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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艘一千料、四百料的大船满载兵马,悄悄地进入到麻湾。
麻湾东南角即青岛,有数千户军籍的居民住在这里,浮山前所的营地工事也显得非常严肃,这里是大明海疆上不多的沿用“百户所两舰”规矩的地方,10余艘400料以下的新老战船停泊在简陋的海港中,还有剩下一些船舰执行夜巡。
浮山前所千户鄷恺乃是世袭武将,在当地非常有影响力。
他的一个女儿正好是如今锦衣卫百户臧屯秀的正妻,有这层关系,加上利益驱使,鄷恺决定向武定王输诚。
在他的言传身教之下,灵山卫指挥使龙正胜、指挥同知毕宽、指挥佥事焦广龙、杨兴保、汤素等,率领诸多千户、百户,统统秘密归降了武定王。
相反,与胶东同在莱州府的即墨县的鳌山卫,却对劝降置之不理,不但如此,他们还上书朝廷,准备引援**。
鄷恺有一个很好的朋友,是世袭登州卫指挥佥事戚景通,时年五十岁,已经担任山东等地总督备倭,山东都司指挥佥事的职务。
戚家在当地势力很大,原本,山东诸卫的官兵大都是从云贵等地迁过去的,属于洪武、永乐时期的老队伍,戚家的祖上是跟随太祖开国的大将傅友德南征时的部伍,战死云南,戚家于是受功世袭登州卫指挥佥事之职。
在正德初年席卷山东的刘六、刘七起义之后,山东诸卫都受到了很大的打击,驻即墨县的鳌山卫就基本不存了,登州卫也受到很大的影响。
在这种情况下,一直有传言称朝廷将裁撤这几个卫所,不光是鄷家、戚家,所有吃公家饭的军人及家属都对此表示出极强的忧虑。
于是,鄷恺在与戚景通说过此事后,他们一拍即合,决定向南方的军队靠拢。
戚景通在家族会议之后,决定派小女儿戚蓝南下,拜见刘贵妃,私下里代表登州、莱州沿海诸卫所向朝廷表示忠诚。
戚景通五十岁还没有儿子,当然是把女儿当成了儿子养,戚蓝没有一点大姐戚旺男的优柔妩媚,她天生英气勃勃,自小习武,有戚家的武将基因,而且迟迟不肯嫁人,现在遇到家族的大事,她自然而然是唯一的选择。
并且,有戚蓝出马,戚景通认为这场会晤就并非决定性和正式性的,还有很大的回旋余地。
但刘良女可是冰雪聪明极了,她当然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可以拉拢山东各部,于是她在知会了丞相王守仁后,让戚蓝女扮男装,进入南京第一军官训备中心接受培训。很快,8月10日以后,戚蓝以优异成绩接受了大明海军第7舰队第31舰提督(船长)的职务,享受五品正千户待遇这也是这位小姐梦寐以求的事情。
刘良女对她的盅惑是:“古有木兰,今有戚蓝。”
没有一个在武艺方面相当自信,同时又很有思想抱负的女人能抗拒如此的诱惑就好像欧洲的公主们无法抗拒来自印度的香水一样。
新建的1-10号舰队,每舰队有40只船,都隶属于大元帅府海军部。
海军部的长官乃是新任“大明海军都督同知”阿卡辛提,这位老兄的鞭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海军都督这个职位,自然是由塞拉弗公爵阁下兼任的,他还兼任陆军都督。
但是,这么多新船的武器装备还并没有完全列装,虽然大明国并不缺乏有经验的水手和船长,但大明国很缺乏能够适应新型海军战术的指挥人才。
现在,几乎舰队里每艘船的指挥官边上,都有来自特立尼达公国的高级参谋人员他们基本上是从公爵阁下的舰队里挑选出来的。
经历过培训的大明军官们,现在无不对塞拉弗公爵阁下怀着一颗敬仰与崇拜之心。“这位伟大人物”所编印的国家权益论、海权论、陆军火器战术、步兵操典、海军战术及操典、军事管理条例及军事部门的重组与划分等等,无不令这些初次踏入准现代化军事门槛的年青人震惊不已。不难想像,他们所掀起的疯狂的学习热潮究竟有多么可怕了但有一点是令坎恩等教官们由衷感到高兴的,因为这些学生的确如公爵所说的那样,悟性既高、又肯努力,比起教授印第安人至少要少用一半的时间。
灵山卫、浮山前所的几条大船已经在麻湾前等候多时了。
灵山卫指挥佥事焦广龙命令点起船艏艉上两盏红色灯笼。
光线虽暗,但精于夜战的将军知道,即使更微小的亮光,在如此黑夜里,也能被很远的有心人看见。
今晚的海面十分平静,弦月已经没入云层,海风徐徐,虽然有点凉意,但仍是令人倍觉舒爽的。在急迫的心情驱使之下,焦广龙几乎要折断手中的一面令牌,那是灵山卫指挥使龙将军亲手交给他的。
“如今皇帝尚在位而首辅擅发废立之谋,此诚王莽辈也,必不善终。山东乃朝廷心腹,征战之际势难两全,故本将军决心推诚于武定王、推诚于王相、推诚于大明社稷也!焦将军,靖难之功即在目下,望慎之、慎之、又慎之!”
