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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雅芯并不着急去追究到底是哪个好事之徒将莫梵亚与乐乐的头发拿起验证,她也并没有马上详细,只是,一直以来,上官雅芯便有这样的怀疑,即便乐乐长得与莫梵亚小时候同出一辙,但那也不能代表,他就是自己儿子的亲生子啊?
五年没见,冷不丁都了一个四岁的儿子,这个期间,作为母亲,居然连声都没吭一下,这件事,怎么想怎么觉得诡异。
更何况,在重新遇见自己儿子之前,苏瑞的私生活还那么混乱。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苏瑞正在乐乐的房间里,对楼下的一切浑然不觉。
上官老头则还在那里摆着棋局,自己与自己下着棋,一面摆棋子,一面揣摩着如果对面坐着是Alex,他会怎么下……家里没有人注意到上官雅芯这边的动静。
她也明白家丑不可外扬,粗略地看过之后,上官雅芯将包裹拿到自己的房间,然后,取出里面的录音带,塞进了电脑。
那几乎是一场对苏瑞的全方面考察。
不得不说,很真实,很详尽,也……断章取义。
苏瑞的同事,苏瑞从前的邻居,甚至于苏瑞从前父母的同事,她小时候的玩伴……
“苏瑞?哦,你说苏家的那个丫头,很野的,听说怀了一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孩子,硬是把爸爸给气死了,可怜的老苏……”
“她大学时玩乐队,很受欢迎,还有她的朋友、那个主唱李艾,几乎横扫学校男生的床头海报。”
“苏经理?很能干啊,只要她出马,就没有拿不下的单子……是不是采取了非常手段,呵呵,谁知道呢,怎么说呢,苏经理也算是个漂亮女人,客户们都对她赞不绝口……”
“……听说前太子爷曾想包养她,不过,苏经理的眼光显然比其他人高啊,她好像早知道公司就要易主了,直接傍上了莫大公子,啧啧……”
“儿子,对,苏经理有个儿子,不过,我们谁都不知道他的爸爸是谁。兴许她自己也不知道(笑)”
“……嗯,她曾在婚姻介绍所登过记,大碍是嫌对方的收入不高,没有成。”
……
“听说她现在飞上枝头当凤凰了,真是好命。”
“说是莫大少爷的儿子,可是……谁知道呢,你也知道,做营销的,总是打算得很好……”
……
上官雅芯没有将录音听完,她已经气得够呛。
既然儿子喜欢,其实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准备这个儿媳妇会如此不堪,不过,只有一点,她绝对不能允许,那就是,乐乐未必是莫家的骨血。
倘若他是苏瑞和其他男人生的,却要栽在自己儿子头上,上官雅芯绝对不允许。
她赶紧将东西全部收拾好,然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直接上楼,推开了乐乐的房间。
苏瑞正在和乐乐说笑着,母子两头碰头,靠得很近,显然说到兴处,以至于没有听到上官雅芯开门的声音。
上官雅芯在旁边站了一会,终于开口:“苏瑞,让乐乐准备一下,我们去医院。”
苏瑞连忙站起来,“妈。”随即又困惑了,“为什么去医院?”
乐乐的定期检查,已经安排了医生上门,许少白也承诺,会隔一段时间来看看乐乐。他们并没有专门周折去医院的必要。
而且,现在已经很晚了,马上就是晚餐时间。
“我现在就想知道,乐乐到底是不是莫梵亚的儿子,你总是回避做亲子鉴定,如果不是心中有鬼,为什么你会一再抗拒?”上官雅芯也不客气,直接说道。
苏瑞先是一愣,然后,担忧地望向乐乐。
乐乐比其他小孩都早熟,这些话,他已经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果然,乐乐抬起头,有点受伤地看着奶奶和母亲。
“我不是爸爸的儿子么?”
