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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莫寒见她许久未说话,仅是怔怔盯着桌面,便笑着问:“怎么,怕了?”
“哦,不是。”陆繁星扬手压了压眉,不轻不重地说:“都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还有心情在这养花、钓鱼,过着闲云散鹤的日子,厉三少果然不是一般人,如此好的定力……”
她顺手抓了颗花生米往嘴里一丢,嚼地咔吧响,“我得学学。”
陆莫寒瞥她一眼,垂眸端起杯子喝酒,“或许那只是你看到的表面,实则他一刻都没有松懈。厉家跟普通财阀有所不同,他们的产业遍布全球,涵盖范围广,所做的不仅仅是小门小道,甚至于还包括某些不为让人道的‘技术’,所以厉家家主的位置不仅仅是某集团的首脑。”
他故意说的隐晦,只因有些事她现在还必要知道。
知道太多反而是负累,不能再活得肆意洒脱。
其实,她眼下已经有愁容爬上脸颊,较之三年前的渝城陆繁星有所不同。
“星星。”他眸光幽深,“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嫁给厉绍棠,等一回到渝城你就跟他办理离婚。以后,你是你、他是他,再也不会有联系,我们兄妹两一个管理好陆氏,一个管理好风临,就这么简单的过日子,好不好?”
陆繁星身子往后躺,看着满天星辰,却是答非所问道:“大哥,你看天上的星星多好看啊!凤凰镇真是个好地方,我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是香甜的。说实话,若不是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事等着我处理,我很想一辈子都待在这里。”
“星星——”陆莫寒剑眉微蹙,“你在逃避我的问题。”
陆繁星微笑反问,“那大哥你呢,之前说是厉绍棠陷害你,让你进了监狱,你让我跟他离婚,并且不再有牵扯。如果那事属实,你真能咽下这口气么?”
她莫名相信厉绍棠不会做出栽赃嫁祸这种事,里面肯定有误会。
但她又相信自己大哥不会乱冤枉人。
可此时他又一改之前的态度,要求她跟厉绍棠离婚,听他刚才的口气似乎愿意将所有事放下……
是什么让他改变主意?
明明刚出狱那段时间,他对厉绍棠的恨意非常明显。
“……所以。”陆莫寒用极其轻松地口吻说:“你待在他身边是想搜集犯罪证据帮我翻案么?”
当然,这是玩笑话。她是他妹妹,他怎会这么做?
陆繁星心思剔透地也不当真,索性顺着他话往下讲,“是啊!当然是这样,不然我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嫁给他呢?”
“难道还是因为爱情啊!怎么可能?”
“……”
只有她清楚明白,这不是爱情又是什么。
真的只有她明白。
此时一道夜风吹过来,她瑟缩往披着的衣服里缩了缩,搓着手说:“这鬼天气,明明已经是春天了,怎还这么冷?大哥,我就不陪你了,你喝一会也早点去休息吧!“
陆莫寒仰头往嘴里灌了些酒,说:“好——”
陆繁星走了几步回头,见男人坐在那儿的身形显得极其落寞、萧索,不禁好奇问道:“大哥,你有找过楚琳琅么?”
关于楚琳琅跟厉绍棠之间的绯闻,她想他应该早就看见。
“呵。”陆莫寒冷笑,“你不提,我都快忘了原来还有这号人物。”
陆繁星眉黛皱了皱,心中愁丝丛生,却不知他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毕竟在三年前,陆莫寒跟楚琳琅也算是娱乐圈的金童玉女,被不少人艳羡。
“是么?”她笑,似是而非地说:“忘了好,早点休息。”
说完,她拢紧身上的衣服往里屋走,低着头,却意外撞进一个怀抱里——
更确切地说应该不算是怀抱。
而是撞到某人胸膛。
她仰头,见男人也正好垂下眸子来看她,那双比暗夜更显幽深的瞳眸一瞬不瞬将她紧锁其中。
两人对视数秒却都无话。
“……厉、厉绍棠。”她率先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他不是早就休息了么?
他为什么突然下楼?
院子跟大门口距离不远,再加上周围安静无比,所以在正常情况下都能听清楚院子中所有的声音。
所以……
刚才她和大哥的对话,他都听见了么?
他是不是听见了?
厉绍棠看着近在咫尺的精致容颜,这张脸简直是造物主的恩赐,尤其那双如一轮皎月般的眼睛,真是美不胜收——
他扬手帮她拢好身上的衣服,嗓音清冽地说:“外面凉,进屋。”
男人声线本就好听,此时更像是带着某种磁性,让她抗拒不了乖乖点头,“好。”
才走离两步,她又忍不住回头,问:“那你呢?”
厉绍棠并未转身,只是用背对着她,说:“去找你大哥聊聊。”
“哦。”陆繁星不觉惊奇,“聊聊可以,但别动手。”
男人侧身过来,沉黑的眼珠似乎只将她容纳其中,“要是真打起来,你帮谁?”
