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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委内瑞拉省临近首府加拉加斯附近,一辆豪华的八马座驾,所用八匹纯白色的高头阿拉伯挽马,它们共同拖行着一部巨大的四轮马车厢。这部车厢足够开两桌四人宴,或者是六个人畅快地打几圈纸牌。
在马车前后,都有异常威武豪华的仪仗。全身银铠的贵族骑士和扈从,从遥远的*聘请来的宫廷卫兵,还有赤脚裸腿,浑身只挂着几片铠甲,露出咖啡色劲绽肌肉的持盾印第安勇士,各种各样、不同种族的人们,都将他们崇敬而仰慕的目光投向这辆大车上的家族徽章,不用说,这个世界上只有特立尼达公爵才能享有如此众多种族人们的爱戴和尊崇。
“报告,塞索斯将军的信使送来消息。”
塞拉弗接过那张纸条,上面写着:“天佑吾主,第2、第3、第6舰队联合出击,已经完全截断自伊比利亚前往巴哈马、西印度的海上通道,我们取得了丰硕的战果,包括运送联军援救在内的船只完全被俘,足足1万人束手被擒。此外,还有大量的粮食和物资,光是完整的带着纹章的骑士铠甲就上缴了227副。敌人胆战心惊,见得我方舰队的旗号就会立刻转头逃跑,但我们已经陆续邀请到了有头有脸的爵爷32名进入战俘营,好吃好喝地供养起来。相信不久之后,罗马会再度派遣费尔迪南多大人前来谈判的。愿您的胃口好。您忠实的,塞索斯·德·略萨敬上。”
塞拉弗弹了弹那张纸,脸上露出一丝会意的微笑,随即,他两手一搓,将那张纸裂成碎屑。
一位穿戴着没有军章军衔制服的大胡子,两手还是很自然地交叉揖礼,怎么看都还是个穆斯林,“尊敬的塞拉弗公爵阁下,易卜拉欣维齐听说您回来的事非常激动,而且他也听说罗马教廷对贵国的不公正态度,维齐大人很愿意就这些问题与您做出新的商讨。”
“很好,不过今天不谈这些,鲁格曼使者,您远道而来,今天先和我们公国的贵族们好好地乐一乐吧。”
“鲁格曼先生,我是莉拉。”有人在旁边突如其来地冷冰冰地插话道,“欢迎您来到特立尼达公国。”
“我……很荣幸。”鲁格曼是个标准的阿拉伯大胡子,长得也颇为英俊,然而他早已注意到车厢里那个很醒目的穆斯林女子,那个从头到尾蒙得严严实实的女子,联想到易卜拉欣给他提供的某些情报,他立刻想到这位莉拉女士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的舌头罕见地打了个结,“您是莉拉先知?”
莉拉沉默了片刻,“是的,鲁格曼先生。”
大胡子先生连忙躬身行礼,“维齐大人也让我带来他给您的诚挚问候。”
“谢谢。”莉拉的面纱微微一动,她朝塞拉弗俯身下去,不再开口,似乎在向某人证明自己是只忠诚无贰的毒蝎子。
“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一问关于那个伯克尔维齐的近况。”塞拉弗抬起头来微笑着说道。
鲁格曼连忙低下了头,“正要向尊敬的阁下汇报。伯克尔被枢密大臣图古斯以贪污罪名参奏了,眼下正在闭门思过,苏丹陛下已经视易卜拉欣维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去年,苏丹征调10万大军渡海出征罗得岛,便由维齐大人亲自指挥,经过9个月的围攻,终于从骑士团手中拿下该岛,这就确保了首都与埃及的海上联系。此外,维齐大人在伊斯坦布尔修建的‘梦境宫’也深得苏丹陛下的欢心,并且大人已经被加赏为‘维卡亚’,受封一万奴隶和十万顷的土地。”
