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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况很堵，出租车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开出了拥堵路段，上了高架桥又是一阵堵车。
这是罗薇薇第一次来到A市，这里是首都，所以也被叫成“京都”。
在今天之前，她还期望着有一天能来京都看一看，可今天真的踏上了京都的地面，她却一丝欣喜都没有，甚至有点讨厌这里。
讨厌这个车水马龙，喧闹拥堵的冷冰冰的大城市。
司机说“快到第一医院了”的时候，秦路远终于开口：“薇薇，关于你妈妈受伤的情况……叔现在跟你说，你听好。”
秦路远一脸的严肃，语气很凝重，连出租车司机都往车内的后视镜看了一眼。
罗薇薇点头，“嗯”了一声。
她暗暗握紧了两只手的手心，手指嵌到肉里都感觉不到痛，贝齿紧咬着下唇，一颗心提了起来。
“我先说原因吧。”秦路远握紧两只手，放在腿上，说道：“你妈妈跟着几个辅导老师去找一个被传销团队拉进去的学生，那个学生已经被洗脑成功了，他们好不容易把他带出来，他竟然在车站转站的时候逃走了。你妈妈反应快最先追上去，结果那孩子……拿了水果摊上的水果刀就往你妈妈身上刺。”
罗薇薇倒吸了一口冷气，眼泪掉出来。
“然后呢……”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着，心跳像是停止了跳动。
秦路远咽了一口唾沫，看着她继续说：“你妈妈下意识地用手去挡，手臂断了十几根筋脉。她打给你的时候还在急诊室，血还没有止住，但是她怕你担心，非要让我把电话拿给她听……”
罗薇薇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一开始只是呜咽，到最后捧住脸大哭。
秦路远长叹了一口气，他伸手拍拍罗薇薇的肩，想说些安慰的话，但两个人虽然相处很久了，却一直有一层隔阂，他想说也开不了口，最后只好继续说：“你妈妈现在在手术室里接筋，是局部麻醉，所以神志是清醒的，你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可别哭出声，她听到会担心。”
罗薇薇含着泪点头，强迫自己不要再哭了，只不过呜咽声止住了，眼泪却还是往外涌。
“到了。”出租车司机提醒道，顿了顿，大概是看小姑娘哭的可怜，找钱的时候还拿了一条口香糖出来给罗薇薇，说：“小姑娘放心吧！这医院是国内最好的，你妈妈肯定没事。”
“谢谢叔叔。”罗薇薇含泪道谢。
……
罗薇薇跟着秦路远来到手术室门口，这里有很多间手术室，其中有三间的灯亮着红灯，显示“手术中”。
门口的一排等候椅几乎已经坐满了等候的家属，只剩下一个位置。
秦路远让她坐她没有坐，固执地站着等。
半晌，其中一间手术室的红灯暗了，不多时患者被推了出来，罗薇薇看了眼，是个小孩子，似乎是脑部做了手术，手术很成功，家里人喜极而泣。
罗薇薇转头看向秦路远，紧了紧手心问道：“秦叔叔。”
“什么？”秦路远看向她，眼睛里布着红血丝，他四五点了才忙完事情回到家，没睡一会就被楼上的邻居敲响门，说是阮玉娟出事了，打他电话打不通。
到这边之后，因为当时阮玉娟的血一直没止住，染红了无数止血绷带，他有点慌了，怕阮玉娟出事，就没管阮玉娟的反对找了罗薇薇的班主任，让罗薇薇过来。
就真出了事，罗薇薇也该见她妈妈最后一面。
不过好在……最后血止住了，这方面的一个专家正好值班，很快给出了手术方案。
罗薇薇纠结地问：“手术如果成功了，我妈是不是就没事了？”
秦路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薇薇，手术如果很成功，你妈妈很快就能出院了。但是……”
“但是什么？”
“专家说，就算成功了，你妈妈也没法提十斤重以上的东西。也没法写字了……因为神经这东西，不像骨折，接好、修养好、就能完全恢复了。这个东西是会有后遗症的。”
后遗症……
她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但很快又松开。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她就已经知足了。
……
是夜。
阮玉娟的手术一共做了五个小时，推出来的时候人因为太虚弱陷入了昏迷状态，红色的血袋、白色的营养液和透明的消炎止血药一起挂在病床上方的杆子上，显得触目惊心。
“我开了个房间，在附近。”秦路远提着几个外卖盒进来，说：“你吃了之后去睡吧，这边有我。如果明天你妈妈醒过来了，你就回去吧，不是还要考试吗？”
“我不考了。”罗薇薇坚决地说：“我也不睡，我要留在这里。”
“你这孩子……别固执了。你不知道你妈妈最希望的就是你能好好学习，以后有个好前途。你现在这样，是打算气她吗？她现在的身体可经不起你气她！”
罗薇薇不说话，抿着唇，任是一脸固执。
秦路远没办法了，叹了口气道：“那你过来吃饭，饭总要吃的。吃饱了才能有力气照顾你妈妈。”
罗薇薇这才过去吃饭。
她没什么胃口，强塞了几口饭在嘴里咽下去，跟机器似的。
秦路远站起身道：“我去抽根烟，你在这边看一会。”
罗薇薇机械地点头，坐在床边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阮玉娟苍白毫无血色的脸。
这是双人病房，另一个床位的病人下午出院了，现在没人住，病房里很安静，外面的灯光落在阮玉娟的脸上，更添病态。
她看着阮玉娟想到很多事情，好的坏的，委屈的开心的事情，但阮玉娟对她一向是纵容的。她性格大变，变得不爱学习，阮玉娟生气归生气，却也没有真的放弃她……只是有时候迫于这是个重组家庭，阮玉娟也很无力。
但阮玉娟的苦，她有时候怎么总是忽略呢？还经常气她……有时候考试，有的题目她明明会做也空着，就是为了赌气。
她实在是太不听话懂事了。
大城市里看不到星星，她突然想回去了，不是回郁城，是回从前的南方小镇，就她们母女两个，她会收敛脾性，好好照顾阮玉娟一辈子。
——“叮咚。”
手机响了两下，有消息进来。
罗薇薇回过神，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手机其实在这之后经常响，但她太担心阮玉娟，根本顾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