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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说话,只是怔怔盯着那盘东西看了许久,直到确定内心深处毫无其他情绪时才伸出手,却只拿了牛排。
毫不优雅的动作,就着餐巾纸用手拿着,当肉骨头那样啃。
厉绍棠歪在旁边,神色紧绷、眼神静默,根本没注意到她的举动,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陆繁星啃了两块牛排,用纸巾擦完嘴,侧眸朝男人看过去,“好了。”
这时男人才回神过来,他调整坐姿,看向茶几上的东西,顿时清醒道:“抱歉,我忘了。”
“没关系。”陆繁星声音软润,丝毫听不出生气的意思,她淡淡开口,“不在心上,自然会忘。”
她不给他给出反应的机会,又连忙问道:“今晚需要留宿老宅么?”
厉绍棠轻声“嗯”了下,随即弯腰将茶几上剩下的那些食物端到自己膝盖上,像是闲聊般说:“这种宴会就是光喝酒,肚子根本填不饱。”
“你刚才喝了很多?”她顺口问了句,并没有关心他胃的意思。
“还行。”他说:“放心、不会醉。”
陆繁星见他吃的有点快,又随口说:“慢点,没人跟你抢——”
他抬眸看向她,瞳仁晦涩幽暗,却带着某种隐藏的戏谑,“要是你在床上跟我说这两个字,我会很高兴。”
瞬间,她脑海中浮现两人激情似火的样子,交织在一起的身体,互相融合的汗水。
很快,她脸上出现红晕。
她骂他,“不正经。”
他朝她看了眼,一笑,复又低头吃东西,不再说话。
陆繁星总觉得这么挨他坐有点危险,万一他吃饱喝足就开始动别的心思怎么办?
想着,她便顺手扯过沙发上的抱枕,像是有防御作用般紧紧将它搂在身前,她往沙发另外一头的位置挪去——
厉绍棠察觉到她的动作,抬眸看过去,俊颜上笑意加深,“我真想办你,你觉得这样有用?”
陆繁星:“……”
她不吭声,免得他被她言语刺激,将话坐实。
“小心思那么多倒不如放在怎么改善小姑子跟你的关系上。”他突然说。
“你那个妹妹就是看我不顺眼,我又何必委屈自己跟她交好?”陆繁星单手撑着下颚,“呵,她身边有愿意鞍前马后的人,不差我。”
她说的是楚琳琅,也知道他会想到是谁。
厉绍棠凝眸,说了句,“女人间的战争。”
“你们男人之间难道就没有战争?”陆繁星也不直接点破,“比如你和某人不就是暗地里斗得你来我往么?”
“他现在跟苏虞离婚了,肯定会全力以赴追秦诗薇。今天这种场面,他能堂而皇之将她带来就说明准备采取行动,你不担心么?不去看看秦诗薇么?”
厉绍棠将膝盖上的盘子往茶几上一放,“你是想问,如果他娶诗薇,我是什么意见,对么?”
陆繁星不否认,她确实是想问这个。
“且不说父母那关,就诗薇那关他都过不了,诗薇不会……嫁给他。”他用极其笃定地语气,“绝对不会!”
“也不一定。”她反驳,“女人比较了解女人,在最难过伤心的时候有个人在身边安慰,不管是男女都是产生某种依赖心理。况且厉景彦各方面条件都不差,指不定两人就会日久生情。她还是有可能会答应,你不要把话说的那么满。”
男人凝眸,“换成是你、你会么?”
“会。”她毫不犹豫地说:“我肯定会。”
“是么?”他轻轻叹气了声。
在多年以后,他们再相聚,却早就物是人非时,他忆起眼下场景跟对话,内心深处五味杂陈、更是百感交集。
她有点恍惚的点头,说:“是。”
此时男人突然从沙发上起身,垂眸看她,“准备一直窝在这里?”
“可以么?”她仰头迎上他的目光,实在不怎么想出去见人,戴面具其实也不容易。
“你说呢?”
陆繁星明白他反问句的意思,只能无奈将脚从沙发上放下来,搭上高跟鞋,却被他捉住了脚踝,说:“我帮你。”
她脚不动,就那么任他握着,等他帮她穿好鞋,她才说:“很熟练,以前常替我姐穿?”
他松开手,两人眼神对视片刻,谁都没有说话,她率先打破沉寂、起身,“走吧!不是要扮恩爱夫妻么?”