焦广龙想起引己为心腹的指挥使大人这番话,热血便又澎湃了起来。
山东诸地卫所的各级指挥官们,几乎都是世袭的职位,说几个家族把持着山东地方军权也不为过,这些人一呼百诺,都有极强的号召力,要不然王守仁当初也不会如此爽快地答应刘贵妃的条件,让戚蓝女扮男装参军去了。
如果掌握了山东,对杨廷和及北方政府的打击可称得上是非常沉重的。
虽然杨廷和一方面也在积极筹措粮饷,支撑着岌岌可危的各省军事,一方面他也利用原东厂的势力,往各地派遣中官(阉人)来监督重点地区,山东地方,他早已派出了以提督山东等地军务太监余政为首的监察部队,还一口气撤换了11名监察院山东地方的御史和都御史。
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要不是鄷恺害怕女婿的底细被中官查出,要不是他与戚家世交,恐怕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现在,至少灵山卫上下已经下定决心要投靠武定王了。
“大人,他们来了。”
“每船尾部燃起10支火把!”
“是!”
焦广龙焦虑的心情得到了稍稍的舒缓,看着黑暗里艟艟巨影像幽灵般往前驶来,他的心七上八下的很是不安。
另一方面,大明海军第7舰队第31舰上,提督戚蓝正接到旗弁(通讯员)的汇报。
“提督大人,旗舰发来讯息,着雁行编队,每船各减帆5枚,保持航向不变!”
“知道了,依约传令。”站在艉楼甲板上的戚蓝完全一副冰冷的模样,“另传本督命令,甲板下各炮弁张开炮门,填充弹药,遣百户徐大人亲自指挥掌舵。”
“得令!”
戚蓝当然不会不相信她父亲的好友鄷恺叔叔,但她却知道现在山东的政治气氛紧张得几乎像要凝固了似的,戚景通身为地方军事首长一级的干部,也不得不让他的女儿来进行这样非常危险的投机行动。
对于大明国的监军制,戚蓝耳闻目睹得多了,那些太监们没什么本事,多半更是些胆小如鼠之辈,他们对军事统统是外行,有了功劳全是他们的,一旦失利则都推诿于军事长官们的指挥不力,戚蓝对此早就深恶痛绝。
因此,她比别人更加担心这些监军们的行动。
她的担心很不幸就在片刻后变成了现实。
刚刚与焦广龙的两艘舰接上头之后,忽然第7舰队的后方火光大作,无数只船往麻湾里涌来,其中用做冲锋而排放的小型火船足足有20多只!
“报禀报提督,旗舰打来紧急讯号,我舰与另5舰并为一列迎敌,掩护其他船只进港!”
戚蓝呼吸略略有些急促,刚刚那一瞬间,她的反应很大,不过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了,到底是将门虎女颇有底蕴。
“传令,转舵南,升马灯三盏,挂指挥旗。”她语调平稳地说道,却浑然没有发现自己命令中的错误,黑夜中是不用升旗的,“让因扎吉先生赶快来这儿!”