陆繁星眼眸微湛,“无聊、极其无聊。”
厉绍棠:“……”
回到房间,她洗好澡就钻入温暖被褥中,本不想那么早入睡,奈何在凤凰镇这段时间她养成了好习惯,那就是一到九点必然进入梦乡。
等某人回到房间睡觉时,她已经睡得非常踏实,但当冰凉的大手钻入她睡衣中,并且有人在她耳畔喃喃道:“明天我们回渝城。”
她还是听见了,并且微缩身子,淡声应了个“嗯”。
——
在凤凰镇,厉绍棠一发话那震慑力犹如圣旨,早上十点整在陆繁星还未完全收拾好东西时,送他们去镇上的车队就跟接受检阅似的在屋子外一字排开。
其实,陆繁星本来也没什么可以整理的东西,毕竟之前黎洛已经粗略弄过,但偏偏今早又收到不少土特产。
比如张泉家的老白酒,刘老汉家的腊肠,周大哥家的咸鱼干,以及刘婶子家的梅干菜……
反正乱七八糟一大堆东西,陆繁星拒绝不了,就只能“海纳百川”似的全部收下来,皮相不够,直接篮子凑。
厉绍棠站在旁边双手抱胸,也不阻止她收下这些,甚至于还有点享受看她忙得焦头烂额的模样。
陆莫寒背着简易行李袋踱步走到他身边,姿态倨傲地说:“我就知道我一来,她准会跟我回去。呵,大哥毕竟是大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至于丈夫……只要自身条件过硬,随时可以换个。”
“谁说她是因为你?”厉绍棠挑眉道:“昨晚我对她说回渝城。”
陆莫寒脸色瞬间不太好看,瞥了眼笑眯眯收东西的人,咬牙切齿转身往外走,“果然是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
对陆繁星而言,真要离开时,却觉得那么依依不舍。
她望着越来越远,最后只化成一个点的凤凰镇,叹息道:“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来这里?”
黎洛坐在她身边,“少奶奶,你倒是挺适合乡野生活的,起初我还以为你会不习惯呢!”
毕竟凤凰镇完全没有大都市气息,她之前给人的感觉又那么时尚,原来她骨子里却那么安逸淡然。
她和厉总还真是般配。
真的……般配。
“开始是有点,毕竟已经习惯了手机。”陆繁星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道:“后来觉得跑点路去叫个人似乎也挺好,小洛儿,你不觉得么?凤凰镇的泥土似乎带着芬芳……”
黎洛鼻子揪了揪,摇头道:“少奶奶,可能我悟性不够吧,还真没感觉出来。下次、下次再有机会来的话,我肯定好好闻闻。”
殊不知,以后再也没有下次。
在往后的数年中,凤凰镇是陆繁星最幸福也是最痛苦的地方。
——
渝城。
自从那次将事情挑明后,厉景彦对秦诗薇的态度越发引人遐想。
秦诗薇想辞职,但最后却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因厉景彦语气不轻不重地对她说:“诗薇,难道你不想证明自己么?之前你在公司创意部就是挂个职,你知道在背地里有多少人议论你么?莫非你不想让他们闭嘴?”
秦诗薇以前并非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她喜欢顺其自然。但,或许那样不争不抢的日子真的过够了,她不想再仰人鼻息,也不想让别人看贬。
更不想逃避。
所以后来她还是决定不辞职,就在创意部里待着,那是她最喜欢的部门,正因为这份喜欢,之前厉绍棠才会将她安排在那里。
午餐时间,厉景彦将秦诗薇约到外面的高档法国餐厅,他坐在她对面优雅切着牛排,举止规矩,却说出一句最流氓的话,“诗薇,昨天我和苏虞离婚了。”
“……”
这话差点让秦诗薇直接呛死,她不断咳嗽,咳得双眼发亮,眼泪都快流下来,怔怔看着男人,“你、你说什么?”
厉景彦抬眸朝她一笑,“怎么,你似乎很震惊?”
“那么……我可以问问你是因为太高兴还是……”
“厉景彦、厉大少!”秦诗薇强装镇定,“你这么做先生跟夫人知道么?”
他这段婚姻并非只是单纯的两个人,而是关系到厉家跟苏家的交好。
厉景彦表情不痛不痒,“两年前,苏家的企业就已经面临过一次危机,当时我闲得发慌帮了一次,之后苏虞那个扶不上墙的大哥多次直接跟我求助,我无聊还是帮了……”
“还要我帮多少次?”他突然冷漠,眼底凉薄肆意,“这种蛆虫早剔除早了事,老爷子精着呢!你觉得他会反对?”
无情最是“帝王家”,厉家跟“帝王家”真是不遑多让了。
秦诗薇看了他一眼,尴尬问道:“那大少奶奶呢!毕竟你们有五年的夫妻情分,真的说离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