“唔,听起来我的兄长过得比伯克尔要好得多,不是吗。”塞拉弗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莉拉,后者似乎很意外能听到如此震动的消息,不禁轻轻地“啊”了一声,浑身也颤抖起来,不知道是惊讶还是喜悦。
“是的,我尊敬的公爵阁下。”鲁格曼顺着塞拉弗的口气说道,“此来易卜拉欣维齐还特意让我带来了给您的礼品,这是礼单。”
塞拉弗顺手将那张散发着玉兰花油香味的漂亮的羊皮纸递给了莉拉。
“非常感谢易卜拉欣大人,这么丰厚的礼物,就算是一个国王,也会感觉到受宠若惊的。”莉拉不轻不重地慢慢说道。
塞拉弗瞥了她一眼,他的*毫无风度地斜躺在纯羊毛制作的软毡上,特殊工艺制成的大车虽然行进飞快,却感觉不到太大的颠簸,而且他们所走的道路,也是公国新近成立的“交通部”新任部长巴斯科·努涅斯·德·巴尔波亚男爵先生当初带领无数劳动者们亲手修筑起来的。
公国交通部,前身是隶属行政院直辖的“巴尔波亚工程队”,现在权利大了许多,而且被授权可以直接上报公国内交通规划草案,不过,虽然投资商与投资额度日益增多,但为了避免贪污腐败的出现,塞拉弗还是没有批准男爵先生关于本部门自主使用投资资金的报告。和别的牵扯资金问题的部门一样,法院、安全部、军事监察局等等单位,仍然居于审核监督的地位。尤其是法院,这个独立于行政院、教会的特殊部门,被公爵阁下培养出崇高的荣誉感和使命感,他们对于官员经济行为的监督力度,常常连索尼娅公主殿下都会感觉到一头冷汗!
“拉开帘子吧,埃莲娜。”
“是的,老爷。”愈发婷婷玉立的金发美女,从公爵身旁站立起来,在鲁格曼先生欣赏的目光下走到车厢前部,拉开了一道厚重的布帘。顿时,明媚的光线仿佛从四面八方穿越进来,甚至车辕前部数匹纯白骏马的过于干净的大屁股,都像在折射着刺眼的反光。
原来这部车厢的前面竟然是一层玻璃。
同样,两个侧边、顶部及后面也是如此,塞拉弗的设计,是要这部高级的运动型卧室兼书房,也能够马上变为舒适的看台或者浪漫温馨的小屋。
对着惊讶不已的客人,塞拉弗微微一笑,“我的兄弟应该见识过这种东西,它的确奇妙,能够在不经意间拉近人类与世界的距离。鲁格曼先生,今天我们要参加的围猎活动,并不是针对某种动物展开的,例如狐狸;狩猎的主角也不是我们,而是我们公国资历最老的一位伯爵,图克里莫克先生。”
仿佛是回应着他的讲述一般,只见玻璃前面的数道缰绳略略一紧,几匹挽马顿时减缓了行速,坐在车顶位置上的车伕吆喝了一声,只见领头的两匹马恢恢地想腾空立起,无奈沉重的车辕限制住了它的行动,只能把头左摆右晃,连喷了几次响鼻,带动着大车骤然停止。
一名印第安骑士从道路旁远处隐约可见的大片玉米地往这里姿态高傲地疾驰而来,他穿着传统的墨西哥武士棉甲,*出强壮的四肢和绘满纹身的脸庞,他头顶上的鸟羽多而整齐,颈上挂着厚重的粗金首饰,看起来身份足以称得上高贵。
他在马车旁停住,施以骑士的礼节,“禀报万能的塞拉弗神,高昌人的后裔,佩莫蒂辛大酋长前来下达战书。”
“伯爵在哪里?”
“回禀塞拉弗神,图克里莫克伯爵马上就到。”
“让他去接见那位酋长吧。告诉他,我们就在这片平原上决一胜负,如果他能够击败我军,我会考虑把马拉开波湖一带割让给他,还有那些附庸民族,全部让他得到。”
“如您所愿。”这位高傲的印第安骑士微微一揖,便打马离开。
鲁格曼有些不能置信地连连摇头,“真主在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尊敬的公爵阁下?”