因扎吉是瑞典人,母亲来自布鲁日,父亲有英格兰的血统,据说祖上还有过法兰克的爵位。他原本是塞拉弗混编舰队“金色百合”号水手长,少尉军衔,由于南京江北之战指挥官的失误,造成该舰沉没,虽然他侥幸被打捞上来,但由于头部中弹,昏迷不醒,于是被军医判了死刑。
好在随后经验丰富的杜亚脱船长请来了随舰首席医官,公国卫生部部长安德烈先生的弟子,艾德·韦伯先生。
这位先生曾向列奥纳多伯爵请教过关于解剖和人体构造学的深奥问题,在这个世纪里的欧洲,医生只不过半个圣徒和半个巫婆的结合体,如果没有塞拉弗公爵阁下积极的引导与推广,没有他将解剖等学术合理合法化,也就没有今天特立尼达公国对科学、医学、药理学等问题的如此深入的研究并取得巨大成功。
艾德·韦伯先生为这位水手长做了开颅手术,拿出了弹片,并用一小块铁片代替被拿走的颅骨为病人缝植完好。
这例简单的手术,使得病人脱离了生命危险,但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事实上他们还并不知道,**创伤和头部创伤的治疗方式并不相同,头部相当于精密的仪器,如果随意打开,就会触动到神经和脑组织。因此,拿弹片这种事情十有**会死人的,没死,只不过意味着走运而已。
艾德·韦伯先生的这例手术使得他名声大噪,加上他在*以武定王扈从的名义请教了许多中医专家,学习了许多中医的粗浅理论,也使得他多多少少摸索到一套行之有效的治病方法。现在他的名气已足够在卫生部担任更高的职务。
而对被宣布痊愈,却连走路都有点不稳当,说话也说不太清楚的因扎吉来说,他的生命真的像是被捡回来一样,他无所畏惧地把头发剪光,露出那块骇人的黑色铁质颅骨,配合着他阴森森的笑意,在任何地方都有无数害怕他的人存在。
“船长。”
因扎吉作为一个辅助的参谋人员还是很称职的,他也能说些汉语,不过吐字不清,因此他努力地借助手势和表情让别人明白。
戚蓝并不以为这个无发男的模样为丑,没有见过世面的*女人认为除了大明人,其它国家的家伙都像眼前这个人一样,拥有高鼻梁,凹眼眶,瞳孔的颜色也多半不是黑色。
“我们现在不清楚敌人的底细,先生,有什么办法可以做出快速判断?”戚蓝问道。
“用大炮来判断。”因扎吉口齿不清地慢慢说,“如果他们还击,并且能造成与我方炮火相当的水柱高,那么我们就应当赶紧突围,不要恋战;如果他们的还击很零散,并且炮火威力不大,我们就可以按照既定战术执行;如果他们根本不还击,只是想靠过来放火或者打接舷战,上帝保佑,歼灭他们只是时间的问题!”
好不容易弄懂对方语意的戚蓝点了点头,大声喊道:“左舷大炮三发最大距离射击!”
不光是31号舰,其他回援的4艘船也纷纷打开炮门,用炫目的光线和强烈的轰鸣声来挑衅对手,就好象猛兽搏斗前露出獠牙,低沉而有威胁地吼叫一样。
远处很快就传来一点火光和炮弹不停落水的声音看起来战果不错,第一发就有人很偶然的命中了。
不过这也同时说明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敌人舰队的规模一定不小。
戚蓝想到自己提前命令炮手就位并装填好弹药,心里就飘起一阵得意,不过当看到所有的船只都在差不多时候开炮,就知道自己实际上是暴露出了在战术方面的不足,要不然就是31舰第一个开炮了。
看来自己还要加强在战术方面的学习和研究呢,最重要的是,多多参加实战吧!