他低低地问。
苏瑞突然火冒三丈,她可以容忍一切事情,一切怀疑,一切轻视,可是,惟独不能容忍,任何可能会伤到乐乐的行为。
她费了多大的劲,才能保护他的纯真,怎么能将他搅进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妈,我们可不可以外面说?”苏瑞尽可能克制地压着声音道。
上官雅芯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刚才脱口而出后,她也察觉到自己的失言。
事实上,虽然对乐乐的血统表示怀疑,上官雅芯还是喜欢乐乐的。
懂事,安静,即便在这样的痛楚下也不吵不闹,这样的小孩,让人不得不喜欢。
“没事,奶奶和你妈妈说着玩呢,苏瑞,我们出去说。”她也弯下腰,安慰了一句。
可是,乐乐的脸上始终迷离的困惑,显然,对于刚才的对话,他始终不能释怀。
苏瑞不敢再让上官雅芯呆下去,她已经转身,走出了房门。
上官雅芯紧跟其后。
两人下了楼,在大厅里站定。上官老头还在对着棋盘苦思冥想,见到女儿和孙媳妇,也不过淡淡地抬了抬眸,没有问什么。
上官雅芯也没有管父亲,而是将苏瑞拉进小厅里,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说:“我不是现在要找你麻烦,事实上,我儿子喜欢你,他现在迷恋你,我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与自己的儿子闹翻,可是,我也同样不希望,你欺骗我的儿子,你从前有什么历史,我可以不管,可是乐乐——我一定要去做亲子鉴定,他如果不是莫家的骨血,你就必须离开我的儿子,在我揭发你之前。”
能够做到这一步,上官雅芯已经很理智了。
“我不会让乐乐去做那个鉴定,或者做任何会引起他怀疑的事情,如果你不想承认他,我也不会勉强,我只想告诉你,他并不是我嫁给莫梵亚的筹码。从来不是。”苏瑞也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说。
“……不是吗?如果不是乐乐,我儿子会娶你吗?”上官雅芯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些,苏瑞过于冷静的态度,惹怒她了。
苏瑞无言。
她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上官雅芯吵起来。
“还有,其实我真的很好奇,五年前,你为什么会生下乐乐?那个时候,我儿子还和萧萧在一起,你为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生儿子,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上官雅芯的声音也变得凌厉了起来,“如果你坚持不做这个鉴定,我会怀疑,也许乐乐只是你心血来潮的谎言,也许你有另外一个长得像梵亚的男人……”
苏瑞还是无言,她只能听着,甚至不能辩解。
任何辩解,都是对乐乐的一种侮辱,正如她所说,乐乐并不是筹码,她不需要靠着他去留住任何人,也不在乎……是的,从乐乐出生之后,她甚至不在乎他的爸爸到底是谁。
他是独立的,只是她的宝贝,所以,这个亲子鉴定,她绝对无法接受。
“你口口声声说想保护乐乐,所以不愿意去做这个鉴定,可是……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爱护自己的儿子,当初就不该生下他,一面让他在单亲家庭里生活了那么久,一面又露出这样的表情,好像自己是世上最伟大的母亲。你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上官雅芯也不客气了,她只觉得这个女人实在矛盾得很。
“对不起。”苏瑞低低地说。
只是,这一句对不起,却并不是对上官雅芯说的。
“不管你还有什么理由,我已经决定去做这个鉴定,我会尽量不让乐乐知道这个检查的真相,只要结论是我们想要的,大家皆大欢喜,有什么不行?”上官雅芯说着,已经往大厅那边走了去。
苏瑞抿着嘴,她找不到理由拒绝,也许,莫家需要那一纸证明,她应该放弃自己的固执己见。
“如果我还是——不想做这个鉴定——”理智告诉她,她是应该妥协的,可是,望着上官雅芯的背影,苏瑞还是咬着唇,沉沉地说:“你会拒绝接受乐乐,对吗?”
