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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觉自己赤身*,盘膝坐在一口装满了冰碴的大缸里,但丝毫感觉不到*的寒冷,反而从体表往外不断蒸腾出热气。
他的脑中马上掠过一段口诀,于是他闭口而坐,双手屈指,掌心朝上,分搁于膝。
这样一坐就是数天。
直到他再度清醒的时候,那位碎核桃脸孔的老者似阖似睁的坐在他的面前,手指举重若轻地不停转动着两只看上去十分硕大的石球。
“师父!”塞拉弗毫不犹豫地跳出冰冷的水缸,他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称呼,并且居然第一次跪倒在别人的面前,不过他的脑子很清醒,他知道自己在睡着的时候,有人救治了他,并且用特殊的方法帮助他行功散毒,那发炮弹中的金属碎片、铁钉等物,无不淬有脏物、毒液,如果不是这个神奇的老道,自己恐怕已经不知道又回到哪个空间中去了。
“予孰何?”老道声音苍老而干涩,像是许多年没有讲过话一样,他的语言很简单,却开口就问塞拉弗他自己是谁,似乎他猜到对方一定能找到答案一样。
公爵阁下蓝眼珠中闪出一道噬人般的精芒,他恭恭敬敬地垂下头,“我在脑海里听到了一个名字,您叫做玉虚子,老师!”
“39年了。”玉虚子娓娓一叹,不知道是哀叹天命还是某些不能改变的命运,“予知大限将至,以为那幕幻景不过是镜花水月虚无飘渺,然而却真的存在!”他忽然停住石球,微微抬起膀子,“诺,你的脖上所挂,即是证物!”
塞拉弗不解地望向自己的脖子,那里有一根绿色的质地坚韧的细线,悬挂着他从冰块里走出来那天起一直带在身边的钥匙。
玉虚子神情间忽然有一丝颤动。
塞拉弗一直在仔细观察着对方。
只见他再度缓缓转起了石球,阖目沉思,约模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他才开口说道:“予是时年方古稀,云游回山,趁夜静时分坐于沉妙别院东壑峰,突然间,似乎云天倒转、星空挪移、阴阳顿失,那种撕天裂地的巨力宛如老祖驾临!予忽然得闻祖师玄玄子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地响起,嘱予收管一方圣物,并且说明日后自有祖师弟子凭信物来收此物,其目相特异、身怀不治之伤。”
塞拉弗静静地听到这里,脸上的肌肉紧绷得竟然都跳动起来。
玉虚子却完全像是在缅怀那段回忆一般,“待祖师声音渐悄,天地间又如常态,予惊疑不定环顾左右,见一枢钮之匣椟置于石上。予曾欲开匣不得,方知果乃圣物。此次闭关十载,予知大限已到,正欲将此匣椟传于弟子,不料却闻果有一伤重之人拜山,还是大明武定王爷。”
他微微睁开眼,“汝目相特异、身怀不治之伤、*挂信物,乃祖师弟子,贫道之师弟也。”
塞拉弗强抑激动,重新见礼,他觉得心里和这位老道士的亲近感比起索尼娅和列奥纳多来还要多上一些,他叩首下去时,已经不知不觉地用了几分力道,地面上突然多了一个浅浅的窝坑,“玉虚子师兄!”