“在这片印加大陆上,除了强大的印加帝国以外,还有其他的印第安种族生存和繁衍着,高昌人就是在20多年前被印加灭亡的一个种族,不过他们仍有后裔,竟然费尽千辛万苦,从高耸入云的安第斯山脉穿越过来,来到富饶的河谷地带,那里是公国委内瑞拉省与北安第斯省的交界。他们的势力于是在几十年内迅速扩展,直达稀树草原之上。等下您将看到的那支人数为5万人的军队,就是高昌人的后裔,他们妄图夺取本省最大的玉米种植基地之一,雅奇玛。不过那里有我们的正规陆军驻守,于是他们又想打加拉加斯的主意。按照印第安人的习惯,他们只要攻占了一个地区或部族的首府所在地,俘虏他们的首领,这场战争就宣告胜利了。按照这个逻辑,他们要想获取雅奇玛,就必须攻入加拉加斯,抓到我们的省长皮尔逊先生。”
除了鲁格曼和公爵阁下的一位板着脸的保镖,所有人都笑了起来。鲁格曼并不认为这句话有何可笑之处,不过他的表演的确精彩,慢慢绽开笑颜,并且渐渐笑得越来越剧烈,甚至前俯后仰,还夸张地用手绢擦拭着眼泪。
“是的,那很难,鲁格曼先生。”塞拉弗并没有看出这个小插曲,他仍旧笑容可掬,“比贵国攻下君士坦丁堡都要困难。”
有这种困难程度?
鲁格曼不能不佩服塞拉弗这个精妙绝伦的恰当的比喻,他稍作掩饰地点了点头,“愿真主保佑您的无敌之师!那些野蛮的土著,难道以为他们的头颅会比铁锤还要坚硬吗?或者说他们都向神做过祈祷,变成了打不死的怪兽?”
塞拉弗微笑着摇了摇头,“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图克里莫克伯爵肥胖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众人眼前,鲁格曼当然从自己的主子那里得知过此人,不过当第一次看到真正的一副标准印第安装束的爵爷的时候,阿拉伯人还是有一点点惊讶的。尤其是当他听到一口标准的马赛腔法语,更让他心中波澜起伏,连连赞美真主不止。
“公爵阁下,公爵阁下!”
塞拉弗将他让进车来,先令埃莲娜去取水为他稍作擦拭,“我的伯爵,您怎么如此兴奋,以致于大汗淋漓的样子?”
图克里莫克一边用毛巾擦着脸颊、脖子,一边哈哈大笑,“公爵阁下,高昌人的部落有着大量素质很高的劳动力,经过20年的休养生息,他们的人口已经发展到10万了,虽然和曾经辉煌的时候不能比,可也是一笔重要的资源啊!不瞒您说,公主殿下此次开出的价码是每个上等的男性3个尼尔,每个上等的女性1/4个尼尔。”
塞拉弗心里计算了一下,“哦,索尼娅给您的价格实在是太好了,我甚至想自己来进行此次狩猎了!”
图克里莫克憨笑着抓抓头,有点不好意思,“亲爱的朋友,您不至于抢去我们大草甸湖部落联盟的生意吧?实话实说,我是在殿下面前打了您的旗号,不过高昌部落的奴隶的确值这个价钱。”
“可我用一小半的价格能买到更听话的阿拉瓦克族奴隶了。”
“那些人是地虫(指从属于土地的低级佃农)。”图克里莫克一脸的不屑,“而高昌人是精锐的勇士,他们高大、善战,甚至超过阿兹特克人。”
“难道奴隶还能用来打仗吗?”塞拉弗说道,他的印象里可完全没有这回事。
但他的问话一出现,不但是伯爵一脸的惊愕,连奥斯曼土耳其的使者鲁格曼先生也满带疑惑地望着他。
“你们怎么了,难道我说得不对?”塞拉弗示意埃莲娜为大胖子爵爷的水杯里斟满水。
“当然,用奴隶来打仗是部落之间常有的事情。”图克里莫克将水一饮而尽,用宽厚粗壮的手背一抹嘴巴说道。
“我们伟大的苏丹陛下也有纯以奴隶编组的军队,时常参战。”鲁格曼急忙补充说道。
塞拉弗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隔了片刻,才重新开腔,“看起来是我疏忽了,虽然公国没有奴隶军团,但并不意味着我们不需要他们。用得好了,奴隶军会和正规军一样出色。”
图克里莫克见对方一脸沉思的表情,以为他在打这些将要到手的奴隶的主意,连忙干咳了两声,“这个,我亲爱的公爵阁下,凭着太阳神发誓,我在抓捕到的牲口中一定会挑选200名最为强壮的赠送给您。”
塞拉弗不禁失笑,“您自己留着吧,我只是偶尔出来放松放松,不过能为我们的皮尔逊先生消灭一支心腹之患,这趟旅程还是值得的。您与高昌人来下战书的酋长见过面了吗?”
