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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繁星感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光怪陆离的什么都有,梦到自己小时候,梦到一个人在美国时,以及梦到她躺在冰冷的产房里正在生产——
“啊——”
她突然蹿起来,头上大汗淋漓,转眸看向四周,只见漆黑一片,很快意识回拢,好像……之前她是在跟张慎吃饭来着。
后来她觉得手上有点疼,再然后就完全失去意思——
难道是……张慎?
“张慎、张慎,你在哪里?”陆繁星边叫边想从类似“床”的东西上下来,而此时耳畔滑过“啪嗒”一声,眼球遭遇强光刺激,她皱眉拿手去挡——
“见你睡得正香,所以没开灯,既然现在你醒了,那灯当然也可以开起来,也可以让你好好看看我。”
陆繁星眉头紧锁,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听出这声音是来自何人,正是张慎。
就因为听出来,所以她有点害怕拿开手,怕看见一张布满狰狞跟算计的脸。
显然,是他将她弄晕,然后带到这里。
“呵,我们现在不是恋人关系么?”男人笑着说:“既然是恋人关系,你为什么不看看我?”
“繁星,我到现在可没伤害过你——”
陆繁星屏息慢慢将挡住眼睛的手拿开,只见男人穿着白色休闲服倚墙站在那里,朝她微微一笑,“看见我开心么?”
“张慎,哦不。”她心脏狂跳,浑身不断分泌汗液,“你、你到底是谁?”
男人笑着朝她走过来,“繁星,你这是在怕我么?”
陆繁星立马将双脚重新放上床,但因为腹部隆起,这个动作让她做的有点累,她慢慢往后挪,直到靠墙才回答说:“是,我确实怕你。一个带着目的接近我,又将我迷晕带到这种地方的人,我不该怕么?”
“张慎,是不是你真名?”
“是,但也不是。”男人身上毫无戾气,他坐到床沿伸手想触碰她——
陆繁星眼底满是惧意,身子僵硬贴墙,“走开、别碰我!”
“别碰你?”男人笑了笑说:“这里就你和我,就算我强来你又能奈我何?繁星,别忘了之前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不是!”陆繁星当即道:“我们只是互相给彼此一个机会,并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关系。”
男人讪然一笑,“果然,估计在你心里除了厉绍棠以外,你根本容不下其他男人,我说的对么?”
陆繁星一瞬不瞬盯着他,“你到底是谁?绑我有什么目的?”
“我是谁说来有点话长了,你……”他拿下脸上的眼镜,“可以叫我影子。”
“影子?”陆繁星眉黛微皱,“什么影子?”
她没想到这个男人戴上眼镜跟不戴眼镜差别会那么大,似乎眼镜是他完美的遮挡物,没有它、他就原形毕露。
张慎揉着眉心,说:“这就说来话长了,不过你那么聪明应该也会猜到点,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关于你的父亲、关于厉绍棠的父亲。”
闻言,陆繁星倒抽一口凉气,“你是……厉家的人?”
“厉家人?”张慎嗤笑出声,“谁稀罕当他妈厉家人,其实我跟你一样恨厉家的人,应该说我们情况差不多吧!”
陆繁星本来以为他是厉世昌的私生子,但听他的话又觉得不是,跟她一样恨厉家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说。
随即又想到另外一个人,“你和周翘又是什么关系?”
“她啊!”男人似笑非笑地说:“她刚出狱的时候,我帮过她,她欠我一个人情,当然我帮她也是因为你。”
此时陆繁星后背凉飕飕,周翘刚出狱的时候?
