,游方赶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这处大排档与宋阳那种就在自家饭店门外摆的不一样,完完全全就是天黑后在路边临时经营,两辆农用三轮车拉来塑料桌椅与液化气罐以及餐具等,卖的是粉肠、鱼皮、鱼蛋串等特色小吃。
游方通常不喜欢在街边的小摊吃东西,一来不顶饱,二来也不太卫生。看肖瑜的样子也不像来正经找饭辙的,就是觉得好奇有意思,想体验一下。游方尝了几口粉肠,觉得味道还不错,用料也算干净,就多要了几样小吃,塑料碗、塑料碟摆满了一桌。
小吃摊不大,临时搭成的灶台两边各有两张桌子,游方他们旁边的那桌坐着三个青年男子,其中一人留着半长发,好端端的头发焗成一缕一缕的杂色,乍看上去像鸡毛掸子,另一人明明是不热的天气却穿着紧身背心,带着很晃眼的金链子,最后一个人大晚上还戴着墨镜,也不怕走路撞电线杆子。
戴墨镜的显然不是瞎子,坐下后看见了旁边肖瑜和屠苏两个美女,自以为潇洒的冲她们吹了声口哨,另外两名同伴很放肆的笑了。游方注意观察两个女孩的反应,只见屠苏好像根本没听见,仍然嘟着小嘴吹气吃鱼丸。
游方很满意,这小丫头出门已经变得沉稳许多。再看肖瑜也是毫无反应的样子,只是嘴角有一丝淡淡的嘲笑之色。至于游方自己,只顾着观察身边的美女了,连看都没看那边一眼,仿佛那几人就是不存在的空气。
游方自称江湖混混,但他可不是什么热血街头小混混,为这么点小事犯不着计较,也更没必要教训对方来显示男子汉气概,只是对两位美女微微一笑。
那几人吃饱喝足之后却不结账,大大咧咧的挥手道:“老板,账先记上,下次一起算。”
游方冷眼旁观,心里很清楚,他们连多少钱都没问,这种小吃摊也没账单,下次怎么算,分明在吃霸王餐。摆小摊的是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妇,穿着老式卡其布工作服,是过去工厂里发的那种,晚上出来摆大排档显然就是讨个生计而已,闻言却敢怒不敢言。
那伙人应该是附近一带的地痞无赖,而且是最下作、最底层的那一种,吃霸王餐吃到这种地方来了,看他们的样子与小吃摊老板的反应,肯定不是第一次了。他们自以为欺人得意,如何可恶且不论,却不知对自己、对他人都有潜在的危险。
老实人被逼急了,说不定也会忍不住发作的,就看怨恨积累到什么程度了,或者情绪受偶然因素的影响而突然发作。就说老板手边那一锅炸鱼丸的热油,冲动之下若突然泼到那伙地痞身上,绝对是重度烫伤,而泼人者也是重伤害罪。类似的事件,不是没有发生过。
小吃摊的老板盯着那一锅热油,带着侵略姓的意念却集中在三个地痞身上,游方敏锐的神识感应到了,略一转念就猜到老板可能在想什么。但那位老板也只是在心中想想而已,理智决定了他不敢那么做。
旁边的其他食客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但事情到此还没完,三个人起身后,鸡毛掸子剔着牙走到灶台旁边道:“老板,今天菜做咸了,来几瓶矿泉水漱漱口。”
老板小声道:“我们这里只有啤酒和可乐,没有矿泉水。”
鸡毛掸子:“没关系,我自己买,账等着下次一起算。”说完话径自伸手到老板装钱的小木盒中,拿起了两张十块钱的钞票,这下其他的食客也看出来他们在干什么了。
隔着灶台,那边桌坐的是四个中大的男生,当即有人站起声来高声斥责道:“哪有你们这么不要脸的?吃饭不给钱,还带抢钱的吗?”
几个地痞阴阳怪气道:“哟,是一伙臭学生管闲事啊?你们哪只眼睛看见老子不给钱呢,记账!老板,你说是不是?……呀,还跟我挽袖子,是不是骨头痒痒了?”
大学生中还真有脾气爆的,当场就要上前理论,一边还朝同伴喝道:“老五,打电话,把在宿舍的全叫来!”
摆摊的夫妇赶紧拦在两伙人中间,丈夫劝大学生道:“谢谢了,误会而已,千万别动手!”妻子则对地痞直摆手:“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你们快走吧,我们还要做生意呢!”
游方他们在干什么呢?只见肖瑜一脸怒容,重重一拍桌子就想起身,不料游方的动作更快,闪电般的伸手一掌拍在她的肩头。内劲侵入,肖瑜的手臂软软的落下,没有拍出响来,身子也一软没有站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