“哦,是的,那是个同样敬畏太阳神的勇敢者,我在捉住他之后,一定会把他献给神灵的。”
“那么,祝您一切顺利。”
图克里莫克伯爵再次擦了擦汗,顺便也带走了那块不属于他的毛巾,费力地爬上那匹体型同样硕大的马匹之后,他精神奕奕地向马车中的塞拉弗敬了一礼,随即在三五十个骑士的护卫下,打马前往战场去了。
永远不会吃亏的家伙!塞拉弗在心里暗暗好笑地想道。
“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准备好了。”公爵阁下的卫队长官瓦恩莫里低声说道。
随即,在塞拉弗的手势下,马车重新启动,直往南面一处丘陵飞奔,随后,鲁格曼发现道路两边多是拿着铁铲和尖角锄的印第安人,足足有数千人之多,他们面向着马车一批批敬畏地跪倒,而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条带着新鲜泥土气息的刚刚修筑好的简易车道。
看来,这个国家的君主,比起苏丹的排场来也毫不逊色。鲁格曼这样想道。为了观看一场围猎,竟然要出动数千劳力来临时铺设一条便道,难道只因为他不想下车吗?
但是一旦看到马车外的印第安人那虔诚的表情与欣喜的笑容,鲁格曼就觉得自己的心里充满了对塞拉弗公爵阁下的敬仰与畏惧。这真是一个令人琢磨不透的人,难怪易卜拉欣大人对他推崇备至呢!
在简易道路上行驶的马车,速度明显地降低了,不过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很久,绕行过一处丛林后,四面霍然空旷,马车已经到达了丘陵的顶部。
马匹被围过来的人们尽数解开,牵着这些发了汗的动物去避风和进食了,马车则被搁置在一个从车厢底部伸出的铁架子上。公爵卫队的士兵们忙着从车尾取出几只大厢子,将一些零碎的东西拼接成一根高高地支起来的风车。
随着风车上大叶片的匀速摆动,车厢里响起了“啪”地一声,鲁格曼慌忙看去,只见厢体两边的玻璃和木板接合处,突然打开了一排小小的格子型孔洞,随即嗡嗡的声音传了过来,车厢里的空气不多时便清爽了不少。
看着客人的好奇神态,塞拉弗微微一笑,他的秘书安蒂冈妮小姐便解释起来,“那是风扇机,鲁格曼先生,与风车扇叶相接驳,风车运行的时候,这两只风扇机就会开始工作,它们的作用是使车厢内外部空气流通,这样我们不必下车,就能呼吸到新鲜空气。”
鲁格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为了呼吸新鲜空气,就要造这么些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机器?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空气的地方吗?
好在安蒂冈妮小姐也看出客人的心不在焉,她微微一笑,没有继续讲解下去,反而是递给了鲁格曼一根长长的铜管。
“这是什么?”
“望远镜,鲁格曼先生,这东西价值20万尼尔!”
鲁格曼被唬得手一抖,差点要把这宝贝跌在地上,吓得他赶忙死死地握住,脸也在瞬间白了一白:20万,尼尔!相当于190多万杜卡特金币!这几乎超过伊斯坦布尔苏丹的宫殿老宫的总造价了。可那座老宫是费尽几代人的心血,花费几十年的时间才建造成的!
