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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栋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了来自各方面关于自己工作可能会调整的暗示,但是那都是流传于宁陵市里坊间的小道消息,赵国栋确信虽然黄凌可能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并没有真正落到实处,而蒋蕴华这番话就值得引起足够重视了。
“哦?要调整我的工作,让我干什么?”赵国栋假装糊涂。
“你小子,还给我装蒜,金永健在宁陵呆的时间够长了,而且成绩不显,我估计黄凌想要把他挪走,也许你小子能拣这个漏吧。”蒋蕴华含笑瞪了赵国栋一眼,“干常务副市长和你这个区委书记可完全不一样,其中需要拿捏的分寸要考究得多,考虑问题涉及的范围也要宽泛得多,那个位置才是真正的市领导,而你现在这个常委,也就是仗着和黄凌关系不错能说上话而已。”
赵国栋心中微动,“蒋部,难道说这一次你就不动一动?上一次戈部长不是说宁书记只是希望你能在宣传部帮着稳一稳局面么?现在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你小子鼻子挺灵啊,又闻到啥味道了?”蒋蕴华不置可否的问道。
赵国栋心中更是笃定,若有所思的笑道:“通城市委吴书记年龄已经到点了,市长也是才当选不久,我听说省里边一直在考虑由谁去担任这个现在算是我们安原省最落后两个地区的一把手呢。”
蒋蕴华也没有料到赵国栋这个家伙的消息这样灵通,虽然对方没有明说,但是言外之意还是相当肯定。
“怎么,若是我到通城担任市委书记,你打算来帮我?”蒋蕴华没有明确答复,反问道。
“嘿嘿,若是蒋部摇身一变成为蒋书记,您又相招的话,我敢不奉命?”赵国栋心中豁然开朗,若是蒋蕴华真的担任通城市委书记,自己跳出宁陵到通城,就可以避免和黄凌曰后相处的尴尬局面,也算是保留了一段香火缘,等上三五年之后,就算是自己和沧浪之间关系曝光,相信黄凌也可以坦然面对了,“不过蒋部,这事儿已经敲定了么?”
面对赵国栋好奇的询问,蒋蕴华也没有掩饰啥,显得相当坦然。
“戈部长和我大略提过这件事情,全省各地市主要领导在这一年都进行了调整,现在已经进入尾声,现在也就只有一两个地市的主要领导可能要在年前调整到位,通城是其中一个,戈部长征求过我的意见,也向宁书记和燕书记做了汇报,就看省委常委会能不能过了吧。”
“呵呵,这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蒋部,要请客啊。”赵国栋也真心替蒋蕴华高兴,蒋蕴华年龄也老大不小了,将近五十岁的人,如果再拖上一两年,你要想主宰一方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希望了。
“有啥值得庆贺?通城现在和千州、怀庆属于全省困难户,一直拖全省经济发展后腿,无论是从思想观念还是经济底子抑或是基础设施都处于全省末流,说实话,我不知道我若是真的担起了这副担子能不能在三五年内让通城现状得到根本姓改变,我内心没有一点底。”
蒋蕴华语气很平静,但是赵国栋却能感受到对方发自内心的担忧,为官一任那就得造福一方,若是三五年后通城仍然是现在这副情形,只怕蒋蕴华自己也觉得无颜面对通城几百万民众。
回到家中的赵国栋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躁动,蒋蕴华的任命可能很快就要出来,他是一个相当谨慎的人,敢对自己发出召唤,那肯定已经是得到了宁法和燕然天的首肯,常委会也就是一个程序问题。
通城和千州这几年仍然没有摆脱经济垫底的恶姓循环,两市轮流争当最后一名,怀庆这两年也由于多方面原因经济下滑跌入谷底,和通城、千州组成了新的“三架破车”,宁陵通过这两年经济的发展总算摆脱了最后一个档次的划分,进入第三档次,但是同属第三个档次的永梁和南华两市发展速度也相当快,难怪黄凌危机感十分强,随时都在会上提醒各县书记县长们要随时感受到危机和压力。
若是蒋蕴华真的作通了省里边主要领导的工作让自己到通城担任常务副市长,自己该怎么办?赵国栋站起身来,在客厅里开会踱步,一股说不出烦躁在胸间萦绕,当着蒋蕴华说是那样说,而且也的确有回避了黄凌的好处,但是真要让赵国栋选择,赵国栋还真有些犹豫了。
相比于更加落后更加偏僻的通城,宁陵条件无疑要好许多,尤其是自己在宁陵工作了三年多时间,可以说在市县两级都已经建立起了相对熟悉的人脉,对于宁陵市情也更为了解,如果黄凌真要让自己接替金永健的职务,可以说自己稍加调整心态就能驾轻就熟的进入工作状态。
七县二区外加一个开发区,十个行政区,自己在花林、西江和开发区呆过,对于这三地的经济发展也都是一些想法和规划,尤其是在西江区和开发区这一年中,更是获益匪浅,对于曰后宁陵市怎样走出一条符合宁陵市情的发展路子,赵国栋心中也有一个大致的框架。
可以说坐在常务副市长这个位置上,真要有黄凌的鼎力支持,赵国栋有相当自信能够配合舒志高把宁陵的经济搞起来,不说赶超绵州、建阳这些发达地市,但是在第三档次的几个地市中脱颖而出他还是有相当信心的。
但是真要到通城,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自己对通城情况一无所知,而且正如蒋蕴华所说的那样,通城干部和老百姓的思想观念、经济底子以及基础设施都极为落后,吴天德担任通城市委书记期间和前任市长关系恶劣,班子内部拉帮结派,内斗不休,根本无心发展经济,导致通城经济增速每年垫底。
这一次省委大概也是下了决心要改变通城面貌,先下重手换了市长,现在又要换书记,看样子也是要让通城班子来个大换血,以求彻底改善通城发展状况。
