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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薇被雷玉螭唬得一蒙一蒙的,傻呆呆地问道:“我何时给你写下这等文书?你莫不是找人代写的?”
雷玉螭的神态忽然变得扭捏起来,伸出一根食指,翘起细长的小指,轻戳岑薇的脑门,摆出一副欲语还羞的娇羞模样,娇嗔道:“唉呀,小冤家,这等闺房之事如何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宣之与众?公主,莫不是忘了昨日在马车之上,与奴家闺中之戏之时……唉呀,真真是羞死人了(念liao音)!”说罢,举起手臂,让宽大的衣袖遮住脸面,在外人看来,他是羞不可耐以衣袖来遮羞,其实是他看到岑薇被石化后,嘴角抽搐,又碎成一地的模样太过有趣,若是不及时挡住自己的脸,恐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要狂笑崩溃在当场。
何止是岑薇僵硬在当场,在场的所有人都石化了,岑薇是被雷玉螭这番暧昧的话语给雷的,余下众人除被这番话给雷到,更多的是被雷玉螭忽尔展现的若含羞草般娇弱模样给震到,一个个小心脏都跳得如同擂鼓,被迷得一个个神魂颠倒,直想将他强了去,若不是从那遮挡娇颜的衣袖后射出的森冷精光,令他们一个个吓得魂魄归位,再也不敢看向那个有着恶魔般凌厉眼神的天仙似的人儿。
岑薇哆嗦着嘴唇,伸手指向雷玉螭,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说啥?”
雷玉螭伸手握住岑薇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令周围人再度石化,而后飞给她一个勾魂摄魄的媚眼,肩膀爱娇地一顶岑薇,“冤家,莫非忘了昨日你靠在奴家怀里,唔……真是令奴家伤心,亏了奴家认了真,一大早的巴巴地进宫,向天狼皇请求,恳请天狼皇将你下嫁于我,谁知,公主却不过是儿戏罢了,这山郞国公主竟也是言而无信之人。呜,奴家的命真是好苦啊!”拉起衣袖作掩面拭泪状,肚子却快要笑抽了。
雷玉螭这番话语暧昧之极,令人浮想连篇,将岑薇套得更牢,浑身是嘴也休想解释清楚。
岑薇此时才想起昨日,雷玉螭将她拉靠在他的怀里,唇噙着她的耳珠,在她耳边软语呢哝,手握着她的手,在一些纸上曾写下过什么,他近在呼吸之间的距离和亲昵,使自己顿时迷失了心魂,自己并不知写下些什么,原来竟是写下这等“卖身”契约,却已是悔之晚矣。若自己是一普通女子,耍赖悔约也就罢了,可刚刚雷玉螭的话里,若是自己悔约,就变成了山郞国言而无信,当下懊恼不已,却怪不得任何人,只能怪自己被色迷昏了头。由此更加证实,这个封力安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孽!只是,刚刚他摆出一副小女儿家姿态之时,怎么与雷奕霙如此神似?
狐狼重重地咳嗽一声,拉回僵化的岑薇,沉声问道:“叶子,俺再问你一遍,你可否愿嫁?”
岑薇惊抬头,望向狐狼,对上他沉如水的三角眼,心中一凛,转尔一羞,低垂下头,嗫嚅道:“本公主……”咬咬牙,才含羞地轻声道:“愿嫁!”脸立刻红成了圣女果,鲜艳欲滴。
雷玉螭听闻岑薇这句承诺,心忽然如同万朵鲜花怒放,恨不能立刻将岑薇拥进怀里将她亲个够。这种情绪非常陌生,本来他是怀着戏谑的心情来的,岑薇能应了自然是好,不过是他有了一个王妃,同时又为夜郎国争取到山郎国的同盟,还可以得到岑薇设计的武器的工艺,一举三得。若是不能应,也无所谓,只不过是在考虑除去她时,还能否如同除去其他敌对之人时那般冷酷无情,心中有些犹豫罢了。对于那丝犹豫的解释,他认为是因为与她相识相熟,所以带来了一丝不忍,但若是妨碍到他,即使是最亲的人,他也会毫不留情地下手除去,以绝后患,他不能将她留给山郎国或是火郎国,她潜藏的智慧不容小觑。
如今,听到岑薇应下了这门和亲,他的心没来由得松了口气,更有着一种终可与她相依相伴到老的天长地久的感觉来,这种感觉一生,令他心生一凛,不,他是绝情绝爱之人,如何能对一个相貌奇特的女子产生如此情感,他对她不过是抱有目的罢了,她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不,这是不可能的,一定是这些日子以来水土不服、太过累劳所致,今晚,他要好好休息一番,不再亲近女人。
三天后,狐狼召诰天下,山郎国与夜郎国和亲,结为同盟,火郎国使臣含恨而返。
范霖栋仰脖一口将杯中苦酒倒入口中,苦涩的滋味一如他痛苦的心。
