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凝视深渊

橙以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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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毓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任由袁春兰夫妇在外面如何劝导,她就是不开门。她失魂落魄,双眼空洞迷茫地盯着天花板上的那一盏华丽的水晶灯。

    吴芳君其实早就怀疑她了,只是她本来也想跟杜家联姻,加上杜毓宁当时肚子里还怀着陆家的骨肉,所以吴芳君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她当面质问杜毓宁,显然是已经对这门联姻不抱希望了。杜毓宁失去了最重要的靠山,这对她是莫大的打击。

    杜毓宁看着化妆镜中充满戾气的一张脸,一字一句说道:“我得不到的,你们也休想要得到。”

    突然,杜毓宁打开了房门,走到楼下的客厅。袁春兰倚靠在沙发上,旁边一盏昏暗的地灯散发出的暗黄灯光笼罩在她周身。

    听到动静,袁春兰促然把眼睛睁开,看到杜毓宁站在她面前,起身惊喜地说道:“宁宁,肚子饿不饿?吃点东西吧。”

    杜毓宁走到袁春兰身边坐下,泪水滑落下来,深吸一口气后,虚弱地说道:“妈,对不起,是我给陆隽尧下药了,所以我才怀上他的孩子。吴芳君一开始其实就在怀疑我,只不过没有点破,而且也没有证据。”

    袁春兰像是听到一个惊天大闻,又像是从来不认识自己的女儿,一脸的惊诧和难以置信。好半天,她闭上眼睛,压抑着心里的愠怒,失落地说道:“毓宁,你这么做到底值得吗?这个世界上难道除了陆隽尧就没有其他俊才了吗?”

    杜毓宁唇角一挑,没有力气回答母亲的提问,接口继续说道:“我在堵陆隽尧会因为愧疚而回心转意。我赌赢了,他差点就跟我订婚了。可是,我的孩子却掉了,就在我们订婚的前一夜。”

    “那个孩子就是我最大的筹码,让我可以直接控制住陆隽尧。但是,孩子没了,他马上就翻脸不认账了。我以为至少还有吴芳君作为靠山,但是连她都说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我和陆隽尧之间彻底完蛋了。”

    袁春兰听着杜毓宁事不关己的诉说,心里突突地跳着。她向来都很在意陆隽尧,但凡一提到他,她的情绪几乎都很激动。但是,此时声音却毫无温度,大概哀莫过于心死便是这样。

    “宁宁,人生没有十全十美,爱情婚姻其实勉强不来,就算勉强得来,最终也不会幸福,一拍两散不过是一两年的事情。”

    “以你的条件和咱们家的条件,哪怕你找不到比陆隽尧更好的,但也不会差却爱你的人。宁宁,就像你爸爸说的那样,妈妈陪你出国旅游,忘记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好好过下半生的日子,好不好?”

    杜毓宁闭上眼,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掉落下来。她也想忘记这些糟心的事情,然后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地过好自己下半生的日子。可是,只要她一想到要放弃陆隽尧,她的心就一阵一阵刺痛。

    杜毓宁睁开眼,看着自己的母亲一夜之间苍老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垂首低语道:“妈,我试试。”

    袁春兰喜出望外,连连点头,慈和地应道:“好好好,宁宁,你一定会做到的。”

    杜毓宁吃了一碗燕窝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她辗转反侧,一直无法入睡,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陆隽尧的脸庞。

    杜毓宁陡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犹豫了一会儿,拨通了陆隽尧的手机号码。

    良久,那头传来了陆隽尧略显沙哑的嗓音,她的心一紧,低声说道:“隽尧哥哥。”

    这一声叫唤后,沉默横生。只听陆隽尧沉声说道:“毓宁,你有什么事情吗?”

    杜毓宁昂起头,不让泪水掉下来,笑了一声,无力地说道:“没事,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停顿后,杜毓宁开口问道:“隽尧哥哥,你做好决定要跟我取消订婚了吗?”

    “毓宁,对不起。我曾经想过,放下她跟你好好过日子。很抱歉,我做不到。你嫁给我不会开心也不会幸福的,我们的婚姻还没开始就破裂了,还不如及时止损。”

    “我知道你放不下她。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毓宁,谢谢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隽尧哥哥,我可以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你告诉我,我哪里比宋采薇差了?”

    陆隽尧沉默,似乎是在思索,而后缓声说道:“不,你没有比她差。她个性刚烈,脾气又犟,还很记仇,又傲慢清高,不讨人喜。”

    既然宋采薇在他眼中这么差劲,为什么他就是要看上她?杜毓宁对他温柔体贴,就是比她讨喜,他还拒绝她。陆隽尧难道是要存心气死杜毓宁吗?

