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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玉螭喜出望外,急道:“快呈送上来。”当看到是那熟悉的乌木盒时,立刻乐弯了眉眼,看得候在一旁的夜风惊诧不已,挑高了眉梢,看着从未见过的雷玉螭。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乌木盒,取出里面的东西,竟只是薄薄一张纸时,夜风的眼珠差点儿掉下来,那么珍贵的乌木盒竟被雷玉螭当作信封来使用,不知用暴殄天物来形容他过分不过分?
雷玉螭紧张地取出信笺时,心情无比的愉悦,不知那个小东西会给他写什么呢?
急迫地展开信笺,看罢脸顿时绿了,气得将信揉成一团恨恨地掷于地上,心中恼怒异常,这个可恶的丫头,竟敢如此顶撞于他!
那纸团骨碌碌地滚到夜风脚下,夜风看到雷玉螭气鼓鼓地瞪着一旁的佩剑生着闷气,并未注意到他,就悄悄地捡起那纸团,轻轻展开,待看清信中的内容时,先是瞪大了双眼,后是掩嘴笑了起来,越看笑得越厉害,终是掩饰不住,狂笑起来,引来雷玉螭凌厉的眼刀,依然无法自制。
夜风走到雷玉螭身边,拍着他的肩膀狂笑道:“力安,看这字迹,应该是个姑娘所写吧?竟然敢顶撞号称冷面王爷的你,还真是胆量不一般呢?是哪家的姑娘,改天一定得让我见见,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能将冷面王爷气得七窍生烟的人呢!”夜风与他虽为主仆,但自小一起成长,加上一同出生入死多年,私下里却是无话不说的好兄弟。
雷玉螭一把夺过夜风手中的信笺,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恼怒地骂道:“去你的!巡营去!”而后,气鼓鼓地再看一遍信,虽是生气,但还是仔细地将信纸捋平,仔细地叠好,收入怀中,这行为再度令夜风大跌眼镜(如果那时候有眼镜的话),这才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出帐巡营去了。
雷玉螭想了半天,才提笔给岑薇回了一信,亦是简短,“我不*你!若信再短或言语不敬,亦杀之!涟”。而后命信使送回,方气哼哼地带上亲兵也巡营去了。
岑薇看着这一切,为之气结,心中却也存了疑惑,问跟在一旁的雷永昌,“封将军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一个右将,怎么会有权力插手王爷府中的事务?”
雷永昌垂下眼睑,木无表情,一眼一板地说道:“因为七王爷与封将军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因此封将军长年住在王爷府,乃王爷府的半个主子,所以安排这点儿小事,将军还是有权力的。”一番话编得是滴水不露,令岑薇将信将疑。雷玉螭临走之前特意交待他,不可将他的身份泄露给岑薇知道,特意嘱托了上述的说词,以备岑薇的疑问。
说是打理岑园,其实岑薇发现,岑园的所有事务都有人早在她每日上岗之前就做完了,等她到时,整个岑园静悄悄的就她一个人,岑亭中早已摆好茶水点心,更备有书籍以供她每日消遣。她每天所需做的事情就是读读书、睡睡觉、吃吃点心,收到封力安的信就回回信,无所事事。
对于回信的内容,由于雷玉螭的威胁,岑薇不敢再造次,生怕因她信写得短或是顶撞他的缘故而令无辜之人送命。每次回信都挠破头皮、绞尽脑汁也不知该写些什么,虽然她很想将她的思念悉数写进去,但真正提起笔时,却没了勇气,她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于是,她将每日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今天吃了什么,回家路上在集市上看到些什么,又看了什么新书,如同流水帐一般写在纸上,封入乌木盒中。
雷玉螭看到她的信虽有些失望,没有他想看到的内容,但是从中得知她的一些日常锁事,竟也是非常开心,但是回信却往往只有简单的几个字,诸如“无聊”、“没意思”、“安好”,甚至有时只落个款“涟”,真是惜字如金,令岑薇气得收到他的信时忿忿大骂,却也无可奈何。
曾有一次,她试着只写个“今日无事汇报”就寄出,结果,她收到一封其上喷洒着鲜血却无一字的信,顿时令她吓白了脸,再也不敢违抗雷玉螭,实在不知写什么,就抄书其上,又被他施以血信警示,令她好是发了一顿脾气,却只能乖乖地继续记流水帐。其实岑薇有所不知的是,那血信上的血只不过是鸡血。
这样写写信、收收信、看看书的悠闲日子倒也不错,除了偶尔见到范霖栋,想起与他之间的纠葛令她有些心烦外,倒也过得惬意。
这天一早,还未出大杂院,岑薇收到柯梦龙的信,高兴万分,同时也深感歉意,提了几次笔要给他回信的,总是因为各种原因而未能落笔。
展信一口气读完,心中情绪起伏难平,信上除了说因为他是金科状元,士兵们所以都很敬重他,因他们大多不识字,所以总托他代写家书,因此人缘很好。就是有一事一直疑惑不解,那就是他的顶头上司对他不是一般的好,甚至可以说是刻意的巴结,前两天才从他那里得知,原来是三王爷府上小王爷雷奕霙特意着人嘱咐上司要好生照顾他,以为他跟霙王爷熟识,所以想通过他能结识霙王爷,好有个前程。可是他从未见过霙王爷,也不知霙王爷为何会为他上下打点,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岑薇读罢柯梦龙的信,看着信上的一字一句,心中酸涩,才知那日误会了雷奕霙,他没有不帮她,反而替她做了她做不到也没想到的事,而自己却因此冲他大吼出那些在这世算是大逆不道的话。当她回到大杂院冷静下来后,就已想明白了为何雷奕霙要将妍鸾苑的人都杀了,为的就保护她!其实那些人都是因她而死的,而她却如鸵鸟般缩起了头,反而将一切罪过都推到雷奕霙的身上,以此来掩盖她内心的罪恶感!