第7舰队指挥官是阿拉伯人达乌德,他是公国海军上尉,在马六甲之战后被海军发掘出来的指挥官,他在海上打混了几十年,有着不俗的表现,因此麦哲伦将军也非常欣赏此人,把他带到了*,此后仕途就一直光芒笼罩。现在他刚刚得到一笔丰厚的年金,舰队指挥官收入更是不菲,他还拥有在*、女伯爵群岛、马六甲等一些地方的不少地产,娶了4位*妻子,还说服她们皈依了伊斯兰教,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他受命将一支1.5万人的轻骑兵带到麻湾,交付给塞拉弗公爵阁下指定的人选,因此大部分船都塞得满满当当的,他不得不把各船的武备稍作调整,31号舰等5只船就是舰队中拥有全部炮火,能发挥百分之百战斗实力的战舰。
他一方面布置后卫力量狙击敌人,一方面不得不冒险加快船只靠岸的行动。
在引导船的配合下,几只小船首先小心翼翼地靠岸或者在港口边低平的地方强行冲滩,随即大约1000名精锐的重装步兵被首先被放出来,他们争先恐后地跳入齐膝的海水中,向滩头行进。他们都配备有全副铠甲和一面巨大的盾牌。一旦遇伏,他们的防御力量足以抵抗小型火器营的进攻。
“大人,一切正常,请下令登陆吧!”
达乌德看了自己的参谋官一眼,他的主要副手都是*人,并且都有在南京第一军官训备中心培训的经历。达乌德也深知自己的作用就是把菜鸟们变成油滑的老鸟,以后这些年轻人恐怕都是自己的同僚吧?
“慌什么。”他不满地说了一句,心里想刚刚焦广龙就已经说过,这次灵山卫派遣浮山前所的船来迎接,是极其秘密的,可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敌人突然出现在海上呢?就算焦广龙等人是真心来降,但他们恐怕也无法保障自己的辖区内会突然出现敌人吧?再说,达乌德从阿卡辛提船长那里早就知道了大明国海防糜烂的情况,据说就是这附近的鳌山卫,已经差不多散了架了,还敢年年要求朝廷拨给全部的军费。
想到这里,达乌德更加谨慎,他大声吼起来,“让所有没有靠岸的船只运动起来,把炮门都打开,马上我要所有的大炮都做好准备!”
趁着舰队忙碌的时候,达乌德又向主动跟随在旁,神情非常焦灼的焦广龙问起港口边的地形。
焦广龙说这一带都是丘陵和树林,达乌德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看见那些重装士兵往前搜索,两头和前部分别有几辆方型厢式车,车上插满火把,看上去就像几十个大灯泡。很快,他们通过声音发来信号,说周围并无敌军。
“大人,不能再拖延了!我们的后卫不足啊,大人!”几名参谋都着急上火起来,刚刚转舵迎敌的舰只纷纷发来灯号,敌舰至少有100多艘,虽然多为100吨以下的小型舰,但上面载满了士兵,还不停地往我们阵营里施放火船,企图包围并烧毁我们的船只。
达乌德仍然不动声色地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虽然穆斯林们喜欢流着一把神气的大胡子,但达乌德却非常欣赏公爵阁下的英俊外表自打从印第安人的泛神崇拜中吸取到一点精髓,加上自己即兴的发挥之后,列奥纳多·达·芬奇伯爵在1521年初画出了著名的《特立尼达公爵肖像》,画面只有头部和*肩半身,人物冷酷而深沉,光线的表现简直神乎其技这位没有胡须的公爵像在公国广为流传,最初由伯爵授权研究院专利制版,其后陆续受到公国教会、政府机关、学校、医院、工厂、商团等单位的欢迎及订货,直至扩大到整个附属国与殖民地,光在墨西哥就卖出了足足67万3千张,老伯爵凭借此项专利收入还创办了专属于他名下的彩色制版厂。
因此,达乌德是剃须的穆斯林。
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个人绝对是不受传统控制的家伙,他敢于创新和挑战陈旧的东西,有坚定的决心,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他的耳朵里当然不可能完全掠过几位参谋的进谏,但是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要再等等!
“命令,3号舰朝东面冲滩,发射霰弹,目标不限,覆盖范围越远越好!”
旗弁忠实地传达了他的命令。
这令他的几位参谋副官们都面面相觑,都能从彼此脸上看到失望与鄙视的表情。
“命令,步兵团原地戒备!”
