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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昊听他说到这里,就扬了一下眉毛。
彭长宜从关昊这个动作中判断出他对自己的话又兴趣,就继续说道:“当然我知道您会说是出于大公无私才这样做的,但作为下属,我是不会这么认为的,我就是认为您在保护我,我不管别人怎么认识这个问题,反正我是这样认为的。我这样说也许会被别人诟病,说我是在跟您套近乎,也许有人还会认为您在拉帮派、搞山头,这种意识,已经在我彭长宜的心里扎了根。”
关昊看出彭长宜有些紧张,就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也伸手示意他喝一口水,放松。
哪知,彭长宜却说:“您别打扰我,让我把话说完,省得憋在我心里难受。”
关昊为彭长宜的率真“呵呵”笑出声。
彭长宜继续说:“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深思一个问题,您是政府一把手,对我肯定是没得说,但是您不能总是因为我的问题,一而再再而三地挺身而出吧,我也不能让您因为我的原因,而让其他人对您有误会甚至偏见。中国有句老话,叫事事不过三,您帮长宜已经是第三次了!所以我说句话您别怪我,鉴于种种考虑,后来我就答应了江书记,而且不怕您怪我,最后一次是我主动给他打的电话……”
说到这里,彭长宜看着关昊的脸上表情。
关昊深邃的目光里,渐渐有了笑意,他说:“我理解,你不用解释那么多,我只想说,谁能得到你的辅佐,是谁的幸运,我希望有一天我把你抢回来。”
关昊用半玩笑的口吻,冲淡了彭长宜这个严肃的话题,也冲淡了彭长宜内心的紧张。他又说:“如果你真的过去顶常务副市长的缺,那就是我在发现人才、使用人才方面做了一点基础性的工作。”
这就是关昊,一个从来都不会公开揽功的人。
彭长宜说道:“市长,您别这么说,你何止是做了一点工作,简直就是功不可没!您想想,如果我真的背上一个党内严重警告处分,我还能动地方吗?”
关昊微笑着说:“这倒是,一年之内是不允许调动工作的,更别说提拔了,所以我才说我做了一点基础性工作,但没你说得那么功不可没。”
彭长宜由衷地敬佩关昊,如果没有那些顾虑,他相信,就是跟着关昊从副市长干起,自己的将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但是锦安,已经不适合他了,甚至可以说危机四伏,因为“大头子”一旦把你视为眼中钉,你工作再怎么努力也是白搭,如果在锦安这样下去,有可能最终的下场就是身败名裂,到时关昊再有三头六臂可能也救不了自己了。
作为彭长宜,作为一个在官场中摸爬滚打了十多年的人来说,他不得不为自己以后考虑,不管职位高低贵贱,有一个好的政治生态环境,才是他成长的基础,何况江帆给的位置也足够吸引他。
所以在那天江帆来北京找他喝酒的时候,他最后跟江帆表明了态度,愿意追随江帆去阆诸,尽管后来王家栋对他和江帆的合作也表示出担忧,认为两个要好的朋友,到一起未必合作愉快,但是彭长宜没得选择,他必须义无反顾。
升迁,对于任何一个官员来说,没有任何理由放弃这个机会,尽管彭长宜考虑的不单是升迁的问题,但这样那样的忧虑,也迫使他做出这个决定,坚定了他离开锦安的决心。
关昊没有理由不理解彭长宜的做法,撇去彭长宜那么多的顾虑,单单常务副市长的位置,就足以诱惑所有跟彭长宜职位相当的人。但是他很欣慰,欣慰彭长宜在离开之际,跟他说了这些发自肺腑的话。
这些话的确是发自彭长宜的肺腑,他能从市长和市委书记合作关系上考虑问题,说明这是个心中有大局意识的干部,也是磊落的人,作为关昊,他没有理由让这样一位有政治抱负的人屈尊自己的手下,他应该有更高更远的天空。
就这样,几天后,省委组织部一纸调令,彭长宜就离开了这个他工作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这个地方,见证了他从一位普通教师成长为一位优秀官员的历程,见证了他从青涩到成熟的一切过程……
隔着岸
紧密相握
我们根本不知道也不在乎
是谁先伸出了手
——非马《桥》
风轻花落定,未央雨飞扬。彭长宜到阆诸上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作为常务副市长,他不但有自己分管领域的工作,还要协助市长做好市政府的全面工作。
这一段时间,他除去第一天在阆诸广场捐助活动中亮相外,一刻都没闲着,他在市长鲍志刚的亲自带领下,忙着熟悉分管的各个单位和各项工作,这段时间,鲍志刚对他进行了详细的工作交接。与其说是工作交接,不如说是鲍志刚帮助彭长宜尽快熟悉情况,尽快进入工作角色,这也是江帆对鲍志刚的要求。
来到阆诸后的彭长宜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他在当上锦安副市长的这么短时间突然上位到阆诸,别人肯定都在用放大镜看自己,肯定比看其他人多了求全责备,尽管江帆多次鼓励他,让他大胆工作,不要有任何顾虑,但上任伊始,看不准的事,彭长宜是不会轻易介入的,这不但是维护自己,也是维护江帆的明智做法。
他非常低调,见了班子成员大多时候都是恭意地点头微笑,平时开会他很少发言,从不多说一句话,不多走一步路,因为他知道,初到阆诸,他必须要保持一个低到尘埃的姿态,认真地、踏踏实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从点点滴滴做起,事情不论大小,只要做,就力求做得周全、无可挑剔,不给别人留下诟病自己、诟病江帆的机会。
是的,他跟江帆是一体,谁都知道是江帆去省里要的他,我做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在别人的眼里,都是江帆意愿的表达,哪怕是跟随江帆比较近的人都会这样看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