“是,我不会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当成我的孙子。更何况,他的母亲还是你!”上官雅芯也撂下了狠话。
苏瑞还想说什么,一直没有做声的上官老头却在此时抬起头,冷不丁地插了一句,“行了,雅芯,乐乐是莫家的种,看他的样子,和莫梵亚小时候一样,不说话,不吵不闹,可是小脑袋里什么都知道。我认他,你也不要再闹了。”
“爸!”上官雅芯有点气急败坏,这个时候,身为她的父亲,居然跑去帮外人。
苏瑞则感激地看了上官老头一眼,不过,上官老头并没有看她,好像他说这番话,并不是为了帮任何人,他只是说出自己的感觉。
“这小家伙长大了,也是个焉坏的主,和他爸爸和爷爷一样。”上官老头继续感叹,不过,这可不是什么恭维话。
苏瑞哂然。
“如果等我们把乐乐养大,最后发现他是冒牌的,我怎么向莫家的长辈交代!”上官雅芯不得不提醒这件事的严重性。
“我说过,乐乐并不需要莫家的任何东西……”苏瑞正想表明自己的立场,突然听到楼梯那边传来了一个弱弱的声音,“妈妈,我真的是冒牌的吗?”
三人一起抬起头,这才发现,乐乐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楼梯那边,赤着脚,穿着睡衣,正要下楼。
她们刚才的争吵,他一定都听见了。
“乐乐,你站在那里不要动,妈妈这就过去。”苏瑞先是一惊,然后快步跑了过去,不过,她的速度还是慢了一拍,乐乐尝试着下楼,可是他的力气太小,太长时间躺在床上也让他行动不便。
他几乎在踩下台阶的时候,就摔倒了。
苏瑞跑得很快,也及时地接住了他,她将他搂在怀里,只是,随着惯性,她也连着跌了几级楼梯,好容易才稳住。
苏瑞的手肘被蹭破了皮,好在乐乐没事,或者,她以为没有事。
他没有摔倒,她接到他了。
可是,等苏瑞低下头,却看到了一双紧闭的眼睛。
乐乐脸色苍白,呼吸气促得就要消失了一样,嘴唇,也渐渐变成了乌色。
“救护车……”苏瑞猛地站起来,起身的时候,她察觉到脚踝的刺痛,然而此时也顾不上了。
“叫救护车!”她大声地叫着。
上官雅芯也很快发现了不妥,她很快吩咐佣人去叫救护车,人也跑了过来。
乐乐的情况确实很糟糕,牙关紧要,呼吸微弱,他们几乎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色变成铁青。苏瑞不敢擅自移动他,她将他抱在沙发上,佣人已经拿出了紧急呼吸器,她捏着那个大大的气囊,确保着新鲜的呼吸能进去,乐乐终于稳定下来,至少能够均匀呼吸了,苏瑞紧紧地握着乐乐的手,握得那么紧,恨不得将自己的全部力气,顺着交握的双手,传到乐乐的体内。
救护车来得还算快,莫梵亚回来的时候,堪堪看到乐乐被送上救护车。苏瑞已经急得脸色惨白,他跑过去,拉住苏瑞的胳膊,急问:“出了什么事?”
“是乐乐。”上官雅芯还算镇静,连忙代替苏瑞回答道:“他突然发病了……”
莫梵亚根本不等听完,人已经转身跑到救护车后面,跳进了车厢。
苏瑞也跟着进去了。
上官雅芯本想跟在苏瑞的后面,可是转念一想,还是改变了主意。
等救护车开走之后,她打电话给莫博石,莫博石正在公司开会,闻言,担忧地问了一句,“乐乐没事吧?”
“不知道,现在还不清楚,可是刚才真的很严重。”上官雅芯心有余悸,“乐乐……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这个问题被突然摆上了台面。
知道苏乐乐刚刚做完心脏手术,上官雅芯也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也许这个孙子的寿命并不长,可是,鉴在自己父亲也做了手术,而且至今健康的份上,他们倒一直很乐观。
然而,刚才乐乐的情形,却再次提醒上官雅芯:这个孩子有病,有很严重的病。
他也许无法胜任莫家的继承人,即便他逃过这一劫,他也没有办法去做好那个继承人,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
一个从小就有心脏病的孩子,就算勉强能用药物和仪器延续性命,难道还能指望他像常人一样么?