稍后,得到指示的重装步兵们在指挥官的呼喊下,组成了几个非常醒目的大防御圈,他们把沉重大盾的尖锐底部**土中,长矛从搁矛钩斜上扬起,组成了一道真正的“枪林”。
事实证明,小心谨慎的达乌德上尉的判断是非常准确的。
在几轮霰弹炮毫无目的的轰击之下,原本寂静的海岸忽然变得闹腾起来,熊熊的火堆陆续被点起,兵器交击声、呐喊声与奔跑声不绝于耳,粼粼闪动的火把一时间似乎把整个麻湾都照得亮了,看着星星点点的火炬,众人在意识到有敌埋伏并且倒吸一口冷气的同时,也不禁为舰队司令的高超指挥艺术所折服。
参谋们看向达乌德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惊讶与敬佩。
达乌德表面上看去仍是冷冰冰的酷哥样当然,这也是他竭力模仿公爵阁下的行为,但其实总有点东施效颦的味道心里却早已是得意万分,就差没有举起一条又黑又长的尾巴了。
“命令!”他神情无比庄重地大声叫道,“我舰队所有舰船,凡装备大炮的,统统呈横列,以分段式密集炮火覆盖整个敌军营地,务必减轻他们对我步兵团冲击的损害!各舰收回小艇,远离岸边,防备敌人火攻!”
很自然,达乌德的指挥大获成功。
塞拉弗改组海军并拨专款建立新型舰队以后,从官方和民间募集有经验的船师船匠,一旦考核胜任,就发给极高的薪俸,比起从前大明国的“匠户”实在是天壤之别。这些人果然很能干,在参照克拉克、卡拉维尔这两种欧洲标准船型之后,根据*船的特点,工匠们设计了一种船只重心很低,装40-50门炮、能快速运动、艏艉和中部都有水密舱的新型*船,由于采用的是魏国公世子推荐的工匠龚乐友的图纸,因此这种典型的*风帆炮舰被命名为“龚式船”。
这种船型适合制作150料到1000料的船只,超过1000料在速度上没有保证,也失去了该种船型的意义。
而现在第7舰队达乌德的手里,正有25条龚式船,其他都是原先*海军的普通400料战座舰。
这些龚式船装配着从特立尼达公国进口的铜质前膛和后膛炮,每船前膛和后膛炮的比例约为1:4。
大明国较缺铜矿,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使用的铜需要进口,相反,满足每年发行的一部分铜币,以及作为小工业应用的铜制品尤其是铜镜的需要还不算麻烦,但如果把大明国的所有火器改成铜制,那么就一定会产生巨大的需求缺口!
马提尼克女伯爵群岛已探明的铜矿资源之丰富,令临时委员会的成员们也咤舌不已,他们相信这是公爵阁下将此领地赠送给深爱的未婚妻的重要原因,研究院在吕宋等地建设起数个铜类相关的研究室,专门从事铜类提炼、铜产品衍伸及铜类合金发展的研究。现在,他们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果,至少他们的铜炮工艺已经是威尼斯兵工厂拍马也难及的水准了。
后膛子母炮的猛烈轰击,使得大明国将领焦广龙等人目瞪口呆他们看到的是宛如天火般降临的场面,那些隐蔽着敌军的高地与树林,陆续着火,大地在颤动**,地面炸裂开来,带着可以看见的不知名碎片一团团地飞起。火把越多的地方,受到的打击也就越多,没有多久,等好不容易冲到重装步兵面前的敌人发觉他们面前对手的实力如此强悍时,纷纷发了声喊,开始四散奔逃!
“敌人不多,1000到2000左右。”达乌德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他方才放下心来,“所有满载船只依次进港,6号、9号舰占据两侧,炮火警戒支援,步兵团趁胜追击,把这些该死的家伙们赶开,空出场地来让骑兵们登陆!卸装完毕后依次离港,前去支援后卫的战舰!”
“遵命!”
旗弁去传达命令的时候,达乌德再度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几位有些赧然的参谋们,他指着其中最为年轻的一人笑起来,“俞大猷,你不是最懂兵法吗,告诉我,为什么会犯错误?”