那就是两三年前的事了。
想到这个时间,她就觉得眼前的男人非常恐怖——
“你绑我来这里到底想怎么样?”她知道身上的手机已经被他拿走。
他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这次绑架早就蓄谋已久。
之前她身边一直跟着厉绍棠的人,但后来也是被她驱散干净,细细想来,那次也是因为他的话、她才会那么做。
也就是说他早就将这次绑架计划好。
张慎笑着看向她,“当然是让我们永远在一起,你放心吧,这里很隐蔽,厉绍棠不会再找到你,以后就我们两个……”
他突然一顿,眼神瞟向她隆起的腹部,说:“就是这个孩子有点麻烦,本来是准备等你生完孩子再带你离开,但就怕夜长梦多。不过没关系,等孩子一出生我处理干净就是,以后我们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
陆繁星两手放在腹部,眼底透寒,“你休想动我孩子,休想!”
“呵。”张慎笑,“为什么?你不是恨厉绍棠么?既然恨他,这个孩子当然不能留,留下来不是让自己添堵么?但又毕竟是你的骨血,你自己肯定舍不得动手,所以我代劳最适合不过。繁星,我不是厉绍棠,他眼里心里没你,而我做任何事都会为你考虑。”
陆繁星浑身颤抖,“我觉得你是疯子。”
“看来你只是嘴上说恨他,但心里依旧对他念念不忘。可惜,你这辈子休想再见到他、这里谁都找不到,我们在这里待上三年五载再出去,我相信除了我以外,你谁都不会再爱了。”
男人信誓旦旦地说。
陆繁星清楚他并不是随口一说,他真是那么打算,这个屋子四面不透风,像是为她专门打造的牢笼,若是又在极其偏僻的地方,她想出去确实不容易——
“怎么突然不说话?哦,我明白了、你大概是在想厉绍棠会来找你吧,就算他不在乎你,也会在乎你腹中的孩子,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
陆繁星唇角微扬,“不,他一定会来,应该说你一定会让他来!”
张慎眸光微顿,眼中闪过短暂的赞赏,之后又变得极其暗沉,成了毫无情绪波动,像是一个冰冷无情的机器人。
“我猜对了。”陆繁星很肯定地说:“从开始你的目的就不是我,而是他、对么?”
张慎表情瞬间僵硬,“繁星,有时候太聪明就不可爱了。”
“你和他……有仇?”她若有所思地问,“还是你和厉家有仇,现在他是厉家的家主,所以这笔账算他头上。”
张慎笑了笑,“我和他没仇,也和厉家没仇。相反,厉家对我……还有恩。对了,你还记得那个李彦么?就是跟厉绍棠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之前冒充过他待在你身边——”
陆繁星自然记得,而且记忆尤深,“他是你的人?”
“对,他是我的人。”张慎淡笑道:“本来要整容成那样的是我,但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跟别人一样,应该说我厌烦跟别人一样,特别是他厉绍棠,所以我就找了个顶包的人。李彦那个傻瓜,说什么只要待在你身边,即便是当成替身也无所谓。”
“替身?真是搞笑,他就一张皮相像厉绍棠,其他哪里像?教了那么久,都学不到厉绍棠十分之一精髓——”
“……”
陆繁星暗暗攥紧双手,“你们为什么要学他?难道是想……”
“取而代之?”
他刚才说他是影子——
谁的影子?
难道就是厉绍棠的影子么?
可为什么要成为他的影子?
没有人愿意成为谁的影子或者替身——
张慎表情变得无法形容,说:“我是孤儿,在我十二岁时被厉世昌领养,除了他以外没人知道我的存在。若是厉绍棠听话,那么我或许就派不上任何用场。若是他不听话,就像现在这样,脱离了厉世昌的掌控,那么我的作用就是将他取而代之。”
“只要取而代之,厉氏就还在他厉世昌手里。至少他自己一直这样认为,他觉得我会是个很听话的傀儡,不会忤逆他。”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么?我现在告诉你,是安乐死、他死的很平静没有痛苦。你父亲在得知癌症晚期后良心发现,想将厉世昌的种种罪行公诸于世,他的举动让厉世昌知道了,所以他让我让你父亲闭嘴——”
“……”
陆繁星感觉心脏被狠狠抓紧,“所以那个医院监控视频中的人是你,是你杀了我父亲?”