“不用紧张,鲁格曼先生,您可以将它举起来,小的那面放在自己眼前,大的那面对准远处的景物,闭起另一只眼,说说看您都能看到些什么?”塞拉弗温和地说道,他颇有些深意地瞥了刚刚抢着说话的安蒂冈妮小姐一眼。
鲁格曼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神奇,他的嘴里发出“唔”、“啊”的无意识的叫声,似乎看到了远处目力难及处印第安人的雄奇,或者是一片原以为空地而在望远镜中显示出长满茂盛庄稼的地方。他欢喜得不禁笑起来,将这件妙物不断地举起、放下,随后在车厢里四处走动,寻找一切可以向远处观察的所在。直到良久后他的兴奋感才渐渐淡去,想起自己的失礼举动,连忙郑重地向塞拉弗行礼,以请求宽恕。
“这东西真是太神奇了,我尊敬的公爵阁下,这简直是神灵的赐物,能够从中见到极远处的东西,一清二楚,仿佛那就在眼前,甚至我还想伸手去摸一下。呵呵,不知道公爵阁下能否看在您结义兄弟的面上,出售这柄神奇的宝物呢?”
“这是件无价之宝。”安蒂冈妮开口说道,“而且您可能意识到,这件神物会对军事上产生多么巨大的影响。”
“我的主人与苏丹陛下同龄,私交甚笃。不过,为了得到更多的权利,他仍需不断地向苏丹付出更多的忠诚。”鲁格曼很有技巧地说道,他手里紧紧握着那把在公国早就过时了的单筒望远镜这架望远镜用古旧的铜管制作,上面镌刻着玛雅文字的铭文,看起来就像是从地下刚刚挖出来的古董,“公爵阁下,为了我们两国之间牢不可破的珍贵友谊,为了易卜拉欣大人的前程以及您给予的投资,我请求您……”
“好了,好了,鲁格曼先生,看在我的兄长的份儿上,这件神物您可以拿去,不过我要的却不是黄金和白银,而是其他的东西。”
“您尽管说,只要在我主能力允许的范围内。”
“此前我与法兰西人草签了一个协议,如果他们与西班牙人开战,那么我将为他们提供一支2万人的雇佣军团,回报是地中海中部几座岛屿之一,要么是科西嘉或撒丁岛,要么是西西里岛。不过最近法兰西一直在紧张地催促着我们的出兵,经过了解,我们发现,这些领土有的是查理一世陛下的私人财产,有的属于热亚那,而都不归属于法兰西。而对于孱弱的法兰西舰队来说,他们的船几乎都是从公国手里用各种货物包括人员换去的,连艘像样的盖伦都没有,更别说在海上击败强大的西班牙舰队了。”
这当然不可能是眼下才知道的消息。
当初在和法兰西普瓦蒂埃尔伯爵洽商的时候,塞拉弗是想趁着法西战争的时机,插手介入地中海事务,取得这些岛屿的控制权,也将为公国以后争取欧洲的领土权益打造一个好的基础。不过,此后情况又发生了变化,法兰西王国仍然抱持着落后的战术观念,加上该国薄弱的经济实力的影响,他们已经不是查理一世手里新式的西班牙军团的对手。在这种情形下,按部就班的计划不啻于重金投入给一个病入膏荒的家伙,这可不是一切以利益为先的公爵阁下的正常态度。于是,他召集自己的研究班子,暗中又制定起了一个非常隐密的方案。
在回到公国以后,由于教皇敕令事件后的数年战争,塞拉弗将这个方案暂时搁置起来,而现在,时机进一步成熟了,经过比克卡会战之后,好斗的弗朗索瓦一世陛下比从前任何时刻都更加需要塞拉弗这样强而有力的盟友。
鲁格曼轻轻地点了点头,目光中闪烁着探询的光芒。
塞拉弗喝了口茶,继续说下去,“我虽然相信盟友,但我更相信实力,法兰西王国如果没有可能交给我那些领土,我也没办法给予他们必要的帮助。不过我相信此后他们会重新来找我的,会带来更多的选择。不过现在,我需要贵国来为这件事添加一副筹码。”
“请先提出您的要求吧,尊敬的公爵阁下。”鲁格曼表现出极为稳定的政治素质,看起来能在一个疆域横跨三个大陆的超级帝国的中枢仕官,得来绝非偶然。
“我需要贵国舰队的协助,帮助我们取得直布罗陀海峡的控制权。”
鲁格曼愕然良久,“我没有听错吧,哪里?”