岑薇将脸埋进蜷起的膝盖中,泪悄悄地落了下来。
过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岑薇起身出了门,犹豫着来到三王府门前,站在王府大门对面的一棵大树后,探着脑袋向王府大门张望,心中挣扎着要不要进去看望一下雷奕霙,向他说声谢谢,也许应该说的是对不起。
岑薇纠结地咬着下唇,看着冷冷清清的王府大门,站立许久,还是转身离开了三王府,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个如玉般晶莹的少年。她辜负了他对她的信赖,辜负了他对她的好,她无颜面对他。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离去反而给府内的那个少年带去无尽的痛苦与伤心,令他吐血受伤,更不知道的是,此时那少年刚刚又被那恶毒的继母所伤害,再度吐血昏迷,昏迷中仍牵挂着他深爱着的姐姐。
几天后,岑薇白天无事时,给柯梦龙写了第一封信,提早离开将军府,去驿站将信寄出,早早就回了大杂院。雷玉螭让人安排的院落,她并不想去住,那不是她应得的,她谨记着自己的本分,最主要的是,她感觉一住进去,就没了自由,所以她宁可这样天天跑来跑去,全当是上下班了。
回到大杂院,路过青嫂家时,见她家屋门大敞,听到青嫂兴奋中带着谦卑的声音,高兴而局促地说着,“黄小姐,你看看我们家这寒酸样,没得怠慢了小姐,咳,咳,真是,诶,诶,你吃,你吃,我家没啥好招待小姐的,你别嫌弃!”而后转头轻斥自己的儿子,“你这孩子,怎么跟个木头人似的,快招呼人家黄小姐呀!”
岑薇心里轻轻格登了一下,悄悄后仰向屋内瞄去,正对上范霖栋冷冷的目光,木无表情地看着她,吓得她急忙站直了身体,装作掏钥匙低下头,背上却能感到范霖栋冷漠的目光。这几天,在院里碰上他,他就是这么一副淡漠的模样,不理她,也不跟她打招呼,似乎她欠了他十万吊钱似的。
岑薇忿忿地嘟嚷着,“哼,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有什么了不起的,有了女朋友,连老师都不认了!”心里却有些堵。
岑薇进了屋,将肩上自制的小包扔到桌上,烦躁地拿起茶壶就要灌,却倒不出一滴水来,才发现早已空了,丧气地扔下壶,又不想去烧水,却不知该做些什么,屋里闷热得难受,岑薇将衣领松开一些,拉着衣领扇着风,心却无法平静下来,耳朵支棱着听着隔壁的动静。
听着隔壁青嫂殷勤而热情的招呼声,心情更加烦躁,按理她应该为范霖栋感到高兴才对,将人家女孩子都领回家了,那应该算是见过家长,这关系也应该算是定下来了吧。
岑薇来到这异世快一年,对这世界的婚恋观也有所了解,男女之间除了由媒人做媒、父母做主这一种方式外,女子若是有中意的男子,也是可以自己择婿的,这是令岑薇最为惊讶和赞赏的地方。但是一旦成亲,女子却要严格遵守“三从四德”的规范,若是犯了这规范,不只是被休的悲惨命运,更惨的是娘家是不准接受被休女子的,社会上也是不容这女子,不会有人雇佣她,这女子最后只能惨死街头。
如今听着黄莺莺娇滴滴、脆生生的语声,岑薇更加地烦躁,将头探到窗外望望天,是不是要下雨,这么闷热,看看,却是晴空朗朗,黄昏的霞光炫丽夺目。
再度拿起茶壶喝水,才想起已无水,也懒得烧,干脆去了院中,从井中打起一桶水来,就要倒入茶壶中,旁边“咚”地一声,一个茶壶重重地放在了她的旁边,抬头望去,只见范霖栋已转身离开,僵直着背重新回了屋。
岑薇愕然地看着面前的茶壶,心里淌过一股暖流,心也莫名地平静下来。她默默地拿起茶壶,回了屋,喝了点水,坐了下来,怔怔地发着呆,直到闻到一股饭菜香,才惊觉已到晚饭时间,这才施施然地起身去了自己的小厨房,想要做点什么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