刚才的事情,她也有责任,她确实在孩子的面前失言了,对于此,上官雅芯确实觉得很愧疚,可是,归根到底,最终的责任还是在苏瑞:如果不是苏瑞坚持不肯去做那个鉴定,她根本不会生气,她们不会争吵,也不会没有注意到乐乐那边的情况。
“先别乱猜,一切等我到了医院再说。”莫博石很冷静地安慰妻子道,“你也先去医院,稳住梵亚他们。”
“好。”上官雅芯本来有点六神无主,可是听到丈夫的声音后,还是多少安下心来,“那你快点来医院。”
“嗯。”莫博石挂断电话,对着满目的账目与资料,坐了一会。
他并不是无法放下手中的工作,而是想到另外一件事。
斯冠群现在还在法国。
倘若乐乐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也许那个人,不会坐视不管吧?
真是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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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乐已经送进了急救室,苏瑞则由莫梵亚扶着,焦急地等在外面。
她刚来法国三天,却接连两天与医院结缘,她现在一看到医院就头疼,医院特有的药水味,压抑得她就要窒息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无端端地发病了呢?”莫梵亚站在苏瑞的身边,不免追问。
乐乐的情况一直很好,而且,莫家的人都照顾得很小心,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应该不至于那么突然就发病吧。
苏瑞抬起头,看了莫梵亚一眼,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将话憋了回去。
“Alex送到机场了吗?”她绕开话题,低低地问。
“嗯。”莫梵亚点头,想了想,又解释了一句,“回来的时候,去……朋友家拿了点东西,所以耽误了,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赶回来的。”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如果他在家,也许情况会有所不同吧。
而且,乐乐刚发病的时候,她一定很害怕,她一个人抱着生命垂危的儿子,一定被吓得不轻。
他确实不该在萧萧那里耽误太久,他应该早点赶回来的,倘若早点赶回来……
莫梵亚满心歉疚,他倾过身,将苏瑞抱在怀里,抚着她的背,轻声道:“没事的,没事的,不会有什么事的。”
苏瑞没有说话,她的额头抵着莫梵亚的肩膀,莫梵亚的拥抱多少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苏瑞什么都没想,甚至连惊恐都没有,脑子里一片空白,只不住地盘旋着莫梵亚的声音。
没事的,不会出什么事的。
乐乐只是被吓了一下,所以暂时休克了,许少白都说,他是所有做过心脏移植手术的患者中恢复最好的。
许少白还说,再过一个多星期,他就能像正常的小孩一样生活了。
乐乐好不容易有一个正常的家,有一颗正常的心脏,有一份正常的生活,他还没来得及体会这些,怎么能出事!
她只能继续坚信着,就像乐乐做手术之前那样,如果她都没有信心,乐乐还能指望谁呢?
上官雅芯和莫博石几乎是同时赶到医院,莫博石直接与院方交涉,要求调最好的心脏方面的专家前来会诊,院方已经将最好的医生全部叫来了,他们在急诊室里呆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办法得出结论。
“暂时查不出原因,如果是许少白亲自动刀,那手术一定非常完美,也许是一种罕见的并发症。我们发现创口有血管堵塞的现象,类似于中风,这样解释,你们能明白吗?”
当然,这些话,都是医生告诉莫梵亚,再由莫梵亚转述给苏瑞听的。
苏瑞有点茫然地听着那些医学词语,只是一个劲地问:“怎么办?要怎么治?会有生命危险吗?”