那位年青的男子在翻译官的解释之下,赶忙抱拳躬身,“禀大人,卑职只顾记着后面有敌,得赶紧将人卸下,前去支援,却忘记了敌人既然设伏,必然首尾有顾,只是这些人并不似我大明将士,他们战力极逊,稍触即溃,他们所叫喊的声音,倒是很像卑职在福建见识过的倭人。”
达乌德并不清楚现在大明海军的敌人是谁,但却从阿卡辛提那里听说过“日本海盗”。他闻言点了点头,“*人有句古话,欲速则不达,无论做什么事情之前应该要想清楚,尤其是两军交战的时候,更要竭力保持冷静、清醒的头脑,因为指挥官的一个小小疏忽或者错误,就可能造成士兵的惨重伤亡,这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绝对不能够发生的事情。”
所有的参谋们都点头应是。
这时候,简陋的港口边已经布满了灯笼与火把,无数马匹、武器正络绎不绝地运送下船,不光是骑兵们本身在出力,连船上无事的水手们也友好地帮起忙来。
而登陆的骑兵们很快组织起一个个小小的阵形,他们顾不得长时间坐船后的疲劳与不适,从囊袋里取出以玉米、大豆、燕麦及苜蓿干草搭配的马粮喂过战马之后,立刻腾身而上,策骑追敌去了。
那些放空了士兵的船只,便在小船的引导下,升帆转向,小心翼翼地避开己方拥挤的船只,随后全速往炮火密集的地方驶去。
此时,5艘后卫的船只情况已经很是不妙。
敌人的火船,夹杂着不少多桨快船,载着密密麻麻的士兵,往前突进,大明国的战舰虽然炮火密集,也基本摧毁了迎面而来的火船,但对于这些载兵的快速船,办法就不是很多了。他们的速度快,转向灵活,即使被某艘船的后膛炮覆盖射击,也不过打死几十个人罢了。
这些船的后面,还跟着更多的火船、更多的帆桨船和兵舰,虽然这边打得热火朝天,甚至海面上已经布满了敌船的碎片,漂浮着无数哭喊**的士兵,但这些小船们仍然状态疯狂地扑过来,甚至从海面上生存者的身上碾过去,丝毫也不管同伴的死活,这种魔鬼般的做法,也令第7舰队大明军的后卫们恐慌不已,很快,一艘战船带着滚滚浓烟,转舵逃离了战场!
31号舰的指挥官戚蓝看到这一场面,不禁气得银牙紧咬,“传令,挂灯笼五只,升红旗,除炮弁和舵手外,其余人分发兵器,准备作战!”五只灯笼是战场指挥舰信号。
“船长,用圆形阵固守一阵子,我们会有机会的!”因扎吉不紧不慢地嘟哝道。
“好,圆形阵,圆形阵快打信号给友舰,让他们统统向40号舰方向靠拢!”戚蓝大声吼道。
当逃跑者离开战场之后,的确引起了其他友舰的强烈不安,士气顿时大跌。
不过,各舰的公国顾问都是些经验老到的家伙,他们赶紧在第一线安抚住各自战舰的指挥官,并且代替那些已经不能自主考虑问题的人发号施令。
看到31舰主动升起5只灯笼,并且传来命令摆圆形阵,他们都毫无延误地立刻执行了。他们知道现在并不是打不过,而是必须要争取时间,等待大部队上来。
正在他们挣扎着靠拢的时候,已经陆续有许多快速桨船像箭支般飞驰过来,敌人拿着早就准备好的钩索,开始进行强行登船作战。
“砍断趴索!”船舷边响起军官的命令,所有在甲板上的士兵都行动起来,他们一面举盾前行,一面用利刃砍断绳索,舷帮上叮叮铛铛顿时落了不少铁制的钩爪。
两军的交战由是进入白热状态。
已经被手下人举盾护住的戚蓝,仍然坚持站在甲板上,到处都是从黑暗中射来的箭支,大明军人在艰难地还击,因为他们的弓弩和箭支并不像对手那么多因为新式海军的战术风格是击沉而不是俘虏敌舰。但是船上的防御力量还包括多管火枪,这种东西是极有威力的:连珠般的子弹,从船艏艉往下压制着射击,顿时引来无数的惨叫,不停有人跌落水中的声音传来。
虽然大明军舰相对于那些小船显得很高大,但实力不足确实是大问题,况且敌人仿佛早就有对付的招数,他们一方面用火船逼迫对方按照自己设计好的的路线行进,一方面不停地用桨帆船撞击并试图通过密集的人海战术来迫使对手就范。
很显然大明水军对这一点没有很好的应对方法。
虽然有经验的士兵们已经开始接舷战,但仍有不少人被不停从舷帮上冒出来的密密麻麻的敌人吓懵了。
31号舰从远处看就像被一群凶恶的马蜂团团围住的小动物似的,军舰上层建筑已经有些燃着了,肆起的火光是最令水手们胆寒的东西,大明军人正在烟熏火燎之中与不知名的敌人们搏斗着这些家伙穿着什么的都有,但只要是在海上当过兵的,几乎都能认出这些袍子宽大、梳着模样恶心发髻,手执利器的家伙们就是日本人!