“是,人确实是我杀,但你不觉得我是做了一件好事,你父亲早晚也会死,这样还死的轻松,你不是应该感谢我?”
看着眼前这张说话极其轻松的脸,陆繁星想若是自己手中有把刀,肯定早就砍过去。
“你凭什么、凭什么决定别人生死!”她眼眶微红,咬牙切齿道:“张慎,你根本没那个权利!”
“呵。”他微微一笑,“不是我要你父亲的命,是厉世昌、而我只不过是……”
话到此处,他顿了顿后才说:“刽子手。”
陆繁星从他那张脸上移开,“厉绍棠知不知道你的存在?”
“他啊!”张慎语气有了变化,像是提及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你觉得厉世昌会让他知道么?不过经过美国那次事情,我想他大概应该有猜到一点,但至于猜到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美国?”陆繁星喃喃道:“所以在渝城的车祸也是你?”
“哦,那不是我。”张慎道:“那是他老子干的破事,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厉绍棠会那么在乎你,出事时毫不犹豫保住你。”
“……”
闻言,陆繁星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堵住,在乎?
他好像不止一次那么做,她记得他们刚领证没多久,那次暗杀、在车上他也毫不犹豫将她护在怀里——
明明都是很遥远的事,此时想起来却又那么记忆犹新。
原来,她从未真正忘记过。
只是一直在骗自己忘了他而已——
“在美国是你劫持了他,然后将李彦安排到我身边么?”她问。
“是。”张慎说:“是我,不过李彦那个仿冒品太烂了,以他的造诣待在你身边早晚会被发现。”
陆繁星感觉脑中嗡嗡直响,“这到底是为什么?你们这样做实在是太疯狂,像是、像是疯子——”
“是,确实很疯狂。”男人同意她的说法,并且笑道:“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只有等到自己足够强大时才有反击的能力,而在那之前我们只能小心翼翼。幸运的是我现在有能力了,繁星、我们可以好好在一起。我不是厉绍棠,肯定不会让你伤心。”
他长臂一伸想要将她捞入怀里,却被她当即躲开了。
“别碰我!”
“你、你对我根本不是真心,若你之前所说的都没错,你只是他影子的话,那么我对你而言或许只是赢过他的战利品,是不是这样?”
“……”
张慎手在半空中僵硬,许久后他才撤回去,眼神带着些狠厉地说:“我刚才说过,太聪明也不是好事。”
他从床上站起身,“是想等厉绍棠来救你么?好,那我们拭目以待,看他能用多久找到你。”
陆繁星靠着墙,两手紧紧贴在墙壁上,身体以自卫的姿势坐着,男人走出去时,她并没有去看,此时她心里莫名多出一抹信念——
他会来的。
就算不是因为她……
也会因为……孩子。
可真的只是因为孩子么?
当然是因为孩子,难不成是因为自己么?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如此期盼,期盼他为了他们的孩子而来。
陆繁星将身子转正了些,再次环顾四周,毫无缝隙可言,她甚至不清楚自己昏睡了多久,外面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如此封闭的空间,不需要其他外界的刺激,就这么一直关下去——
她早晚有一天也会疯。
……
两天后,某公寓。
周翘手捧茶杯坐在沙发上瑟瑟发抖,她目光显得有点呆滞,时不时会向站着的男人寻求帮助,可男人眼中并没任何星火,她吱吱呜呜地说:“亲、亲爱的,我、我真的不知道张慎在哪?”
容言两拳握紧,向着坐在藤椅上满脸冷冽的男人鞠躬道:“厉总,我想这件事应该跟周翘无关,请您别为难她。”
“你在帮她说话?”厉绍棠并未表现出过多情绪,“在这个时候你还帮他说话?”
容言沉沉低头,“厉总是我失职在先,是我没仔细查张慎的底细,跟她真的没关系,请您高抬贵手。”
“容言,你待在我身边这么多年,鲜少求我什么,若是我记得不错,上一次求我好像是为了……黎洛,我说的对么?”
