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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许灿,变回吴赖,这是我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
韩爷爷突然听到我冒出卸妆这话,他眼里的莫名之色不觉更甚,他轻皱了下眉头,再次纳闷道:“为什么?”
闻言,我依然没有回头,双眼依旧直视镜中的韩爷爷,目光坚定。我以更加郑重的语气,回复他道:“我不需要这身份了!”
对我来说,许灿的使命就是接近夏筱筱,拿下夏筱筱。
事到如今,我完成了我的使命,达到了我的目标,我已经让夏筱筱死心塌地的爱上了我,夏筱筱也已经把她所知道的,都告诉我了,换句话说,我已经从她口中得到了我想要的信息,她在我这里,已然没了其他价值,我不需要再利用她了,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再伤她更深了。
只要我现在就把许灿的皮囊卸下,那么,许灿和吴赖是同一个人的事,也许就会成为永远的秘密,将来人们可能都不知道,那个神奇的富二代许灿,其实就是吴赖。
这样一来,夏筱筱所受的伤害,可能会小一点点吧,至少,她会一辈子以为,许灿这个人,是真心爱她,这对她来说,也许是最宝贵的财富。
另外,这事要瞒了下去,那和许灿有关联的人,也不会被卷进来,特别是柳龙吟等人,倘若洪帮的人知道许灿就是吴赖,那柳龙吟就成了包庇我的对象,洪帮一定会把怒火全然的迁到她身上,她已经为我得罪了楚家,我不想让她再因为我,去得罪洪帮,至于,她会不会帮我对付洪帮,这点我还要去跟她商量,而不是直接把她拉下水。
所以,卸下许灿的容貌,是我考虑了许久的结果,然而,就在我说完这句话后,我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突兀的铃声,中断了我和韩爷爷的对话,我立即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竟是夏筱筱。
其实,我迫切的要卸下许灿妆容,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夏筱筱,真的没想到,她刚好就打电话过来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心有灵犀,她是感应到了许灿要消失吗?
一瞬间,我的心中又多了一抹愁绪,顿了两秒,我还是接通了电话。
立刻,电话那头就传来夏筱筱迫切的声音:“许灿,我昨晚做梦,梦见你不要我了,吓死我了,你今天有空吗?我想见你!”
听到这话,我的心猛地就被刺痛了一下,果然,爱一个人爱到了一定的深度,会存在着心灵感应,夏筱筱太过爱我,太过在意我,所以才会在潜意识的害怕失去我吧,可现实就是,她真的会失去我,且永远的失去我。
我没有想到,她真的会感应到这个,她那么害怕我离开她,可我却不得不离开她,我的心,都揪了起来。自责和愧疚紧紧的扯着我,让我无法释然,我知道,我彻底伤害了一个女孩,不管我怎么想将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我注定还是要让她承受这种失去所爱的痛。
顿了许久,我才发出了轻语,悠悠道:“筱筱,我最近不能出去了,楚家的人有动作,我妈怕我有危险,让我隐蔽起来,所以这段时间,我暂时不能出去,等我家解决了楚家的事,再跟你见面,行吗?”
自从和夏筱筱在一起了,撒谎已经成了我的绝技,信手拈来,并且说的有理有据。
夏筱筱不是没有头脑,她是太爱我了,才会对我的话深信不疑,只是,即便这样,她也依然伤感,她的声音,是那么的楚楚可怜:“那我去你家找你也不行吗?”
她这样的声音,让我的心更痛,我强忍着那一抹震颤,继续撒谎道:“嗯,我现在不在家,我妈怕我有危险,把我带到了秘密地点,暂时不能见外人,怕出事,筱筱,对不起呀,你先好好在家待着吧!”
夏筱筱也是个懂事的女孩,不会死缠烂打,虽然,她心里的恐惧让她想要牢牢抓住我,但她对我的爱太深,她宁愿自己承受这样的煎熬,也要替我着想,知道我有危险,她更不可能让我为难了。
停了几秒,她再次开声,对我认真道:“没事,我会等你的,你要可以出来了,一定要给我电话哦!”