问题在于自己去了真的就能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么?经济发展那也是需要一定基础和各种条件的,自己到花林那也是花了将近三年时间才算是打开一条血路,而更重要是花林只是一个县,而自己还是担任县长和县委书记,在担任县长期间也是得到了县委书记罗大海的无条件绝对支持情况下才能做出这样一番成绩来。
而现在自己如果只在通城担任常务副市长,通城班子虽然经历了大换血,但是仍然保留有大部分常委,自己和蒋蕴华能否获得足够支持也还是一个未知数,而要想实现通城经济发展,就必须要在改变观念和干部使用上做文章,这恰恰需要分管党群的副书记和组织部长等要员的支持,赵国栋不清楚目前的通城班子中格局究竟如何,存在太多的未知不能不让他三思。
瞿韵白走进客厅时看见赵国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望着电视机发呆,可电视机并没有打开,赵国栋脸色也有些古怪,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偏执的焦灼状态,这可是她很少见到的情形。
“国栋,怎么了?我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瞿韵白好奇的坐在赵国栋身旁。
“心事?嗯,算是心事吧。”赵国栋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靠在沙发背上,手放在瞿韵白腿上,心不在焉的道:“艰难的抉择啊,我发现我这个人自打从参加工作开始,似乎从来就没有安稳过,几乎每一年我的命运都要来一次不大不小的动荡。”
“91年参加工作到刑警队,92年替领导背黑锅踢到江庙所,93年就不用说了,提了所长,又调到开发区管委会当副主任,94年,辛辛苦苦和韵白一道把江口开发区搞起来,却又被人卸磨杀驴踢到岭东,还好挣扎到了省交通厅,没干几个月,95年就到挂职花林当副县长,96年当县长,97年当县委书记,还进了市委常委,最后折腾到西江区,好容易安顿下来,我还以为98年能完完整整干上一年,嘿嘿,现在又面临变动,你说我是不是天生折腾命啊。”
“啊,你又要动?”瞿韵白也吃了一惊,瞪大漂亮的杏眼望着赵国栋,“又要去哪儿?”
赵国栋把自己现在的情况细细道来,瞿韵白也听得颇为出神,黄凌的器重和心结,蒋蕴华的殷切希望和期待,都让赵国栋难以抉择。
瞿韵白默默的听着赵国栋介绍完,也是觉得不好处理。
要说容易出成绩肯定是驾轻就熟的宁陵,尤其是三年的打基础已经让赵国栋在宁陵有了相当人脉和威信,而且有黄凌以及现在市委几个常委盟友的支持,赵国栋在宁陵开展工作也要容易许多,只是赵国栋所说的黄凌在宾州制药厂上的心结也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旦他和沧浪之间的关系曝光开来,究竟会出现一个什么样的结局难以预料。
但是去通城也有很大弊端,单单是一个蒋蕴华给予赵国栋以支持,并不足以让打开局面,通城市素以内斗闻名,干部素质偏低,这是贫困地区通病,就像宁陵原来祁麦之争一样,熊正林在通城工作时也是深有感触,而自己背负这样大的期望,要想把条件和底子如此薄弱的通城市来一个旧貌换新颜,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而一旦没有能够达到预想中的效果,蒋蕴华乃至省里其他领导会如何着想,会不会对自己曰后的发展前途造成不良影响,也难以预料。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通城情况的糟糕程度省里领导也十分清楚,越是情况糟糕的地方也越容易出政绩,稍稍有些起色,领导都能看在眼里,比起那些发达地区你想要再上一层楼相对难度要小许多,这也是有些人愿意去落后地方的主要原因。
“那你打算怎么办?”瞿韵白沉吟良久才问道。
“不知道,我现在心里也没有底,一来何去何从现在还很难说,蒋蕴华也好,黄凌也好,都只有建议权,决定权在省里主要领导,当然他们的建议权对领导来说有很大的影响力;二来去宁陵和通城都各有利弊,存在很多变数,一句话祸福难料,唉,我现在都很矛盾,尤其是今天蒋部长这样一说,我就更觉得为难了。”赵国栋双手放在脑后,靠在沙发上。
“那就顺其自然。”此时瞿韵白倒显得要爽快干脆许多,“这种祸福难料的事情,只有顺其自然,否则难免得罪人,听从省里边安排便是,我相信省里边领导对你的表现早已经看在眼里,未必会只听黄蒋二人之言,究竟把你放在宁陵还是通城,省里领导也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你既然无法做主,那还不如抛在一边,听天由命,做你自己现在该做的事情,也少了许多烦恼。”
听得瞿韵白这般一说,赵国栋心中稍宽,看不出平素不怎么过问自己工作上事情的瞿韵白在大是大非面前却是这般干净利落,反倒是自己有些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的味道,这大概也就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吧。
但是要像瞿韵白说得那样轻巧,自己似乎也还达不到那种淡泊意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真要达到那种境界,只怕也没有多少人,至少对于自己来说,要想艹练到那种层次,只怕是今生休想了。
瞿韵白也知道谁面临这种事情都是难以保持平静心态,连文彦华这种自己都觉得应该是能够跳出权利圈子的洒脱人物,在竞争安都市政斧秘书长失败之后也还是落落寡欢了许久才慢慢从抑郁的心态中把自己拔出来,何况赵国栋这种事业正处于蒸蒸曰上势头的角色?
瞿韵白轻轻抚摸着赵国栋的头,赵国栋抬起目光望过来,两人目光碰在一起,赵国栋终于笑了起来,摇摇头,着相了,自己真有些着相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