“直布罗陀海峡,鲁格曼先生。”塞拉弗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您一定是疯了!”鲁格曼举着双手站起身来,他的脸上充斥着荒诞的嘲笑意味,稍后他才在车厢里的听众们杀人的眼光下恍然惊觉这里并非奥斯曼土耳其的首都,更非自己的家里,他沮丧而胆寒地连忙低下头,跪倒在地板上。“哦,请原谅我的胡言乱语,我想这是因为中午的时候我多喝了两杯朗姆酒的缘故。”
“我很想听听您对上一句话的解释,如果我满意的话,会赦您无罪。”塞拉弗毫无生气模样地继续抿着茶水,他更是制止了佐佐木三郎长跪起来拔刀的动作。
鲁格曼懊恼地沉默了片刻,“好吧,我的确认为您的提议是非常荒谬的。首先,且不论强大的卡斯提尔人在统一伊比利亚半岛之后的卓越表现,他们击败了摩洛哥人,收复了全部领地。此前葡萄牙的王子,航海家恩里克在1415年出动战船200艘、海军1700、陆军19000人,一举占领了直布罗陀海峡南岸的休达,一南一北海峡的两个支点,由欧洲**徒最强大的两个王国统治着,他们加起来的舰队是我们10倍还多。在这样的力量面前,您能看得到胜利的希望吗?您的兄弟恐怕也绝不愿意使得我们精锐的**军被无端葬送在必死的战场上吧?况且……”
他顿了顿,坚定地抬起头来,“非常抱歉地说一句,鄙国的海军虽然能够收复罗得岛,但那只不过是地中海东部诸多岛屿中小小的一个罢了,还有塞浦路斯、克里特等等地方未能并入帝国的版图。加上地中海猖狂的海盗组织,以及我们海军势力的刚刚起步,因此鄙国海军的手臂还无法伸到那么远的所在。我们面前不但有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还有威尼斯人、热亚那人、希腊人、匈牙利人、意大利人、法兰西人甚至还有未归附的北非阿拉伯人。”他展开了一丝苦涩的笑容,“虽然苏丹陛下必然非常愿意与阁下分享在直布罗陀海峡的利益,但是那已经远远超出了鄙国的能力范围。”
说罢,鲁格曼将那柄铜管望远镜用双手举过头顶,郑重地递还给公爵阁下。
奥斯曼土耳其在苏莱曼登位后短短几年功夫,已经在伊斯坦布尔开辟了专门的十数个大型造船厂这一切都在公国情报部门的掌握之中拥有了数百艘各式船只,这种水平足可以媲美西班牙、葡萄牙这些超级大国了。不过地中海东部的情况显然比起西部来要更加复杂一些,漫长曲折的海岸线,星罗棋布的岛屿和犬牙交错的各种势力,相信即使是伟大的苏丹陛下也会感觉到头痛的。
说起来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确不凡,在用50多天功夫艰难征服了拜占庭帝国首都以后,1463年,苏莱曼的父亲征服了波斯尼亚;此后,1478年臣服了克里米亚汗国,1479年征服阿尔巴尼亚,1514年打败了伊朗,1517年灭亡埃及马穆鲁克王朝。随后,麦加、麦地那也相继被占领,苏丹自称是“两个圣城的仆人”,成为穆斯林世界的首脑,哈里发。
因此,苏莱曼一世在1520年登基之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国力渐渐走向鼎盛。1521年,苏莱曼成功使用智略占领了匈牙利的贝尔格莱德,这是他的首次亲征胜利。而此后动用十万大军攻占罗得岛的大战,更标志着苏丹欲将之霸业染指海疆的企图。
这种丰功伟绩,就连一向以崇尚实际的塞拉弗公爵阁下都感觉到嫉妒万分。要知道,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所征服的这些地区,可要比起新大陆那些刚刚进入奴隶社会甚至还在原始社会徘徊的地区要困难几十倍了。和苏丹比起来,塞拉弗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也许在造船技术、海军战术等方面有些优势,此外简直是无以相比。也许,公爵卫队的战斗力能勉强和对方精锐的**军团比一比吧。
因此,塞拉弗才不会头脑发热地认为老子天下第一了。
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绝对是日后公国进军地中海的最大威胁,这并且是条需要联络所有**教世界才能够对抗的超级大鳄。虽然现在已经不是十字军的时代,不过对土耳其这种异教徒国家,所有欧洲人都会由衷地感到恐惧。
何况,已经攻入匈牙利的苏丹军队,已经严重威胁到哈布斯堡王朝的统治,而哈布斯堡的主人,就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查理五世陛下!
