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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亲人离去,杨晓然侧身低头悄悄地抹了抹眼角,宝林在一旁看着,心里替她难过却又不知如何安慰,只能紧紧地握着自己的钢刀,暗暗发誓要保护好她。
眼角的泪水被擦去,杨晓然转身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刘明府,劳烦带我去新家看看吧。”
“县主吩咐,卑下自当领命。县主请!”
转个眼儿的功夫就换了自称了,这刘明府倒是个妙人。
翻身上马,刘文惠也不啰嗦,骑上自己的毛驴在前头带着路。没法,小家族出来得,为了他能当个县令,家里花了不少钱,可买不起高头大马,只能用匹毛驴将就着了。
“县主的府衙陛下在七月的时候便名下官打点了,就在庄子内,以前的主人去了扬州,宅子一直空着,陛下便让卑下买了下来,又拨钱重新修缮了一番。”
顿了下又道:“县主不若先移步府衙,用些膳食,再去庄内可好?”
杨晓然看了一眼刘文惠,见他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心里暗道:“这家伙看着模样清正,可这眼神怎这样?该不会是个贪官吧?”这大唐初年的政Z风气还是不错得,贪官污吏很少,就算是世家也是靠买卖发家,倒不敢在老百姓头上乱打主意,挺多搞个垄断啥得。
嗯,自己身份特殊,还是不要与当地官府人员有过多牵扯,免得被人留下话柄。
想到这里,抿嘴一笑,道:“刘明府深情厚谊药香感激不尽。只是初来乍道,便去府衙搅扰怕是不妥,耽误了诸位公干药香吃罪不起啊!”
顿了下又道:“来日方长,以后在刘明府治下还少不得麻烦,改日有机会再宴请刘明府,还望刘明府到时莫要推辞哦。”
刘文惠忙道:“县主哪里话,能替县主办事是卑下的荣幸。”
顿了下又感叹道:“这两年总有天灾,县主献上能产几十石的神种,又将盐矿脱毒之法传授世人,可谓是拔一毛而利天下,日后定当彪炳史册,与班固,昭君等女子名垂青史!此生能亲眼目睹贤达风采,也不枉此生了。”
“喂喂,老头,你的节操呢?”
莫说是他人了,就是杨晓然都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又见刘文惠神色真诚,又心生了几分好奇。
这老头还真是怪,目光倒清澈,看着不像是纯粹拍马屁的,只是这话……
罢了,不管他了。赶了一上午的路,早累了,还是早早去新家歇息吧。
一路不再多言,一群人排着长长的队伍跟着刘文惠走着,过了城,走了大约十来里路总算是到了庄子上。庄里早有人等候着,不,是一群人等候着。
这里离着小青山近,杨晓然是在小青山长大得,李二倒是会选地方,大笔一挥,连带着小青山一起划到了杨晓然名下,光可耕种土地便有十顷之多。
听完刘文惠介绍后,杨晓然又感激涕零了。李二太给力了!当然,真正的永业田却只有几百亩。也就是说,杨晓然活着这两顷地是她的,等死了,能传承下去的也就这几百亩地。
不过后世来的杨晓然可不管这么多,她现在只知道,她,发达了!成大地主了!两顷地啊,想想就激动!从今天开始做个农家小娘子,种田!修路!发家致富!
只是这群面黄肌瘦,跟叫花子似得庄户们是怎么回事?
庄户们面带忐忑地望着自己,换了主人,也不知新来的主人是个什么政策。他们不求能降低租金,只求别涨就行了。靠天吃饭,多上交一份粮食上去都是很要命的啊!
“还不拜见崇阳县主!”
刘明府皱眉,冲着:“何三宝,你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作甚?这可是崇阳县主,比本官品位还要高了两级,可是堂堂卢国公的嫡长女!”
众人吓傻了,县主,国公地听着就好牛逼!女儿就比老父母(百姓对父母官的称呼)大了两个等级……
已经算不过来了,平常见个司隶在这些庄户人眼里也是顶大的官了,别说眼前这个只有十岁却比老父母品级还高的县主了。
纷纷颤颤巍巍地要行礼,杨晓然见有那年纪大的也要下跪,立刻翻身下马,上前虚扶一把道:“诸位乡老免礼。”
顿了下又看向那老人家,道:“老人家今年年岁几何?您这年纪见了陛下都不用下跪了,您给我行礼,我可吃罪不起哦。”
说完便咯咯地笑了起来。和蔼的作风如邻家小妹一般,顿时拉近了距离。
看来新来的主家是个好说话的,就是这个年纪?乡民不止一次听村里有学问的人说过,这个新来的主家如何厉害,把那些欺压穷苦百姓的大坏人都狠狠地整治了一番,所以莫要因人年岁小而起轻视之心。
这警告在村民们看来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他们的娃儿啃着泥巴出生得,人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那能一个待遇么?那可是贵族,就算是一个怀里的娃那也比他们大啊!哪里敢轻视?