周翘紧紧攥着茶杯,闪烁的眸光落到容言身上,“为了黎助理?”
容言抬眸,“我以后向你解释,现在先说少奶奶的事,你跟张慎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将他介绍给少奶奶?”
“我、我那时候刚出狱,父母不认我,觉得我丢人,回家却被赶出家门。”周翘哽咽道:“后来,后来我就遇上了他。在那种时候,我太需要一个人在我身边,一个值得依靠,有宽厚肩膀的人。”
“而他的出现恰到好处,我、我觉得遇上了对的人,我和他……在一起过。”
容言咬牙,脸上表情渐渐变得无温,“然后呢?为什么后来又分开,之后又跟我在一起?周翘,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也存着什么目的?”
周翘忙说:“没有没有,我跟你在一起只是单纯的喜欢你。”
“喜欢我?”容言冷笑,“那你之前跟张慎在一起又算什么?”
“我、我也喜欢过他。”周翘慢慢低下头,“但是、但是他让我害怕,开始我和他也算有过甜蜜期,只是后来渐渐就变了,他对我时而温柔时而暴怒。有一次深夜,我在睡梦里听见卫生间传出大笑声,一种很诡异的笑声——”
“我起床去看,就看见站在卫生间里一个人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像个神经病,所以后来我就向他提出了分手。当时,他答应的很爽快,就好像本来对我也不是出于真心——”
“一直以为这就是露水姻缘,分手后各过个的谁也没必要再记得谁。没想到,不久前他又来找我,说想请我帮个忙,若是我不帮就将之前我和他在一起的照片跟视频散播出去,还说他要、他要告诉你——”
她仰头看向容言,“我害怕让你知道这些,真的害怕,怕你知道后觉得我是滥交的女人,所以我就答应了,他只要我将他介绍给繁星,其他并没有说,起初我以为他只想敛财,但后来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对繁星很殷情,就像之前对我那样。其实,我也很挣扎,怕他对繁星做出不好的事。我不是坏人,再加上繁星对我有恩,怎会真的害她?”
“请你们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他想要怎么样!”
“……”
容言侧身再次道:“厉总,我相信她的话,都到了这份上,她没必要再撒谎。”
厉绍棠没立刻开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告诉我他在哪里,或许我可以考虑看在容言的面子上放过你。”
“我、我真的不知道。”周翘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好惹,所以不敢再有任何隐瞒,“如果我知道的话肯定会说,他那个人很神秘,一直都是来无影去无踪。”
容言皱眉,“你好好想想。”
“我真的……”周翘突然抱头,“我真的不知道,我和他已经分手很久了,这次他也是突然出现。”
容言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得很,他突然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厉总,难道、难道这个张慎就是之前在美国、美国将您带走的人?”
厉绍棠突然开始咳嗽,他掏出帕子捂住嘴,咳完、将染血的帕子一卷又重新揣回兜里,说:“时间对的上,应该就是他没错了,看来这场战不好打。容言,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该跟她在一起?她跟我在一起老是不安生。”
“她想要的好像只是稳定安逸的生活——”
“这个我不知道。”容言低着头,“但我知道,若是真爱一个人,就算前面荆棘密布,也会勇往直前。厉总,少奶奶一直很勇敢,她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人。”
厉绍棠眼中闪过悲怆,“是,她一直那样,既阳光又开朗、勇往直前。”
四年前,她愿意承受所有非议也要将渝城搅和的天翻地覆,只为嫁给他。
四年前,在山上、她玲珑剔透,干脆果断做出决定,让他拿下江悔。
四年前,他们坐在车内,当她意识到他有性命威胁时,便毫不犹豫想要替他挡枪。
四年前,他被流放在凤凰镇,她又毫不犹豫跟随,从小她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却愿意和他将餐风露宿的日子过成别样的逍遥自在。
四年前,为了能明白他的情,不惜傻里傻气将自己折腾进监狱。
之后,他们便是一别四年——
他们实在错过太多时间,真的错过太多。
每当她需要他时,他都未曾在她身边。
而这一次——
他摸向心口位置,那里好像在发烫,犹如有燎原般的火焰正熊熊烧着。
我不会再让你失望,繁星、一定要等我!