    “既然如此,那你爱她什么?”

    “她很坚强,就是遇到再大的困难,受到多大的委屈,她都不吭一声。她总觉得她是无敌的,默默地为别人付出,又把这一切看得很无所谓。别人都觉得她充满了攻击性,不近人情,可是却不知道她是为了保护自己,守护她在意的一切。”

    “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争取,现在我知道了,争取让我感觉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热情了。我就是想争取到她的青睐,争取到她的爱慕,争取到她的心。”

    杜毓宁听得泪流满面,满心嫉妒。陆隽尧向来沉默寡言,这是他对她说过最多的一次话,偏偏谈论的却是别的女人。

    “够了,我知道了。”

    杜毓宁挂断电话,死心似乎又被怨恨和嫉妒激活了。她确认清楚了,陆隽尧是真的不会跟她订婚,更不会娶她了。

    杜毓宁在床头坐了一夜,她双臂抱着膝盖,将头深深迈进膝盖中。记忆像是在放映的电影,从她第一次见到陆隽尧的时候开始播放。

    当黎明那一束微弱的光芒投射到她窗户上的时候,杜毓宁缓缓抬起了头,恍惚感久久挥之不去。

    当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回以凝望。杜毓宁心惧,终于决定走出房间,接触外面的阳光。

    杜毓宁慢条斯理地收拾了一番,天大亮的时候,她刚好出门。她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在楼梯处跟袁春兰相遇,看到母亲穿着睡袍,她打了声招呼,说道:“妈,我去找姗姗陪我逛街。”

    袁春兰看到女儿振作了起来,打心眼里高兴,连连点头,随即说道:“宁宁,这么早,姗姗只怕都还没睡醒。不然,你先在家吃了早饭再出去?”

    杜毓宁摇摇头,头也不回地走出客厅。袁春兰无奈,只能目送着女儿钻入她的汽车,随即驱车扬长而去。

    一个小时过去了,杜毓宁又回到杜家。袁春兰刚吃完早饭,正准备出门去美容院。促然看到女儿回来,惊讶地问道:“宁宁,你不是逛街去了吗?”

    杜毓宁笑了笑,敷衍道:“姗姗没睡醒,我等不及就回来了,我们约了改天再去。”

    “宁宁啊,不然你跟妈妈去做美容吧?”

    “我不去了,早上醒得有点早,我去补会儿觉。”

    杜毓宁一边说着,一边头也不回地朝她的房间走去。袁春兰还来不及再开口,杜毓宁已经把门关上了。她呆愣在原地,总觉得早上毓宁有些不对劲。

    杜毓宁回到自己的房间,反手锁上门,把包包扔到沙发上,一下子倒在床上,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到底是怎么去那个地方,又是怎么回来的,杜毓宁几乎都没怎么意识。

    三天后,杜毓宁收到了一个快递。她拆开一看,眼眸浮现出惊恐,随即将东西原封不动地放到房间的角落里。

    却说,此时在陆家的大别墅里,柳愉蝴扶着吴芳君在自家的庭院中散步消食。柳愉蝴犹豫片刻后,开口轻声问道:“妈,您真的赞同隽尧跟毓宁取消订婚吗?”

    吴芳君点头不语,柳愉蝴不解地问道:“隽尧已经对外公布了跟毓宁订婚的事情,取消之后,不知道对我们陆家,对他的公司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吴芳君冷笑了一声,淡淡地应道:“影响肯定是有影响的。”

    柳愉蝴的余光打量了一眼吴芳君的神色,却始终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不禁感到满心沮丧,又不好意思再问。

    吴芳君轻咳了一声,叹息道:“袁春兰三番两次跟陆家撕破了脸面,陆杜两家早就心存芥蒂。我原本想强强联合,可心力不齐又怎么能珠联璧合?”

    吴芳君顿了顿,极其不情愿地开口继续说道:“至于杜毓宁,算是我错看她了。”

    柳愉蝴不解,追问道:“妈,您为什么这么说?”

    吴芳君看了一眼柳愉蝴,气闷地说道:“你难道就没有觉得她突然怀孕有点不对劲?”

    柳愉蝴踌躇了一下,鼓起勇气说道:“我只是觉得,隽尧会和她喝到这般程度,实在是难以置信。”

    吴芳君再次看了一眼柳愉蝴,她这个儿媳妇为人处世说好听点是温顺大度,难听点就是懦弱无能。

    但是,如今看来,她只是大智若愚,难得她能沉得住气隐忍这么多年,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