之后,她又补充了句,“趁我还有心情。”
……
喧嚣进行到凌晨,在陆繁星即将失去耐性再配合时,一切虚假总算落幕。
几个小时里,她拒接跟某人产生过分亲昵的肢体接触,而某人似乎不懂她的意思,搂腰、凑耳细语、颊上亲吻、拥抱等都当众做出来,极度入戏,让所有人都戏以为真。
原本以为今晚逃脱不得某些事,她眼下完全不能配合的事。
幸运地是,他像是个酒醉的人突然清醒过来,主动提出今晚不会跟她同房。
她其实并不一定要分房睡,同榻而眠,只要纯盖一条被子就行。不说感情,两人存在肉体关系是不争的事实,她还没矫情到眼下就成为贞洁烈女。
将自己的想法跟他说明白,却没想到他会朝她狠狠吻过来,一个极其火辣的吻,里面掺杂着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一吻结束,他用食指一下又一下的抚过她被亲的艳若桃李的唇,语气带着无可奈何地说:“你高估了我的忍耐力,睡一张床……”
他凑到她耳边,似是低喃,“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给你选择、睡一张床或者分房睡?”
三更半夜,灯光暧昧、他眼神迷离,这些足够挑起她身体里埋藏的东西,不敢再面对他,直接转身进客房,将一切隔绝在门外。
她贴着门板站了好一会儿,听见外面响起他离开的脚步声也才慢慢走向床榻。
仰躺上床,她盯着天花板、感觉视线越来越模糊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渐渐地,将身体蜷缩成一团,两手紧紧抠着被褥泣不成声。
在空荡房间内,显得格外悲戚。
夜里,陆繁星噩梦连连,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像是脱离现实,可又觉得好像跟她生活息息相关。
最终,她被梦中的一声尖叫惊醒,坐起来、在昏黄的灯光中不断喘息,心脏狂跳不止,口干舌燥。
她下床,想去倒点水喝,却再次听见叫声,这次并非在梦里,而是现实中,而且就在附近。
是谁在叫?
陆繁星急忙穿上拖鞋,将睡衣拢紧了些走出房间。
一打开门,就有迎面冷风灌过来,明明是三伏天气,而这老宅却异常阴冷。走廊里有昏黄灯光,但依旧无法彻底看清楚,长到望不到头。
她不确定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只能凭感觉走,似赌。
走到某个房间,她似乎听见一声男人的“闷哼”声,她立刻顿足,房间太多,即便挨得如此近,左右辨别,依旧不清楚声音是从哪个房间传来。
“呜——”
随即,又传出女人的哭腔,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极其诡异。
陆繁星总算听清楚了,是在她左手边斜对角的那个房间,她脚步走过去伸出手,有点迟疑、但之后还是“啪啪啪”地敲门——
“谁在里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帮忙么?”
“……”
她向来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但眼下不同,第六感似乎在叫嚣,有道声音更是在耳边说如果她不这么做,以后肯定会后悔!
“啪啪啪”——
她又连续敲了三下!
“需不需要帮忙?”
不久后,原本紧闭的门被缓缓打开,一张让陆繁星震惊的苍白容颜出现在房门口,她惊讶道:“秦诗薇,怎么是你?”
说完,却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她昨天也来参加了寿宴,留宿一晚上也正常。
“……是我。”秦诗薇脸色苍白,唇齿似在颤抖,她似乎很害怕,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是、不是绍棠,你别乱想。”
说完,她就急着要关门——
陆繁星哪里那么好忽悠,伸手一推,没能让她如愿,她眉黛微皱,“你这算不算是不打自招,嗯?我有说怀疑你房间里有男人么?”
“有、有男人也是正常,我是成年人,这似乎……没什么。”秦诗薇想强装出自己是个思想前卫的女性,偏偏眼神就已经出卖她。
倘若面对的是别人,或许还能蒙混过去,可惜是陆繁星。
“是谁?”她问:“你房间里的是谁?”
秦诗薇有点急了,她像是被两股力量拉扯着,想告诉陆繁星真相,可又害怕说出来,“反正不是绍棠,所以不关你的事!”