“回,回,县主,小,小老儿,今年有六十了。”
“六十?您六十?”
杨晓然惊愕,六十就这么看老了?看来生活的确很艰辛啊!
再看这些庄户都面带菜色,一些年幼的孩子这冷的天居然连鞋都没有一双,屁股蛋子也露在外面,在这寒风中瑟瑟抖着,可目光却一直锁在自己身上,带着一丝好奇。
杨晓然心生愧疚,道:“快让孩子们进屋吧。天冷,可别冻着了。阎肃。”
“卑职在!”
“这便去锦姑那领五十贯钱,带上人和车,去县城再走一趟,买些布料和木棉,给各家发下去。”
庄户一听纷纷感激地下跪道:“多谢县主赏赐!”
还有人悄悄地抹起了眼角。虽然老辈人都教育自己,无功不受禄,可他们实在太穷了。连年战乱外加天灾,把各家最后一点家底都折腾光了。今年又遇了蝗灾,好在有圣天子在,吃了蝗虫,吓走了蝗神,引来甘霖,缓解了旱灾,今年关中总算来了个大丰收,来年日子就好过些了。
只是眼下这个冬天却是难熬。大人还好些,可孩子们与老人就麻烦了,少衣少料得,不知能不能挨得过去。所以,县主赏赐他们也顾不上那多了,只心里暗暗想着要用心办事以报恩情。
唐人,特别是关中人都是血性十足的汉子,有恩必报是他们的道义所在。
杨晓然赶忙让他们起来,道:“诸位不必如此!”
顿了下又道:“我的庄子,我的庄户,要是我连让你们吃饱饭,穿暖衣的本事都没有,这个县主不当也罢!”
“县主高义!品性高洁堪比大贤,我等佩服!”
刘文惠立马又抓准了机会开始拍马屁,滔滔不绝地,杨晓然都替他害臊了,这家伙是把节操都扔了啊!
她哪里晓得因为保护小青山神种有功,这家伙也得了一点天子的赏赐,今年一个优等的评选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前途仿佛一下光明了许多。所以这位刘县令显然觉得县主既是大靠山又是自己的福星,自然巴结的很。
其他一众官员也是纷纷附和,他们许多都是寒门子弟出生,被世家打压已久,来了个比世家还狠的家伙,此刻不抱大腿更待何时?!
杨晓然嘴角抽搐了下,挥了挥手道:“诸位父老莫要在此站着了,先回去歇着吧。等我打点好府中事宜,明日再传诸位问话。”
众人纷纷点头,行礼告退。
刘惠文继续带前头带路,一路上杨晓然四下瞧看,见村民的房子大多都是用泥土夯筑,有的甚至还是茅草房,不由低声感叹:“生计艰难至此,乡民苦啊!”
“县主说得是。连年战乱,又是天灾又是人祸,乡民苦久矣。幸得圣明天子,今年免了关中税粮,又遇大丰收,来年日子总算好过些了。”
说起这些刘文惠刘县令也是一把泪好么?
本以为到了三原县为官,离着京城近些日子会好过些。可哪里知道老天爷不把他当人看,不是大水就是旱灾,蝗灾得,搞得他精神崩溃。蝗灾来时,他差点也想学某个县令放火烧粮,然后投火与蝗虫同归于尽了。只是一想起家族的使命,又生生忍住。场面实在太悲惨了,现在回想起来都是一阵颤栗。
比蝗灾更可怕的可是人啊!一旦闹起来,他不照样掉脑袋?
见杨晓然沉默不语,刘文惠摸不清楚这位主是怎么想得。别看人家年岁小,可多智近妖,可不是他能揣度得。崔干那样的老狐狸都栽她手上了,自己算个啥?打人主意是不想活了么?
“这便是我的新家?”
杨晓然瞪大眼珠子,一点气派都木有啊!就是普通的四合院,外面围了一圈土围子,象征官宦之家的乌头门倒也有一个。上面挂着的敕造崇阳县主府土得都快掉渣了,李二,你这个抠门得!白感动了!
刘文惠略带尴尬,按照这位主的身份这房子是小了些,毕竟以前只是一个普通乡绅的府邸,而陛下拨下的钱帛有限,也不能做太多改动。但好在,小归小,胜在五脏俱全,马厩,厨房,正堂,内院一个都不少。怎么着也是乡绅的老府邸,由几个回字四合院落堆起,还带一个小花园呢,又是青砖绿瓦得,其实也挺不错了。多少人一辈子奋斗都未必能挣下这座府邸啊!
杨晓然在风中凌乱了,这门口是是石狮子?这是哈巴狗好么?!太不威风了!李小二,你敢对姑娘讲究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