在新大陆霸权完全失败了之后,想必西班牙人会更多地考虑起自己在欧洲的利益了。
塞拉弗没有去接那只望远镜,因为他觉得那东西开价20万尼尔实在是有点过分,连他如此老脸皮厚的人都有了害羞的感觉。
“起来吧,鲁格曼先生,我,特立尼达公爵,赦免您言行放肆的罪过。”
“谢谢您,尊贵而仁慈的公爵阁下。”
“也许您没有听懂我的意思,特使先生,我的计划书您可以直接递给易卜拉欣,不过请记住必须保密!简单地说,贵国只要装作从海路出兵那不勒斯就行了,但船只和军队数量必须有所保证。”
鲁格曼同样也是打过仗的军人,他立刻联想到了什么,“您的意思是,我们出兵意大利,使**徒的船队全部往东面调动?”
“是的,就是那么简单,虽然我知道贵国与威尼斯等国家有着约定俗成的权利分配方案,你们轻易不会前往地中海西部,不过这一次只是佯攻而已。希望你们下点力气,因为在此之后,公国海军如果能够顺利进驻休达,占领葡萄牙人在直布罗陀海峡南端的据点,那么从今以后,贵国就能够享有一个秘密存在的同盟者,并且贵国的商船队能够驶出地中海,往更远的北海或者大西洋、加勒比海而去。”
“这的确是个诱人的主意。”鲁格曼抚摸着自己的一把大胡子,“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打西班牙人的这面呢?”
“西班牙人陆地上的实力,想必鲁格曼先生也很清楚,我并不认为我们能简单地攻下那里,随后抵御住他们强大而严酷的反击。与之相比,我宁愿去找找葡萄牙人的晦气,毕竟在北非,他们的实力分散,不足为惧。占领了休达,谁想来决战的话,都必须要通过海路,而在海上战斗,我相信我们的海军将领们会很乐意奉陪的!”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需要立刻向易卜拉欣维齐汇报,以确定是否向伟大的哈里发陈情。”
“其实我们两国如果合作起来,直接攻占休达城的可能性也很大。”塞拉弗淡淡地说道,“据说1518年的时候,北非的海盗头子巴尔巴罗萨在阿尔及尔海域歼灭西班牙20艘船的舰队,杀死4000余人,并且占领了阿尔及尔城。他的势力很大,听说苏丹陛下还封他为那个……”
“贝依勒贝依,公爵阁下。”鲁格曼心里一跳,硬着头皮说道,他发现对方并不是己方多数人所以为的地居偏远的野蛮人,此人似乎深知文明世界所发生的一切,“相当于全权总督,苏丹陛下还拨给他2000炮兵和4000步兵,以抗击西班牙人可能的入侵。”
在旁边一直静静听着的莉拉,忽然插起嘴来,“整个欧洲,原先有三个海盗都叫红胡子。”
塞拉弗转过脸去,听到“红胡子”的名字,他立刻想起了“戈雷登”号的主人,哈尔根船长,“说下去,莉拉。”
看了看这两位的表演,即使再愚蠢的人也应该明白,塞拉弗所说的那些情报来源于这位神秘的女先知了。鲁格曼的心里顿时对她更加重了几分评价。
“是。”莉拉礼貌地一揖,“我曾经怀疑过彼得船长的名字,后来在听到‘戈雷登’号被美第奇家族购买以后,我才恍然大悟。看起来公爵阁下与哈尔根船长之间有些非常微妙的关系,彼得可是这位红胡子最亲信的心腹。”
“没错,哈尔根死于内哄,彼得是我救的。”塞拉弗简单地说。
