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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勾起了殿内众人的心思。
崔玉娇冷哼着,“哼!哗众取宠!”
说着又看向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迷恋以及深深的不甘。
忍不住握紧拳头,心里暗道:“等进了东宫,看我怎么整死你这个狐狸精!”
杨晓然拍拍手,憨牛与鼻涕招呼着一群人兴奋地抗着一个大木头箱子进来。
话说若不是这回师妹回京,他们还看不到她咧。
能见到师妹,又能亲自给陛下献宝,兄弟两人自然开心地很。
拜见了李世民后,兄弟二人小心地打开木箱盖子。
人们这才发现,这箱子也是特意设计得,上面的盖板拿掉后,四面的板子竟然可自动拆卸。
如此一来,人们对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就更感兴趣了。
到底是什么?
连外面的箱子都制作如此精巧,里面的物件又会是何等光彩?
终于完全打开了,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玻璃!
完全用玻璃制作的骏马狂奔图,整整八匹,在大殿内牛油巨烛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件玻璃体形之大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其价值已让不少人当场大脑当机,估算不出其价值了。
脑中只不断地飘过无价之宝四字。
震撼!
深深的震撼!
李世民与长孙眼中闪出了一丝光彩,李世民甚至从龙椅上走了下来,让小黄门拿来烛台仔细观看。
“美轮美奂,不似人间之物啊……”
李世民喃喃感叹着,一句话奠定了多宝阁玻璃制品的无上地位。
“好!”
李世民忽然高声赞叹了一句,大手一挥,道:“崇阳县君忠君爱国,独具匠心,来人,赏玉如意一柄!”
“谢陛下!”
杨晓然跪倒谢恩,随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依然保持着目不斜视的动作,不远处的宝林望着她,眼中闪过了一丝痛苦。
她,都没看自己一眼。
一丝苦涩在嘴里飘荡。
尉迟宝林,你这混蛋!
你都要成亲了,你辜负了程家妹妹,人家为什么还要再看你?再对你好?你凭什么?
宴会继续热闹地进行着,可尉迟宝林却觉得胸口发闷,好似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一样。
他想不去看那心中的人儿,可却控制不住自己。
一双眼睛留恋在她的身上,她是那样的美,可却又是那样地触不可及。
曾经那个拿苹婆果给自己吃,帮自己上药的小姑娘再也不见了往日温柔可爱的笑容,与自己再无交集了……
李承乾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嘴角噙着一丝笑,定定地望着那个人儿。
只要过了今天,自己与她的夫妻名义就会昭告天下,以后他就能天天看见她了。
只待她及笄,他们便会永远地在一起了。
至于那个崔玉娇……
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再看那女子正在痴痴地望着自己,只觉心里膈应地不行。
端起酒杯,起身走到杨晓然跟前,坐下道:“香儿,我敬你一杯。”
杨晓然笑着点了点头,拿起酒杯,道:“多谢殿下。”
“怎地长大些就不叫我太子哥哥了?倒生分了……”
李承乾心里微微闪过一丝不舒服,可嘴上却依是调侃的语气,“还是叫我太子哥哥吧。”
杨晓然咧嘴一笑,道:“今日大朝会,我怕有人抓我把柄咧。”
说着冲着对面的崔玉娇努了努,道:“瞧,那崔家娘子正瞪着我,似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般。”
李承乾头都没回,拿着酒壶给杨晓然斟满了酒,道:“无聊之人,理会作甚。”
杨晓然勾唇轻笑,端起酒杯,漫不经心地道:“也是……”
说着便仰头一口干掉了酒盏的酒,拿起酒壶又给李承乾满上,道:“太子哥哥,我也敬你一杯。新的一年祝你万事如意。”
李承乾嘴角微扬,眼中闪着让人看不懂的光芒,道:“嗯,万事如意,也祝香儿万事如意。”
说着便喝完了杯中酒,慢慢起身,在转身时,低声道:“今年的除夕是我当上太子后过得最开心的一个除夕。”
声音很低,在这喧闹的大殿里除了他自己根本无人听见。
杨晓然目光复杂地望着李承乾的背影。
今年开春时离开京城后,他们便只有书信的往来,算起来也很久没见了。
他又长高了不少,整个人也越发地沉稳,相信不出几年,定会是各家少女心怀仰慕的翩翩美男子。
可就是这个今年不过十二,过了年也不过十三的人就要做自己的丈夫了吗?