原本略有些不安的戚蓝,在见到倭人之后反而胆气大壮,加上因扎吉声嘶力竭地在前线指挥作战,她心中的惧意一下子消失了。
她从腰间抽出宝剑,推开几个执盾的护卫,大喝一声,乳燕投林般冲到战圈中去,继承了戚家祖先勇猛和格斗技巧的她,没有什么花哨的表演,她每一剑都中规中矩,但出剑的姿式、力道以及锲入敌人*的角度都无懈可击,每一记剑光都会带起一蓬鲜血和一个不声不响、瞪大眼睛倒下的敌人。
因扎吉可不会把精力浪费在搏斗上,在这方面他除了稍稍对自己的长官有些不屑以外,倒还是挺敬佩她能够身先士卒的。
他进入到二层甲板,在每一门炮前都拼命地叫喊着,“不要停下,用最快的速度发射重弹、霰弹或者链弹!不管你们发射什么,总之要快,要快!”
每一个炮手都像被药物催情的公牛一样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挥汗如雨地进行清膛、上药的工作,他们根本不瞄准,也不用瞄准,炮位前就是大堆大堆的敌舰,虽然是夜里,但这些不谙水战的家伙为了制造出令对手恐慌的气氛,故意人手一支火把,燎得满天透亮。但对于炮手们来说,这却是难得的好机会,他们不用管把炮弹打到了什么地方,他们只管统计自己又杀伤了多少人、打沉了几条船。
战斗渐趋残酷。虽然31号舰的防御力量明显不足,但是在提督戚蓝的率领下,人人悍不畏死,向登舰的倭寇们发起一波波的反冲锋,肉搏战纯粹是拼实力和拼意志,除了手中的刀剑,拳脚、牙齿也都可以作为杀伤对手的武器,肉血横飞的场面,已经没有了惨叫和**,即使受伤,也只能听得到兵器入肉剔骨那令人牙酸的声音罢了!
突然,36号舰突然从圈形阵里冲突出去。
戚蓝回旋一剑,将一敌头颅高高削起,她匆匆扫了一眼,36号舰甲板上到处都是火光和浓烟,隐约可以看到倭人们叫嚣的身影。
戚蓝难受地闭了闭眼。
不过就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突然36舰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剧烈爆炸声,围在它旁边的数条满载倭人的敌舰也纷纷碎裂或翻沉,火光和冲击波带着一块块残破的船体往四面八方飞去。而这一时刻,所有人都短暂地停止了搏斗,伸手捂住眼睛。
戚蓝突然明白,36号舰是点燃火药库自爆的。
在已经寡不敌众的情况下,36号舰提督莫百华、参议吉纳戛尔、百户潘勇氐、熊力等毅然自沉,光荣殉职。
不过,他们的死激发出大明**人的勇气,何止百倍?
连身为女子的戚蓝在怔怔之中,看清了这一幕的壮烈之后,也忽然感觉有种东西注入到脑部,疲惫的*重新充满了活力和霸道的杀气!
“杀,杀,杀!”