“请起。”玉虚子脸上根本看不出笑容,他的脸实在是太过于苍老,不过从说话的口吻上还是能看出他的高兴,“汝经脉特异常人,修行武当内家功法尤速,加上祖师梦中传道,恐怕令汝受用无穷。旁有衣可穿。”
塞拉弗轻轻诺了一声,转身看去,果然有一叠干净整齐的衣物放在洞中的石板上,他毫不避讳地走过去穿戴起来,似乎早有人传授他这种道服的穿法一样,用玉梳稍稍将长发盘起,随后用簪子穿束成一个高髻。他的胡须柔软地贴附在脸颊和下巴上,容貌非常俊朗,充满了男子的阳刚气息。
他穿戴完毕后,却惊讶地发现,玉虚子已经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只盒子。
这东西像是规格极高的变形金属……
塞拉弗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资料,他的眼睛瞬间就被那只模样很不起眼的正方形盒子吸引了。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去,又看了看玉虚子会意的眼神,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他弯腰去拿起这只盒子,他似乎是知道那东西只是表面看上去很大很重,实际上却很轻一样,只是用单手就捏住了它,轻巧地抓起来。上面有很多繁复的花纹那些花纹是用其他的金属经过特殊工艺贴附在这种变形金属表面的。
盒子的坚硬程度要远远超过钢铁。
塞拉弗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盒子上只有一个钥匙孔,令他产生了熟悉的感觉。他朝着玉虚子点了点头,便郑重地盘膝坐下,解开脖子上的绳索,取下那只有个六个角的钥匙,轻轻**锁眼,转动了大半圈,盒子就突然间弹开了它裂开的地方原本毫无缝隙,这让玉虚子的心里也充满了惊奇。
然而,盒子里空空如也。因为盒子打开后,里面不是空的,而是实心的两块金属板,就好象原本钥匙是用来打开两片被胶水粘在一起的铁板似的。
塞拉弗忽然心中一动,他看到打开的那面金属板中间,有种不同寻常的光泽。
这并不是变形金属的光泽对这种金属的来历他也说不清楚,但是他却知道这种金属的性质,这种感觉令他抓狂。
于是,塞拉弗试着伸出手指,轻轻地在那金属板的中间闪烁光泽的地方一按。
绿色、蓝色的光芒突然间交替地亮起来,被翻开的金属板忽然有红色的灯号依次地亮着,一个、两个、三个……直到那一排金属板全部被红灯占满,这个奇怪的盒子立刻向空气中投射出耀眼的光芒,这些光芒在塞拉弗和玉虚子的面前不断排列、组合,最后艰难地组成了一个立体的虚拟影像。
这个人身高臂长,方脸阔耳,身穿一件肮脏的道袍,裸着小腿,打着一双草鞋,脚趾全是黑色。
不过他的神色却满是悠然不羁,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样子会干扰或惊吓到别人一样。
“师、师父!”令塞拉弗震惊的是,玉虚子竟然脱口这样喊道,他摔弃了石球,*敏捷地跪倒在地上,甚至还未说话就已经哽咽了,“九郎还不快快拜见师父?”
塞拉弗慌忙跟随着跪倒。
“玉虚吾徒,汝修道百载,也该算是半仙了,如何还挥不去凡俗之情感?”虚拟的人像似乎像在遥远的地方嗡嗡地说着话,那种感觉令塞拉弗熟悉、又陌生,“羽化之际,即汝得证天道之时,好自为之!你我师徒情分已了,且退罢!”
玉虚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怔怔地看着那熟悉的面容百年前他还只是个小道童的时候,玄玄子祖师就已经修炼有成了,祖师飞登之时,他也不过才方中年。一晃一个甲子都过去了,回首往事,他怎么不激动万分?
别看他现在已经109岁了,可是在祖师面前,他却觉得自己始终只是个小道童。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即使仙道再见,亦当相认,师父,师父!”
“痴儿。”嗡嗡的声音发出一声喟叹,“你人性未泯,谈何仙道?去吧,去吧。”
玉虚子痴痴懵懵地叩首九记之后,慢慢地倒退了出去。
塞拉弗忍不住发问了,“师父,如果人*没了,人不就会变成野兽了吗?”
玄玄子发出哈哈大笑,随即,那团影像黑了下来,突然,一个女性化的声音响了起来,“这道命题无解!”
绿色和蓝色的光芒重新闪烁起来,一排红灯进进退退,光幕重新笼罩在这个有点昏暗的山洞深处。随后,一个清晰的三维影像出现在塞拉弗的面前,她是个女人,十分精干,穿着非常漂亮的黑色军服,有一头蓬松柔软的金发和纤细的腰肢。她的脸上带着冷漠的微笑,嘲弄般地看着前方。
“我不知道您现在叫什么,大人。”她开口说话的瞬间,强烈的干扰席卷了虚拟影像,她的面容和*都变得模糊不清,连她的话都暂时停止了。
而塞拉弗在看到对方的面容后,立刻大声地叫出了一个他从来没想到过的名字,“恩雅!”