“容言——”男人一声令下,“让下面的人勘察渝城所有隐秘地段,特别是山林位置,找隐蔽性极高的房子。一定要快,宁可错找,也不要放过一个!”
容言颔首,“是!”
在两人准备离开时,周翘突然起身攥紧容言的手,“容言你等等,我们的事……该怎么办?”
“什么我们的事?”容言皱眉。
周翘咬唇,“你会不会嫌弃我?”
容言摇头,“不会,我本来也不是好男人,我们挺般配。还有事,先走了,我们的事以后再说。”
“好——”周翘缓缓松开手。
他说自己不是好男人,又说他们般配,那是不是在他眼里,她也不是什么好女人?
“嘭”地关门声让周翘瞬间陷入绝望中,总觉得她和容言之间不会乐观。
……
对此时的陆繁星而言,时间似乎变成不存在的东西。
她不清楚外面到底是何时候,只记得男人已经给她送过十二次的餐饭。
若是用一天三顿来计算,便是四天。
她被囚禁在这里已经整整四天,而她等的人依旧没来。
耳畔传来响动,她缓缓睁开眼,果然见男人端着第五顿饭进来了,他说:“是不是有点失望?已经四天过去,可是厉绍棠还没来。”
陆繁星再次向墙壁挪了挪,“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不需要拐弯抹角。”
张慎端着餐盘走过去,“没什么,就是想说若是你实在等的着急,我可以让人给他点线索。你看,我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不像他一直那么尖酸刻薄。”
陆繁星语气笃定道:“他一定会找到这里,不需要你假好心。”
“我看未必。”张慎走到床旁,“以他的能力应该不至于四天都还没找到这里,指不定是真的不想管你们死活了。”
“张慎,你给我闭嘴——”陆繁星呵斥道:“他不会,他比任何人都期待这个孩子,不会不管孩子!”
男人嗤笑道:“太天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只要他厉绍棠愿意,有大把的女人前仆后继给他生孩子,就看他愿不愿意。所以孩子不是关键,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你才最重要——”
闻言,陆繁星心脏微微被凉意包围。
真会这样么?
不、不会。
她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人,撇开情爱不说,他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然,这么多年他不会一直护着秦诗薇——
只因在他幼年时,在厉家秦诗薇给过他温暖。
是啊!就是这样。
为什么她现在才想通?
他对秦诗薇的种种拥护,那只是亲情而已。
之前,她到底在吃什么干醋?
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真是可笑。
而她此时也确实笑了出来。
见此,张慎像是受了很大刺激,突然将手中的餐盘一扔,上面的饭菜瞬间撒了一地,他直接将床上的女人拎起来,“陆繁星,你这是在嘲笑我么?”
“不、我是在笑我自己。”女人自嘲道:“一直觉得自己聪明,但最简单的事都看不透。你、你说我到底有多傻!”
说完,她便大笑起来。
张慎看着这张脸,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在厉绍棠心里有着绝佳位置,他胸腔内某些东西便被瞬间唤醒,突然朝女人凑过去——
陆繁星吓得不敢再笑,头往后缩,但身子被控制着根本挣脱不得——
“你、你想做什么?”