“原来哈尔根已经死了,我还以为他仍会呆在北海,听说那是他的老巢。”莉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缅怀,显然对这位“先辈”不是一般的推崇。当然,塞拉弗也听说过这个长着狮子脸的家伙,但仅是泛泛而已,彼得等人对哈尔根的残暴、狡猾、阴险及非凡的驾驭技巧、卓越的战术才能都有非常高的评分,“另外两位红胡子是亲兄弟,摩尔人,老大霍鲁克·阿鲁季,他的弟弟叫阿错尔,也就是您所说的巴尔巴罗萨。其实巴尔巴罗萨是阿拉伯语中的红胡子,霍鲁克与阿错尔都是红胡子,他们也都有巴尔巴罗萨的绰号。这两位红胡子可是非常厉害的海盗,霍鲁克在1504年就在厄尔巴岛一带,抢劫了两艘教皇尤利二世的军用帆桨大船,引起了全欧洲的震惊。此后不久,霍鲁克在航行中被约翰骑士团的一艘帆桨大船俘虏,成为船上的奴隶,而阿错尔则积蓄实力,花了不少年的功夫才搜集到足够的金币,将兄长赎回。阿错尔由于是北非海盗中最有名的家伙,谢利姆一世苏丹还赐给他‘海拉金’的名字,这个名字是阿拉伯语中‘信徒的悍卫者’之意。1516年,阿尔及利亚人再度与西班牙为敌。他们请求艾米尔·苏里曼当他们的统治者,苏里曼又找到了霍鲁克·阿鲁季。海拉金·巴尔巴罗萨,也就是阿错尔率舰队从海上封锁了阿尔及尔,而他的兄长阿鲁季则率领5000名海盗及士兵入城,阿鲁季杀死苏里曼,自己当起了阿尔及利亚的统治者,并且企图把统治范围扩大到突尼斯。但是,阿尔及利亚人很快就厌恶起他们新的统治者了。于是,他们又同西班牙人一起编织阴谋,以摆脱这个令人厌恶的海盗。查理五世给他在北非的全权代理人往奥兰派兵10000人,把阿鲁季和他的部队包围于特累姆森。阿鲁季妄图冲出包围,被打死,同时战死的有1500名海盗。现在,只有海拉金一个人还顶着红胡子的绰号。”
鲁格曼在旁边早就说不出话来。莉拉有“先知”的称号,在西印度地区海盗组织中是绝对的领袖人物。她时常抢劫西班牙人的运宝船,神出鬼没,根本没有人能抓得住她。而且她对于危险有种野兽般的直觉,这使得她的海盗舰队多次躲过西班牙故意设下的重重罗网。但没人会想到,她居然对地中海的同行们也有如此深刻的了解。
事实上,莉拉在不得已当了海盗之后,就已经异常关心起海盗这一行当了。
她发现,有着严格纪律、执行残酷刑罚、船长保持神秘感等等细节,是决定海盗们生存与发展问题的重要因素。海盗不是普通人想像的那样毫无组织纪律性的乌合之众,他们的船长就是法律,他们的需要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战斗,以及活下去。海盗被抓住的唯一下场就是处死,所以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才能继续劫掠的风光生活。
莉拉的红蝎子海盗团就是一个组织严密、纪律森严的团伙。她对于海盗的理解要比普通人强得多,当然彼得将军是个例外。
“这个巴尔巴罗萨先生看样子实力很强,西班牙人20条战舰加上4000号人的损失,这并不是轻易能够做到的。”塞拉弗点了点头。
“是的,公爵阁下,海拉金有着自己的舰队和独特的战术方法,他善于利用地形,船只无不经过多次改良,速度方面有着不小的优势。我研究过他的作战方法,发现这是一个强大的对手。”
“是吗,不过现在这位海盗总督先生应该算得上是我们的盟友吧。”塞拉弗淡然一笑,“鲁格曼先生,您说是吗?”
来自伊斯坦布尔的特使先生不得面带笑容地称是,他当然会留意到对方眼中闪烁着的狡黠之色。
“看来强大的巴尔巴罗萨舰队应该能帮得上忙,阿尔及尔距离直布罗陀海峡并不遥远,由他们来辅佐我们的攻势,会取得更加好的战果。您说是吗,鲁格曼先生?”
这一次特使先生无法再当点头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