她的等待,会漫无止境,她的等待,会让她越来越心碎,越来越憔悴。
一想到这,我内心的愧疚就更深,伤感将我整个包裹了起来,可是,我却还是要用最残忍的谎言,去覆盖前面编织的所有谎言。
我压下了悲伤与沉痛,用十分郑重的语气,对她信誓旦旦道:“放心吧,我会的!”
这时候,我从镜子里,已然看见自己的眼睛通红了,我们的聊天,至此,结束。
我给予了夏筱筱一个不会兑现的承诺,让她守着这个虚无的承诺,孤独的等待,等待那个原本就不存在的,许灿。
当我挂断电话之后,我身后的韩爷爷即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没再多说什么,没有追着我再问,只是对我沉声道了句:“我去准备药水,你去洗把脸吧!”
说完,韩爷爷直接出了房间门。
而我,直直的立在原地,看着镜中的许灿,做了最后的忏悔,与这张面容,正式告别,随即,我便去了洗手间,洗漱了一番。
洗漱完毕,我又回到了房间,这时,韩爷爷的药水也准备妥当了,我立马自觉的躺到了床上,开始接受韩爷爷的卸妆。
卸妆的过程不麻烦,至少比上妆容易多了,韩爷爷用他专门调制的药水,一点一点清洗我的脸部,也不知道他配的是什么药,很难闻,一股恶臭味,涂抹在脸上时,让我不自觉的就产生了一股麻麻的感觉,麻过之后,又觉得脸部火辣辣的疼。
不过,受惯了痛苦与折磨的我,对这点疼痛已经浑然不在意,我就当它不存在,仅仅是闭着眼睛,静静的休憩。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脑海之中关于许灿的记忆,许灿的生活,正慢慢的消逝,等我从许灿的记忆中彻底解脱出来时,韩爷爷也已经给我擦拭完了,随后,他再用清水给我擦干净脸部。
恍然之间,我听到了韩爷爷一声如天籁般的声音:“好了!”
这两个字传入我耳中,刺激我的神经,顿时,我的双眼,猛然睁开,虽然,我还看不到自己的脸部,但,卸下了假面,我忍不住的就有种解脱束缚的感觉,我不需要再伪装了,不需要活在人皮面具之下了,不需要再去做违心的自己了,我终于,回归了自我。
这一下,我只觉身体充满了活力,几乎在两个眨眼间,我就从床上翻身而起,并走到了镜子前。
镜子里的我,已然不是许灿,这是一张全新的脸,是彭子锐的那张脸,只不过,相比起以前的彭子锐,我这张脸又似乎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进省城之前,我找韩爷爷毁了容,来到省城,我以丑陋无比的疯子身份,生活了一段时间,在飞豹堂昏迷之后,韩爷爷把我救了,给我修复了容貌,后来我又易容成许灿,今天才洗去了许灿的妆容。
一张脸,经过了这么多次的处理,当然变得跟以前不完全一样,虽然,彭子锐的模子还在,但我此刻的五官,看起来却更端正,再加上这段时间的深刻经历,我的面容,多了一份刚毅,也多了份成熟的魅力,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有男人味了。
在我心思沉浮之际,韩爷爷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响起:“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立即收回心神,给予了韩爷爷掷地有声的几个字:“回故地,找帮手!”
简单的几个字,代表了我的决心,这也是我恢复吴赖身份首要做的事,反正,对我来说,我已经尽力了,该做的都做了,我爸被关押的位置,也已经找出来了,那么,接下来,我就是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资源,把我爸从魔窟般的暗堂,救出来。
况且,我已经来省城几个月了,也是该回去,看看林叔,看看我忠义盟的兄弟们,过了这么久,都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这段时间,我在省城以疯子和许灿的身份生活着,完全和过去的他们,失去了联系,甚至,换了手机换了号码的我,连他们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了,也不知道,那些兄弟,还好吗?
而,韩爷爷一下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冲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我站立了会儿,随即便转身,看向了韩爷爷,一本正色道:“韩爷爷,接下来的几天,麻烦你照顾好徐楠,准备好其他药材。血参,我一定会按时拿到的。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就别多耽搁,先走了!”