张慎满足她受惊的表情,觉得这样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明艳动人,所以他立刻朝着那张唇覆了上去。
陆繁星未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侵犯她,闪躲不及、干裂的唇就被狠狠堵住。
一股子陌生气息直往她身体深处钻,既狂野又霸道。
张慎试图要更加深入的侵占,奈何女人却将牙关紧闭,他根本毫无机会——
他瞬间恼了,恶狠狠瞪着她,“繁星,你最好识时务点,这样谁都轻松,我看……呵、厉绍棠是不会来了,他若要来,人早就在这里,不会放你一个人担惊受怕那么久——”
“他、他一定会来!”她从牙缝中挤字。
张慎怒极,“他不会,就算他来也已经晚了。”
“刺啦”一声!
陆繁星只觉胸前一片凉意,是男人将她衣服扯破,就在她以为这次真要完时,门外传来响动声!
她知道男人也听见了,但他似乎根本不在意,只是一双眼盯着晃动的雪白。
“张慎,你是不是真疯了,我是孕妇、放开我!”
“……”
男人阴狠道:“不放,现在你可是我的……”他凑到她耳畔说:“战利品。”
陆繁星倒抽一口凉气,她还未来得及缓神过来,就听见外面传来更大的嘈杂声,她见男人眉头皱了皱,心里便有了几分猜想。
难道、难道是他找来了么?
随即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声,乱得让人听不出那到底是何声音。
之后,剧烈的敲门声传来!
“先生、先生,有人闯入,您快出来!”
陆繁星此时才知晓原来这里不仅仅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其他人,换言之、他早就知道他会来,肯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即便最后真的毫无胜算,他手里也有她、以及腹中的孩子做筹码。
张慎没说话,只是笑了笑,伸手将被他扯破的衣服又重新合上,“繁星啊,你可知我等这一天到底等了多久?厉世昌总喜欢耍暗戳戳的手段,可我不喜欢,我要的是光明正大赢过他。”
“光明正大么?”陆繁星眉黛皱着,眼眶通红一片,“你先将我绑了来,待会再用我要挟他,你这算是光明正大?”
“张慎,我告诉你这叫什么,这叫卑鄙无耻!”
“……”
男人像是被激怒,单手将她扯近,“繁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了你么?不会的,那是不可能的事!”
说完,他拍了拍她脸颊,“乖乖待在这里,不管是他赢还是我赢,那扇紧闭的门都会被打开,而你终将获得自由。”
还未等陆繁星反应过来,男人就直接走了出去,随之也将门紧紧关上!
像是直接阻断了阴阳两地。
女人感觉身体渐渐冰凉,她无助瘫倒在床上,双眸一瞬不瞬盯着那扇门,脑子里却不断浮现男人为了救她浑身带血的画面——
她受不了,用手将两耳捂住,想要隔绝外面的嘶喊声,“我不要听不要听。”
可那些声音,那么多的声音像是从她内心深处破开来,她根本毫无抵御的能力。
若是张慎真是他的“影子”,从小也是被严格训练,那么他这次并不轻松。
其实细细想来,张慎应该不至于要她的命,他自己也说了她是个战利品——
既然是战利品,哪个胜利的人会对自己的战利品下手?
答案是不会。
肯定会高高挂起来几天才过瘾。
所以……他不该来。
来了,倒是麻烦。
不来,他们应该胜算。
张慎这次摆明是准备跟他斗个鱼死网破。
好乱,她感觉好乱。
脑子里不断闪过以往种种,她跟他第一次见面,她第一次离家出走,他在废弃的游乐场将她找到……
她的生活,她的努力,她的情感,她所有的一切本来只是黑白,只是因为有了他才变得五彩斑斓。
幸福还是痛苦,能带给她复杂情绪的人只是他。
“厉、厉绍棠——”
她阖眼,眼角有眼泪慢慢滚落,“一直希望你无时无刻能在我身边,但唯独这一次请你别管我。”
“嘭”地一声传来巨响,震得她立刻从床上下来,手扶着腹部跑到门边,两手不断攥紧门把手,拼尽全力要将门扯开。
可是没用,她的气力好似蜉蝣撼树。
她奔溃、甚至绝望,用两手不断拍着门板,狂喊道:“厉绍棠你他妈给我滚回去,我在这里很好,什么事都没有,别忘了我们已经离婚,我早就不爱——”
“你”来不及说出来,那门就被人突然打开,一张严峻到极致俊颜赫然出现,他脸上沾血冷声问,“你不爱谁,是我么?”