她不在乎原因,她只要结果,她要她的乐乐好好的。
“需要重新做一次清除手术,只是,原来主刀的人是许少白,我们这里可能找不到能与许教授媲美的医生。”对方很遗憾地说:“看病人现在的情况,最好尽快安排手术,不然,很容易再次导致心脏衰竭,进而引发猝死。”
“猝死”两个字,莫梵亚忍了忍,没有直译过去。
他换成了一个委婉的词语,“危险。”
可是,苏瑞是何等聪明之人,她看着医生的表情,也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
苏瑞四肢发冷。
她要找到许少白,如果第一次手术是由许少白操刀,第二次手术,也只有找他,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我给许医生打电话。”她沉默了片刻,连忙拿出手机。
在来法国之前,许少白曾经给过她一个手机号,那已经算是他的私人号码了。
不过,苏瑞连着拨打了好几次,电话里都显示不在服务区的回音。
莫梵亚制止了苏瑞不停拨电话的举动,他按住她的手道:“爸爸叫我们过去,没关系,爸爸会找到最好的医生来为乐乐做这个手术的。”
即便找不到许少白,他们也不能干等着,心脏领域里,除了许少白,总还有其他的医生吧。
莫家在这方面,也有一些资源。
苏瑞没有做声,她低着头,没哭没闹,可是太过安静,安静得反而让莫梵亚担心了起来。
而且,被按住的手那么冷,他心中一紧,将她的手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掌心里,可无论他怎么温暖着她的手指,却始终无法传递给她半丝温度。
另一边,莫博石已经开始追问乐乐出事的前因后果了,他需要知道原因。
万一……他是说万一……万一乐乐真的在莫家出事了,他得给另外一个人一个交代。
上官雅芯有点歉疚,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问题推给了苏瑞,“让苏瑞来解释吧。”
苏瑞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轻声道:“没发生任何事情,只是……我没有照顾好乐乐。我想带乐乐去做亲子鉴定,然后,被他听见了,他很困惑,想走出来问清楚,然后,摔倒了……”
上官雅芯奇怪地看了苏瑞一眼。
她以为,苏瑞会趁着这个机会,向自己的儿子拼命地告状,没想到,她竟然帮她顶下了罪状。
莫梵亚先是一愣,然后不解地望向苏瑞,“为什么要做亲子鉴定?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乐乐就是我的儿子,我不需要任何鉴定。”
苏瑞抿着嘴,不再开口。
倒是上官雅芯簇了蹙眉,正想说点什么,苏瑞截口道:“妈,外公一个人在家里,也不是很好,这里有我和梵亚就可以了,乐乐现在的情况很稳定,应该不会出事了,还有那么多医生,您和爸先回去吧。”
上官雅芯被她打断话头,也没有再解释什么了。
如果被儿子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免不了又是一番争吵。
“好,我和你妈先回去,把家里安排一下就过来,阿亚,好好照顾苏瑞。”莫博石也算冷静,他扶着上官雅芯,决定将空间让给这对惊魂未定的夫妻。
苏瑞点头,还是保持着耐人的沉默。
莫梵亚将父母送出了门,待他回来的时候,苏瑞还坐在那里,他刚才太过担忧乐乐,这时才注意到,苏瑞似乎也受伤了,她的衣袖上沾了一点血迹。
“怎么回事?”莫梵亚走过去,将苏瑞的袖子捋起来,却看到了她的手肘上破了一大块皮,露出里面淋漓的血肉,很是惊心。
“你也受伤了,怎么都不吱声?”他又惊又怒,也不等苏瑞回答,直接弯腰,将苏瑞打横抱起,在进会诊室的时候,他轻声道:“我知道你刚才说的话,只是想为妈妈掩饰……你不会让乐乐去做那个鉴定,我们之间,也从来不需要那个鉴定,谢谢你,苏瑞,真的,谢谢你。”
她的隐忍,恰恰源于她的珍惜。
这点道理,莫梵亚又焉能不懂?