立体的虚拟影像重新得到了恢复,这个虚拟人继续说着话,塞拉弗在喊过之后,脑中立刻像多出了一段资料似的,想到了这个女人的名字,也想到了她是曾经自己身边的副官之一。
“我知道您失去了记忆,大人,那是我们特意给您安排的,满意吗?我们不想让您再想接触那些曾经的事情。过往,对于我们来说已毫无意义亲爱的大人,您在看到我的影像时,我已经永远地不在了,死亡对于我来说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您不是也时常说,您喜欢杀戮、渴望死亡的拥抱吗,您不会对我的死亡感到动容,因为我只是您身边的一个小人物,不是吗?”
她说着,用虚拟的手臂触碰了一下已经呆若木鸡的男人。
“告诉我,恩雅,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觉得自己有另一个身份?我怎么会对此一无所知?你们,对我到底做了什么?”
塞拉弗突然狂暴地怒吼起来,他浑身的杀气澎湃起来,充斥在这片空间里。
虚拟影像似乎受到了干扰似的,马上模糊不清了。
等到塞拉弗好不容易摒住了呼吸,几乎要去摇动那个盒子的时候,影像才渐渐地正常起来,女人面庞上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她缓缓地摇了摇头,继续在唇角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您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大人?我真的不能不向您表示感谢了!”她鞠了个躬,“不过请不要逼我,那没有用的,现在您看到的只是一段影像,而不是真实的存在。对您的事情,说来话长,我只能告诉您一个大概,因为我的能量很快不能再支持下去了:战争失败了,我们意外地逃到了这里,可我们在进入虫洞的时候出现了异常干扰,于是我们落到了不同的时间乱流之中。在此之前,您已经无法行使指挥权,因为您的*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我可以想到您现在的情况:右腿、右手掌、包括您一半的脑壳,都是再生金属构件,也就是说,您是一个残疾人,亲爱的大人!虽然在这个时代,您与一个正常人无异……哦,顺便说一下,您还瞎了一只眼睛,因为实在没有合适的替代品,只能用不同的颜色来替代您那只受损的眼球了,不过现在看来,您过得也挺好!”
塞拉弗喘息加重,眼睛逐渐通红,他的震惊随着怒气的上升也越来越大。
虚拟人恩雅冷冰冰地讲完这些,流露出满意的笑容,“按照您以前的脾气,我相信在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您一定会抽出枪来把影像机完全崩碎,可是您现在没有这么做。我相信您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为什么,我到底是谁?为什么把我丢在这里?”
“我的能量不够了,大人。如果您想得到答案,请您去寻找其他的影像机,他们会告诉您一切。最后说一句,我们中只有一个人挣脱了时间乱流的袭击,我不知道她死了没有,但是根据她传来的讯息,我在*为您安排了这一切,包括让那个道士完全的信任我,满意吗,大人?”
影像到此嗄然而止。
塞拉弗在这个时候,他完全听得出对方语气中的不满与讥讽。
可是他挖空心思,也只想得到这个女人是他的“副官”,她做过什么,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到底是谁?这些全部都是一片黑暗!他不禁仰长狂叫了一声。
塞拉弗从来没有这样失态和混乱过,他呆呆地在这里坐了不知道多久,他发觉自己的脑海里始终有一个声音在诵念着那在梦中时时能够听到的道家文藏,他逐渐平静下来。伸手抓起那只带给他无穷烦恼的盒子。
对了,即使有过再大的仇恨,但她为自己做的事情,却是浸透着体贴和真诚感情的,如果真的想杀掉自己的话,她完全没必要这样做。
“恩雅,恩雅,这个名字我不会再忘记,你们想让我失忆,那不行!那绝对不允许!这都是属于我的!全部都是我的,包括你们!”塞拉弗喃喃地说道,像是得了轻微的神经质似的。他轻轻盖上盒子,那东西立刻严丝合缝地密闭起来,从外表上看完全就是一个完整的金属块了,他仔细地抚摸着那些细密的花纹,“我总能朦朦胧胧看到一些影子,现在,你的影子是最清楚的了,放心吧,我迟早会挖出你们隐藏起来的秘密,我是无敌的,一切的抗拒对我来说都是无效的,我发誓!”
他捏紧了拳头,指节嗄嘣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