陆繁星早就泪眼模糊,她怕自己看错了,手捧住男人的脸,不断揉着、抹着,想要看清眼前那张脸,帮他弄掉脸上的血迹,“那些血是不是你的?是不是你的?”
他说:“不是。”
她激动急着要去抱他,却被他单手拉开,他脸上带着血污,一本正经看着她,“话还没说清楚,你刚才说不爱谁。”
“我、我不爱——”
“唔!”
等她真要说了,嘴却被他堵上。
他吻的深情,吻的投入,像是带着诱惑,又像是最虔诚的膜拜,扫荡过她口腔每个角落,那种细腻的濡湿感对他而言似乎是甘醇的蜜糖。
“厉、厉绍——”
她了解他的心情,但现在这种时候是不是该先离开这里?
之后再腻歪也不迟。
“你、你等等——”
“我好几天、好几天没洗澡了,也没、也没刷牙。”
“……”
男人依旧紧紧抱着她,像是要将她嵌入骨血中,“没关系,还是很香很甜。”
陆繁星心里酸酸的又瑟瑟的,总觉得这不是他会说的话,可这话里好像融入太多情感,又像是该从他嘴里说出来。
她下意识搂上他的背,宽厚的脊背上粘粘的,就像……
血。
“厉绍棠,你真的没事么?”她看着满手鲜血的自己问,“为什么你身上都是血?是你的还是别人的?”
男人脸看上去有点白,但精神状态不错,不像受了重伤。
话落,她突然被男人打横抱起,“走吧,我们离开这里,以后……再也不分开,我们去凤凰镇,在那里弄个池塘养鱼,问老张拿块地种点蔬菜,再养点鸡鸭,我们自给自足,你做饭、我洗碗……”
“当然也可以我做饭,你洗碗,或者都是我一个人来做。”
“……”
“厉绍棠,我们离婚了。”
“没关系,再复婚,我们一定要复婚。”
“……”
“厉绍棠,我不想跟复婚,谢谢你来救我,但……总之不复婚,你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
男人根本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这里山路不好走,还是我抱着——”
她刚想开口说话,却又听见他叫她名字。
“繁星。”
“嗯?”
他突然停了下来,垂眸看向她,“我可能无法将你抱下山。”
“好,我自己可以走。”她拍拍他肩,“你放我下来吧!”
厉绍棠笑了笑,他看上去有点费力的弯腰,将她安全放下来,可他自己却再也站不起来,整个人直接往下坡下面栽。
陆繁星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拽住他,两人双双跌到旁边,他并未让她摔在那些石子上,反手一转,让她整个人趴在身上,隆起的腹部顶着他——
“你、你刚才怎么了?”她抬头从他下颚方向看过去。
恰好见他刚才走过的地方有一道斑驳血迹。
她脑中一片空白,手摸到他后背,却见他眉头紧皱,“你、你受伤了。”
“繁星,抱抱我。”
陆繁星眼中已经容不下任何东西,耳边也听不到其他声音,能看见的只有脸色越来越苍白的他,以及他渐渐孱弱的呼吸声。
她依言将他搂入怀里,早就六神无主,“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我们的孩子还没出声,还有半个月就是预产期了,所以你一定不能有事。”
“要是你敢有事,我真的会恨你——”
他笑了笑,手抚过满是泪水的脸庞,“放心,就算我真走了,会有人在你身边尽心竭力帮你,我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你安排了什么?”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哪有人盼着自己早死的?”