岑薇的态度,明眼人一目了然,雷玉螭那颠倒众生的绝世俊颜更是令岑薇无法抗拒。
柯梦龙轻抿一口酒,辛辣苦涩的味道直*心脏,将整颗心都浸泡在苦水中,举头望月,那如钩弯月高挂在夜空,尤如岑薇那双明亮温柔的眼眸。
“快到中秋了吧?记得以前在大杂院时,岑薇最讨厌吃月饼,说它太甜、太腻,总是将你娘分给她的小半块月饼偷偷塞到你的嘴里,自己鼓着腮帮子做出咀嚼的模样,笑弯了眼,含糊不清地说‘好吃,好吃。’哄得你娘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嘴都合不拢。呵呵,那时真是嫉妒你啊!就因为你比她小,她就处处护着你,有了好吃的留给你,有了好玩的送给你,每当我有所不满,她总是瞪起她那两只圆圆如明月般的眼睛,双手插腰,教训我不要总是跟孩子抢。”柯梦龙仰望着空中的明月喃喃道。
“那时真好啊!她总是摆出一副先生的架势来教训我和其他的孩子们,那么严厉,那么威严,总是唬着一张脸,眼中却含着宠爱的笑意看着我们。但是一旦见到柯先生,岑的双眼就笑得如同弯弯的月亮,就象现在的这弯月亮一般,明亮而又温暖,总是与你连说带比划地笑着闹着,那时我就想,岑何时也能象这样对着我笑啊,我真的好羡慕柯先生能得到岑的笑。”范霖栋跟着柯梦龙举头望月,仿佛那弯明月就是岑薇笑弯眼的双眸。
“是啊,现在恐怕再也看不到了吧?”柯梦龙无限惆怅和伤感地低喃,垂下头,让眼角沁出的一滴泪直接滴落地面,渗入泥土中,化作无形。
“岑现在就如空中的那轮弯月,可望可不及,再也不是你我能企及的了。”范霖栋努力将头仰高,将溢出眼角的泪水倒流回眼眶中,流进心底里。
“嗨,你们两个躲到这里来喝酒,也不喊上我,太不够意思了!”夜风远远地向坐在廊前喝着闷酒的二人大声地打着招呼,全然没有察觉到二人之间弥漫的伤感的气氛,大喇喇地坐到二人之间,劈手夺过范霖栋手中的酒壶,仰头灌下一口,用手背一擦嘴,豪爽地大笑,“好酒!山郞国的酒果然浓烈!”
范霖栋沉默地任由他夺去酒壶,垂下眼眸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淡淡地问道:“师父,你不当值吗?不用跟着雷将军?”
夜风又灌下一大口酒,满意地咂巴一下嘴,这才心无城府地答道:“哦,这和亲的事一定下来,也就没什么事了。将军去了兰香院,那里新来了一个雏儿,又甜美又温柔,将军看上了,包了下来,今晚就在那里过夜,所以我就早早回来了。呵呵,没想到还有这好酒等着我!”
范柯二人闻言,齐齐变色,柯梦龙冷颜说道:“雷将军即将与墨秋公主成亲,怎能还如此荒唐!”
“嗨,这有什么!爷主动肯娶那墨秋公主,已是她三生修来的福分,换作以前,爷即使是刀架脖子上,也是断然不肯娶进门的。更何况,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逛个青楼喝个花酒也是平常。爷素有洁癖,凡不是处儿的女子,他一概不会临幸,这兰香院若不是新来一个雏儿,爷也不会碰那里的女子一指的。所以这爷已是洁身自好了,如何能算得上荒唐?”夜风不以为然地哂道。
“哼!洁身自好?与别的女子有染,也能称得上洁身自好?师父可真是会替雷将军粉饰!”范霖栋脱口而出的声音中已是含了蔑视,这在夜风听来就是对雷玉螭的大不敬,当下变了脸。
“霖子!这话也是你说得的?”夜风厉喝出声,一双眼眸射出森寒的冷光,直射范霖栋。
范霖栋毫不退缩地回瞪夜风,脊背挺直。
柯梦龙急忙起身拦在师徒二人身前,“夜将军,霖子只是心中难过,一时冲动,说错了话,看在他与你师徒三年的份儿上,莫要与他一般计较。”
夜风冷哼一声,将酒壶往范霖栋手中重重地一塞,冷冷道:“霖子,事已至此,墨秋公主已不是你能企盼的,为师劝你还是收了那份心,莫要再生事端,将军的手段你是知道的!”说罢,头也不回,气冲冲地走了。
范霖栋侧过头,微微垂着,紧咬着下唇,下颌骨被咬得紧紧的,握着酒壶的手将那酒壶捏碎仍不自知,夜风的话何尝不是实话,可是这实话实在是伤人心。
柯梦龙望着夜风的背影,内心一片凄凉,绝望盈满双眼,夜风的话无疑是一桶冷水,将他火热的心瞬间冷冻,与范霖栋一样呆若木鸡,木立在当场。
第二日一早,天刚刚蒙蒙亮,在院中呆站了一夜的范柯二人被天际的第一道曙光唤醒,对望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红丝,白里透青的脸色,颌下青葱的胡渣,苦笑一下,将彼此的痛苦悉数咽下。
“霖子,该你轮值了,你是不是休整一下,就该去兰香院听差了?”柯梦龙苦笑着问道,声音有些暗哑。
范霖栋将头一拧,面上带着倔强,“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