她举剑狂吼,声带似乎都要撕裂了。
“杀,杀,杀”舰上无数大明军士兵无不目瞋欲裂,立刻翻身投入到死战中去。
不多时,陆续赶来的第7舰队其他成员,开始冲击敌阵,在漫天炮火的烟幕下,一举扭转了被动的局面,随即,经验丰富的达乌德船长吩咐加强两翼,以旗舰为诱饵吸引敌人的主攻,随后围歼这支该死的偷袭舰队……
“达将军,此次击溃偷袭之敌,众有万数,多赖将军之力也!本官会尽快上书朝廷予以褒奖。”
达乌德朝着一位穿着正四品官服的年轻人摆摆手,“崔大人,我们的海军仍在成长之中,军队的士气够了,但实战经验严重的不足,您瞧见了吗,一位船长竟然在战役的关键时刻临阵脱逃,要不是31号舰,我们将损失全部5条船的几百名训练有素的水手,而不是仅仅毁损1条船了。”
新近被丞相府提名担任“钦差山东右佥都御史”的崔凌烟,仍然很不习惯这些外国人说话的方式。
他在武定王执政时期的“资历”应该算是很老了,至少应追溯到最早一批在南京上朝的大明官员中去。
虽然不习惯,但他有自己的办法,因为武定王信任番人这是人所皆知的,崔凌烟因此也努力地配合这些番人们的工作,努力熟悉他们的行为模式,结果他发现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些番人们任何行动,都必然与工作效率挂钩,这可比大明国的官员们多做得不止一点两点了!
崔凌烟于是非常努力地让自己少做无用功,多在效率上下功夫揣摩,结果一朝突然在家里接到了圣旨,让他出任正四品佥都御史,监察山东各部军政工作。
崔凌烟在升官宴上喝得酩酊大醉,告诉了好友卢琼自己的“新发现”。
不久,他就听到了卢琼升山东布政使司从六品经历的好消息。
“效率”一词,也由崔凌烟从他接触过的番人中翻译并流传开来,迅速成为大明国官员们做事的准绳。
崔凌烟眉头一皱,“临阵脱逃乃是死罪,此人谓谁?”
达乌德转头问了问自己的几个参谋,他对中文人名还有点半懂不懂,“是莫文中,36号舰莫百华提督的叔父。”
崔凌烟释然,“莫百华在寡不敌众之下,毅然殉国,功勋卓著;不过同属一家,功过相抵罢了。”
按照大明律,莫文中逃跑的行为非常严重,即使与侄儿的功劳相抵还并不能减免死罪,崔凌烟这样一说,诸多大明将领也明白这是在为莫家开脱,毕竟,莫百华已经死了,如果再杀了莫文中,莫家便损失了两根顶梁柱。
达乌德却摇了摇头,“崔大人,您的意见我不同意。莫百华是莫百华,莫文中是莫文中,这两人怎么能混为一谈?我可以不要任何奖赏,把所有奖金都赠送给莫百华的遗孀,但莫文中必须为他的行为负出责任!”
达乌德的眼光扫视过身边的诸多将领,他们一个个都低下头,唯独俞大猷非常慷慨地说道,“若莫文中因子侄之功脱罪,必沮众望,卑职以为军纪不可怠,况且莫文中擅杀同僚,私自弃船,已经构成大错,按律当枭首示众,罪不可姑,法不可废,必杀之!”
达乌德欣赏地看了一眼这位年纪才19岁的百户。
这个孩子就是以后大明国海军的砥柱中坚。
按照公爵阁下任用军官的标准,俞大猷属于大明军中不多的第一级标准:读过多年的书,曾上过国家大学,今年父亲死后,毅然弃笔从戎,袭世职百户,入广州都司。此外在被挑选出入军校培养的军官队伍中,诸多考核科目全部优秀,并且取得极好的初战训练成绩。这样的人才是必须要大力提拔的。
“请崔大人见谅,军法官!”
“在!”
“将军犯莫文中斩讫报来!”
“是!”
威风凛凛的几句大吼,震得众人无不悚然动容。崔凌烟只感到自己心中更加钦佩这些一言可决人生死的将军们,难怪武定王给出的军功勋奖是如此的丰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