“我也不想死。”他笑着说:“但这个我实在无能为力,我从小身体就不好,之后又连续不断受伤,能拖到现在老天已经对我不薄,我得谢谢它——”
“只是,只是有些事我明白的太晚。”
“繁星,其实我……”
女人不想再听他说话,直接用手捂住他的嘴,“厉绍棠你给我听着,我不会让你死的,这么容易就让你死了,那你欠我的那些该怎么办?别跟我说下辈子那些鬼话,你这辈子都不能保证的事,我还指望你下辈子么?”
“你这个女人。”他拉开她的手,宠溺叹息道:“在这种时候就不能……好好听我说话么?”
陆繁星尽量克制心里的无助感,眸光不断搜寻别处,“容言、容言你在哪里?”
男人不想再让她躲开,两手扬起捧住她的脸,“看看我好么?”
陆繁星挣扎着慢慢垂眸,男人却在此时费力仰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缓缓退开时说:“到现在还不明白么?”
“我、我该明白什么?”女人抹掉脸上的眼泪。
“明白我爱你啊!”他笑得像个大男孩,似乎卸下了所有责任跟伪装,“没有别人,只是你。”
“之前其实……已经对你说过一次,可你、你没听见。”
陆繁星愣愣地,突然想到那次车祸,在最后那一刻他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很短的话——
但是她没听见。
所以,他当时说的就是“我爱你”三个字?
但,怎么会爱她?
他不是……
“你、你在骗我么?”她激动到口齿不清地问。
“没骗你。”他说:“这是事实,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么?”
陆繁星抽泣点头,“你穿的好土,也没什么气质,还戴着黑色粗框眼镜,看上去像个老学究。”
即便是过去了那么多年,她依旧能描绘出他当时的样子,当时他脸上的表情。
“你不会知道……”他抚着她的脸,“就因为你当时说的那些话才使我决定要做一个怎样的人。”
不想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瞧不起。
或者说……
不想被她看不上。
公主应该跟王子在一起。
她一直是公主。
而他并非是王子。
为了不让她看出自己的胆怯跟懦弱,每当她接近他都冷着一张脸,能用一个字表述的事他绝不用两个字。
渐渐地,她就以为他不喜欢她。
那时候到底喜不喜欢,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模糊得很。
只知道,他是为了她才想成为一个非常游戏的人。
他们就这样形成傻傻的互相追赶模式。
陆繁星震惊的已经忘记该如何说话,只见他从沾满鲜血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颤抖地握住她的手,“戒指早就买了,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给你。孩子的名字,若是女儿就叫安颜,若是儿子就叫安墨,告诉他(她),爸爸很爱他(她),等他(她)懂事点你可以拿着这枚戒指去瑞士银行,那里有我留给他(她)的礼物——”
“抱歉,这辈子你为了爱我受尽痛苦。”
“要是有……下辈子……”
“我一定会好好追你。”
“我的,一陆繁星。”
“……”
女人将男人紧紧搂在怀里,“不要,我只要这辈子,不要下辈子。厉绍棠,爱你我从未后悔过,只要你没事、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们去凤凰镇隐居,我给你做饭给你洗衣服,你给孩子讲故事,教写字,我们、我们就那样慢慢变老,好不好?”
“厉绍棠,你说话啊!好不好?”
容言赶过来见到那一幕,他立马“噗通”跪到地上,跪着上前,“厉总——”
“嘘!”女人比了个噤声的姿势,“你不要吵,他太累睡着了,不要打扰他,好么?”
“他会冷,我得将他抱紧点。”
“……”
“少奶奶——”
容言恸哭。
女人怒,“都让你别说话,会吵到他,别说话好不好?”
“唔,对了。”她突然又笑了,“我唱歌给他听,这样他就能做美梦了。对,我要唱歌给他听。”
不久,女人悲凉的声线回荡在整个山头——
【感谢你带我走过
坎坷的路程
风雨相伴的爱人
手心的温柔
为我赶走寒流
像对阳光的贴手
是你让我渐渐爱上
单纯与天真
喜欢被疼的天分
用心去感受
那幸福的气候
同看细水和长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