便宜老爹已给了自己口信,李二今天就会宣布自己与李承乾的事,就像做梦一般,让她有种不真实感。
端着酒杯,慢慢地饮着酒,看着大殿中央翩翩起舞的歌舞伎们,忽然只觉这大殿似一座死气沉沉的牢笼般,弄得她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慢慢起身,趁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出了大殿。
转了几个弯儿,溜到太极殿旁边的一个小院里。
此时雪已经停了,整个太极宫都被渲染成了白色。
杨晓然站在院中,听着隔壁宫殿传来的丝竹声,再望着这一片苍白,思绪纷飞。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手冻得都有些僵了,一个声音传来,让她得身子忍不住猛烈一颤。
“药……药香妹妹……”
是宝林!
杨晓然的身子僵硬了,甚至都没有回应。
她,不知,她该如何面对这个人。
“药香……”
见杨晓然没有回应,宝林又轻轻地唤了一声。
望着她孤单的身影,宝林只觉心如刀绞。
他是多想在这个时候将她拥入怀中,替她阻挡所有的寒风,只与她这样静静地相拥在这个雪夜,不被世俗打扰,就这样到天荒地老。
可是,他不能!
胸口剧烈起伏着,心,像是在被什么用力地撕扯着,从心间那一点开始,慢慢扩大到全身,好似肌体的每一寸都如刀割般,痛得他呼吸不顺,好似要晕厥。
事实上,他都不该再寻着她而来。
可他忍不住。
在京城的每一天他都想去找她,当她站在自己面前时,他发现他已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心底的那股思念。
所以他跟着她来了,他也在院子外面站了很久。
看着她悄无声息孤零零地站在这院中,眼中带着一股浓浓的哀伤,那一刻,宝林觉得鼻子发酸,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
铁打的汉子,自他懂事起,他便再也没流过泪。
哪怕在战场上陷入绝境,哪怕死亡就在跟前,可他从未哭过。
可当他看着她的落寞,看着她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轻微地抖着,他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多想告诉她,当父亲告诉他陛下决定将她许配于太子,将陛下赐婚于他时,他如遭雷击,痛不欲生。
这些日子以来,夜深人静时,他便在想她,想着她清澈剔透的双目,想着她机灵可爱的笑容,每浮现一次,心便痛一次。
一次又一次,长久的痛苦,不但没有让他变得麻木,反而更彻骨了。
大雪纷飞,雪花晶莹,他感觉他的心正在死去。
那些与她相处的画面似一个个幻想。
然而,幻想还在,可这他与她之间再无了栖身之所。
此刻,她就站在他跟前,却对他的呼唤再无了反应,似已成陌路。
彼岸是烟,尘世是墙,他渴望抓住她,可这世俗的隔阂硬生生地将她飘入云际,而他,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任由她飞去,飞到自己再也够不着的地方,新词转眼成了旧曲,曾经红艳艳的苹婆果已枯萎了。
二人这样沉默着,两三步的距离成了他们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距离。
雪又开始下了起来,一片,一片,落在二人的身上。
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杨晓然的心像被针扎,明明已想好了要把这段感情埋进心底,可当他站在她身后时,她却发现自己依然脆弱地可怕。
深吸了一口气,垂下头,低声道:“宝林哥哥,你怎么出来了?”
“我,我……”
宝林呼吸一窒,心痛排山倒海地而来。
她,又叫他宝林哥哥了……
脚下一软,微微晃了下身子,只觉眼前有些发黑。
“对,对不起!”
宝林不知该说什么,“原谅我,我,我……”
他说不下去了,眼前开始迷糊,转身,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模样。
想好要祝她幸福地,现在再来纠缠,已伤了她一次,再说这样的话岂不是在羞辱她么?
尉迟宝林,你果然是个混蛋啊!
脚步匆匆,院子里很快又安静了,只余杨晓然一人站在原地。
过了好半晌,院中的少女高高地仰起头,眼泪顺着眼角滴落,“尉迟宝林,你还真是混蛋啊……”
走吧,走了也好。
一句“对不起”已足够为他与她这场无始而终的恋情画上句号了。
本来也没有真正开始,不是么?
既如此,为何还要贪心?
杨晓然低下头,心狠狠地抽着,忽然她蹲了下来,双手环抱着自己,把头埋进手臂里,哭泣声断断续续地传出。
今生,她与他注定只会是平行线,相视而望,却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明日又天涯!
宝林,我不知要越过多少尘土才能再次接近你,接近一场彼此相恋的余生。
既如此,便让你我都放手吧!
然后就像那两条平行的线,默默地在彼此心里静静寂寥诉说。
是的,放下一切,这安静又遥远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