苏瑞的眼睛有点发热,可是,除了最开始乐乐发病时她吓得泪眼婆娑外,直到现在,现在乐乐名垂一线,她都没办法哭出来。
只是涩涩的,烫得厉害。
医生很快为苏瑞处理了一下伤口,虽然看似很严重,但都是皮外伤,反而是她脚踝上的伤,医生在包扎手臂的时候,看见了苏瑞肿起来的脚,他简单地检查了一番,然后遗憾道:“扭到筋脉了,也许需要三个月的卧床休息。”
莫梵亚一面看,一面心疼,他简直无法想象,在他缺席的这几个小时,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明明已经伤成这个样子了,在刚才,苏瑞竟然没有吱半点声。在乐乐被急救的时候,她一直坚持站在外面,那得多疼啊。
“以后不能这样糟践自己了。”他握着她的肩膀,慎重道:“我会把许少白找出来,乐乐不会出事的,可是,你也要答应我,你必须对自己好一点。”
苏瑞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莫梵亚。
他眼中的真诚与担忧,并没有半点伪装。这个男人,开始变得越来越可靠了,在乐乐被急救的那一刻,她真的觉得,他在身边很重要,因为他在身边,所以她没有倒下。
可是——
“梵亚,你也回去吧。”她低低地说。
莫梵亚怔了怔,她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推开他?
“让我来照顾乐乐吧,一直以来,也只有我在照顾他,他第一次生病,每次入院,第一次做手术……都是我一个人在照顾他,你放心,我能把他照顾得很好。”苏瑞继续说,很安静的语气,并没有半点冲动,或者无理取闹的意思。
“……苏瑞。”莫梵亚却越听越心惊。
这样的措辞,让他有一种错觉,她又要回到一个人的状态里去了,她曾试图融进他的生活,她将乐乐交付于他,可是,现在,她又想缩回去了。
“真的,我没事,更凶险的情况我都遇见过,算命的说,乐乐很长寿的,他不会在这里倒下的。”苏瑞仰起脸,很温和地笑笑,并没有半丝责怪的意思。
可是,他却宁愿她在自己的面前失态。
“别说傻话了,乐乐当然不会出事。”他靠着她坐了下来,手紧紧地箍住苏瑞的肩膀,好像自己一松手,就会失去她似的。
当然,更加不会离开。
乐乐还没有完全醒来,他根本没有脱离危险,苏瑞又受了伤,现在行走都有点不便,他如此此时离开了,还算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么?
所以,即便她心灰意冷,即便她这样推开他,他还是要留下来,留下来抱紧她,成为支撑着她的全部力量。
苏瑞被莫梵亚紧搂在怀里,最初的麻木与冷静过后,她终于开始抽泣,全身颤抖着,哭得喘不过气来,却偏偏没有一滴泪,莫梵亚只能更紧地搂着她,将她的肩膀按进自己的胸口,任由她的抽搐,一次又一次地扯进他的心率,让他的心脏也疼得莫名不已。
他突然开始害怕,长这么大,从未像此时一样害怕过。
一半,是因为乐乐。
另一半……
如果乐乐有个万一,他失去的,将不仅仅是儿子,而是……连同苏瑞,亦将永远地,失去了。
那一晚,莫梵亚没有回家,他和苏瑞躺在同一张床上,他一直抱着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睡过,整整一夜,苏瑞很安静,乐乐也很安静,因为乐乐根本没有醒过。
凌晨的时候,更多的医生过来看过他的情况,最终的结论,同样是做手术,只是,所有人在听说第一次手术是徐少白之后,根本没有人敢接下这个病例。
许少白的很多做法,与常规不同,他们不敢妄动。
在医生们讨论的时候,苏瑞一直很认真地听着,她还是需要莫梵亚在其中做着翻译,可是,即便他的声音,这样响在她的耳侧,他仍然觉得,她突然变得很遥远。
“我去问问爸爸,能不能联络到更好的医生。”莫梵亚在听完讨论后,站起来,到走廊外,给莫博石打了一通电话。
许少白固然是很好的选择,可是,他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想在短时间内找到他,实在太难了。
上次他就曾在非洲原始森林观察了几个月的大猩猩,那里简直是卫星都探不到的地方,他们不能坐以待毙。
苏瑞点头,仍然坐在病床上,她的脚踝被包成了一个粽子,莫梵亚已经不许她下床了。
等莫梵亚出去后,苏瑞低下头,拿出手机,在迟疑很久以后,终于按下一串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