陆繁星继续制止她关上门,眼神犀利道:“他是什么人品我再清楚不过,不可能三更半夜潜入女人房间,做出偷情这种下流事。”
“你、你走——”秦诗薇越发不镇定,整个人都在发抖。
“是不是厉景彦?”陆繁星乘胜追击,“是不是他在逼你做不愿意的事?不要怕,他不敢伤害你。”
“……”
秦诗薇索性从房间里出来,将门一甩关上,拽起陆繁星的手就离开——
她走的很快,陆繁星有点跟不上,时不时回头张望,就见一抹高大身影从房间里出来。
走廊里的灯实在不给力,再加上背对着,根本看不清那人容貌,依稀间似乎跟厉景彦有几分相似。
秦诗薇将陆繁星拉到四下无人的地方,是老宅外面、院子里虽然有灯,但依旧让人看不清楚,若不是炎夏晚上有蝉鸣,或许就跟恐怖片无异。
陆繁星站在秦诗薇身后,看着她身穿白色睡衣站在那里,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半晌后,她说:“请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绍棠,可以么?”
“为什么?”大家同是女人,即便两人关系不怎么样,陆繁星都无法容忍这种事发生。
若是她什么都没看见还好,偏偏还目睹了,那她肯定做不到置之不理,“就任凭让厉景彦那么欺负你?”
“我、我不想再让绍棠因为我的事……而为难。”说着,秦诗薇就慢慢蹲下身,她将脸埋入膝盖中,“你也知道现在绍棠只是厉氏的总经理,渝城厉氏是他一手打下来的江山,刚开始接手的时候他身边除了容言,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
“很多事……都需要他亲力亲为,初来乍到、再加上那时候他还年轻,资历浅,即便头上顶着厉家三少的头衔,依旧会有倚老卖老的人给他脸色看。陆繁星,你看到的只是风光无限的厉绍棠,根本没见过吃苦的他。他今天的一切都是好不容易靠自己双手得来的,根本不是厉家给的——”
“可就是因为我、因为我他却将那些拱手让给别人。”
“所以呢?”陆繁星眼眶微红,她走到女人身边抹掉眼泪,“所以你就跟厉景彦谈条件对么?你愿意随他处置,但他必须要将渝城厉氏总裁的位置还出来么?”
“是——”秦诗薇点头,并不否认,“我想为绍棠做点事。”
“够了!”陆繁星出声呵斥,言语中亦是前所未有的激动,“你以为他需要你这样做么?既然他可以将一间垃圾公司做强做大,那么他自然也可以想办法夺回来。你这样做并不是在帮他,而是不相信他,你自轻自贱想用身体帮忙,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
“你觉得……他是会用女人的身体来换取大好前程的男人么?”
秦诗薇突然意识到什么,掩面而泣。
陆繁星不再说话,仅是静静站在秦诗薇旁边,任冷风吹上身,吹乱发。
她心里并非毫无震惊,恰恰相反她此时脸上有多平静,心里就有多少的滔天巨浪。
他吃了不少苦……
所以,他才可以毫无违和感的融入到凤凰镇中,因为他本身就并非含玉出生的人。
“别哭了,起来把眼泪擦干,以后别再做傻事,你这样帮不上他忙。”陆繁星劝慰。
她想果然命运的齿轮无法掌控,几个月以前她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这样安慰秦诗薇——
秦诗薇并未立刻站起身来,而是又隔了会儿才照做,她似是羞窘地无法直面陆繁星,仅是低着头,“谢、谢谢——”
陆繁星看出她的想法,向前一步道:“你不需要觉得难为情,其实你能这么做,我还是挺佩服,说明你豁的出去,也懂得知恩图报。总之,如果我是他的话,我怒火冲天之余也会很感动。”
“真的?”秦诗薇突然抬头,眼肿如核桃。
“当然……”
“不是!”
陆繁星的声音被另外一道男声盖过!
那声音再熟悉不过!
两人皆是难以置信地表情,循声纷纷看过去,只见男人如清风朗月般站在那里,但那张俊颜却阴郁地可怕。
陆繁星摸了摸鼻子,率先抬脚走过去,“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
厉绍棠眼神不偏不倚跟她对上,“在你慷慨激昂骂人时。”
陆繁星莫名感觉脸上一片燥热,“哦,那你们先聊,我走了。”
她还未来得及踏步离开,就感觉腰上突然一紧,是男人将她大力扯入他怀里——
在恍惚间,又感觉唇上一凉。
陆繁星双眸瞪大,两手不断推搡男人坚硬身躯,却被他搂得更紧了些,她见他闭着眼,是全身心投入到这个吻里。
是……许久以来从未有过的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