说完,我还对着这位于我恩重如山的救命恩人,深深鞠了一躬,随即,我便毅然的转身,离开了。
现在,对我来说,时间就是生命,本来在徐楠还剩下最后一个月的时候,我就焦急万分,可偏偏,我那个时候被杜管家抓去地牢,白白耽误了我半个月,回来之后又遇到楚杰这个麻烦精,和他比武,再到打探到暗堂,又耽误了几天,眼看着时间越来越少了,仅剩十天不到,我必须要抓住每一分每一秒,丝毫不得耽搁。
不过,就在我开门走出房间后,韩爷爷突然叫住了我:“等等!”
我顿住脚,莫名的看向了韩爷爷。
韩爷爷没等我开口问什么,直接快速的踏出了房间门口,并对我道:“跟我来!”
我看着韩爷爷削瘦的背影,征了两秒,随即,我便迈开了步子,紧跟上了他的脚步。
看他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呢,但,我没想到,他走着走着,竟然都走出了他这栋屋,走向了外面的山林。
直到来到了山林中那最高的一块地之后,韩爷爷才停住了脚步。
他站立在高地之上,俯瞰着下面的池塘和山林,身形,一动未动。
此刻的韩爷爷,有了一代仙人的风范,风轻轻吹起了他的衣摆,让他更多了一种气势。
这块高地,我以前来过,站立在上面,整个人就会放开视野,心旷神怡,放眼处的风景,十分怡人,空气,也是异常清新。
但,我奇怪的是,韩爷爷干嘛带我来看风景,还是在我时间紧迫的时候?
不会的,韩爷爷既然带我来了,就一定有他的用意,他不会无的放矢,无故耽误我的时间。于是,我直接加快了两步,来到他的身旁,与他并肩而立,一起俯瞰这片美丽的风景。
短暂的沉寂了一会儿,韩爷爷才开口,意味深长道:“吴赖,经过我的观察,我发现你在武学方面又有了新的突破,已经悟出了心道!”
听到这,我才意识到,韩爷爷找我谈的,是关于我的武功,不过,他说的东西,我不太明白,不自觉的,我便转头看向了他,愕然道:“什么是心道?”
韩爷爷的目光没变,依旧遥望着远方,只轻轻出声,悠悠回道:“心道就是心境,可以无视外界环境,不被干扰的心境,这是武学的最高境界,真正的高手,在心道方面,都会达到一定的境界,甚至有人,达到巅峰。当心道达到了巅峰之后,和人对敌,就完全可以随心所欲,不受招式约束,无招胜有招,化腐朽为神奇!”
虽然,对于韩爷爷的这番话,我理解的还是不太透彻,但,我总算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他所说的,肯定就是我在和楚杰比武时悟出来的,忘我的境界。对,我正是顿悟出这个,才能战败楚杰。
可说到底,我在这方面的实力,还是个菜鸟,真正到了和发白老头对战的时候,环境因素,敌人的强大,让我受到了很大的干扰,最后一点没发挥出自己的最佳状态,以至于最终惨败。
其实,我也感觉得出,心态这点特别重要,甚至可以说,招式和内力,都远远不如心境重要,真正做到了如同韩爷爷这般高深莫测,一样的招式,他却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这,就是他的心境比我强大太多了,所以,我也没隐瞒,把自己领悟的心道,全部向韩爷爷和盘托出。
而,韩爷爷之所以叫我留下,就是看出了我领悟的心道还不成熟,他特意来指点我的,听完我对自己心道的叙说之后,他马上就指出了我的问题所在,加以纠正,还给我说了需要注意的事项,甚至,把他所领悟的心道境界,都孜孜不倦的传授给了我。
韩爷爷的这番教导,顿时就解开了我心中的不少疑惑,我只感觉自己茅塞顿开,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那么的新奇,那么的激动。
越听,我的心跳越快,欣喜越重。果然,学无止境,武功真的是没有底的,就靠你自己的领悟能力了,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就是至理名言,每个人,都有进步的空间,尤其是像我这种,天赋极高,经验却甚少的奇才,更有无限的空间。
韩爷爷说到最后,直接以十分严肃的语气,对我一字一句道:“心道这东西,最终还是要靠自己去领悟的,悟性和天赋是最重要的,我一辈子,也没把这方面领悟透彻,一直卡在一个点,无法进步,不过吴赖,我相信你,你的天赋和悟性都是顶尖的,我觉得你只要用心去领悟,将来必定能成为人中之龙!”
人中之龙,这是对我极大的夸赞,不过,我也没有多在意,只当韩爷爷是安慰我,鼓励我上进,我唯一好奇的是,韩爷爷这么一个大神人,都没有将心道领悟透彻?在我看来,韩爷爷就是老神仙般的存在,他也确实做到了无欲无求,能过着平常人的生活,不参与江湖的事,不为金钱与权利所诱惑,我感觉,他的心境已经达到了极限高度了。
但,听他这语气,好像他还认为自己的成就很不行啊,他已经那么厉害了,要到什么程度,才算是成功?
我心中的好奇越来越深,忍不住的,我就问韩爷爷道:“不会吧,刚才听你分析,讲解,还有看你打斗,我都感觉你是无可超越了,难道,在心道这方面,还有比你强的存在吗?”
韩爷爷听了我的话,嘴角不禁轻轻一扯,露出了一丝苦笑,随即,他悠然的叹了口气,坦白道:“当然有。我的天赋其实并不高,我能有现在的成就,也主要是靠着这么多年的努力,不过话说回来,真正能把心道领悟透彻的人,并不多,我认识的人中,也只有一人,把心道领悟到了极致!”
听到这,我想都没想,几乎是脱口而出道:“是谁?”
闻言,韩爷爷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仿佛,这大自然的一切,映入他的眼中,都成了虚无,他眼中深处,有着别人看不透的东西。
好一会儿,韩爷爷才出声,高深莫测道:“阎王!”
两个字,又一次把我的心狠狠震了一下,阎王,又是阎王,在这几天,我已经太多次听到这个名字了,不用见到他本尊,光是听人提起他的外号,就让我震撼不已,原来我不了解他的时候,他就是我心里的传说,如今被别人数次提及,我更对他刮目相看,而此刻,听韩爷爷说阎王达到了心道的至高境界,这让阎王的形象在我心里又上升了一个高度,感觉,他真的已经超越了神话,成为了最遥不可及的存在。
难怪,在二十多年前,他就能纵横江湖,叱咤风云,无人能敌,原来,他早已经领悟了一切,他,当真是当世奇人,有他这个楷模在,我的动力不由的加大,不自觉的,我就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全部是关于心道的法门。
有了韩爷爷的指点,我领悟了更多,几乎是一瞬间,我就进入状态,达到了忘我的境界,我忘记自己身处在何地,忘记了自己是谁,甚至连旁边的韩爷爷,都被我无视了,我只沉浸在虚空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时间,仿佛静止了,又仿佛流逝的很快很快,等我睁开眼,已然是中午了,空中的烈日,正从我的头顶挥洒而下,不过,我似乎从身,到心,到灵魂,都升华了,被这夏天的炎炎烈日暴晒了几个小时的我,竟然没出一点汗水,也没感觉到热,甚至,这几个小时对我来说,就像几秒钟一样,一晃而过。
这一次,我再次有了新的改变,新的突破,我的境界,不禁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而,等我偏过头,才发现,韩爷爷还立在我身旁,正认真的凝视着我。
看的出来,他一直在陪着我,从早晨到中午,他与我,寸步不离。
对于这位让我在武学成就上受益匪浅的恩师,我并没有过多的客套,只是平静的看着他,语气坚定道:“韩爷爷,谢谢你的指点,不过现在时间不早了,我真的该走了!”
我的声音,冰冷无情,表情淡然无色,一点没有表现出武学突破的兴奋和雀跃,没人能看出我的内心,但是,韩爷爷的眼睛是精亮的,他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改变,他的嘴角,浮出了欣慰之色,随即,他点了点头,轻声道:“去吧!”
我启开双唇,掷出了两个字:“再见!”
话音一落,我的身形即转,脚步倏然迈开。
顶着烈日,踏着迅捷而有力的步伐,我走出了这片山林高地,我的身影,淹没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