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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的陈浩已经定好了婚期,这边的宝珠也拿定了主意。
就在他们的婚礼举行的前四天晚上,女孩把爷爷叫到身旁。
她说:“爷爷,您送俺走吧,送到一个很远很远,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好不好?”
李善长抓着孙女的手问:“娃,为啥啊?你要去哪儿?”
宝珠说:“俺要离开应天,离开陈浩哥,远远的。”
“傻子!你干嘛要走?他已经答应娶你了,你变成这样,不能便宜他……!”
宝珠抽泣一声哭了,经过近一个月的治疗,她的烧伤虽然不断扩散,溃烂的地方还在流脓流黄水,但声带复原了,可以说话。
她说:“爷爷,陈浩哥不是真的要娶俺啊……他是在可怜和同情,越是这样,俺越是不能拖累他,因为他是个好人……。
有一种爱叫做放弃,在无法帮他的时候,就远离他,希望他过得更好……。
爷爷,咱走吧?回到老家去,陈浩哥找过来,你就说俺死了……。
他如果追查,你就为孙女立个假坟,看到假坟,他也就死心了……。”
宝珠虽然身患重病,一直在隐隐发烧,但脑子并没有糊涂。
她是陈浩的知音,懂得男人的执着。
发现自己离开,他一定会苦追不舍,说不定会追到天涯海角。
难不成真的要嫁给他?从前可以,因为自己是美丽的,完整的,无缺的,完全可以为男人生娃,传宗接代。
可现在呢?一身烂疮,皮下扩散,身体严重脱水,瘦骨嶙峋,很难活下去。
说不定回家的路上就会死?
这样一个残废进去国舅府不是给陈浩哥添堵吗?他可是国家的栋梁。她不想成为他的拖累跟牵绊。
李善长一听又哭了,说:“丫头,咱不走,不走,啊?这是陈浩造得孽,就该他偿还!你离开能去哪儿啊?这辈子完了,容貌也毁了。
一个女孩毁掉容貌是生不如死。咱不能饶过他……。”
宝珠却苦苦哀求:“爷爷,求求你了,你不送宝珠走,俺现在就死……带俺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俺可以看见他,他却不能看见俺。
只要知道他好,他幸福,孙女就知足了……。”
“娃,我的娃啊,你可真傻,真傻啊!!”李善长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他点点头终于答应了。
自己也年轻过,相爱过,热血沸腾过。
他当然明白孙女的心情,剑以快为尊,情以舍为尊。
当爱人正享受不幸的时候,她乐意帮他,不惜自己的生命。
当爱人正享受幸福的时候,她宁愿选择离开,免得成为他的负累。
宝珠年纪不大,心理却非常成熟,知道爱一个人就应该甘愿舍弃。
就这样,女孩走了,被李善长送上马车,送到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继续养伤。
她走的匆匆忙忙,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第二天早上,陈浩走进宝珠的房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他非常奇怪。
“李大人,宝珠呢?哪儿去了?”他问。
李善长的脸色非常难看,只回答了他两个字:“死了……。”
“你说啥?不可能!!大前天她还好好的,虽然伤势没有缓和,但精神很好,我知道她不会死的。”
李善长说:“你知道个屁!!她全身都是水泡还有疤瘌,严重脱水,太医说她根本活不了几天。
昨天下午她停止了呼吸,我把她送到乡下埋了,你满意了?”
“这不可能,你骗我!!”陈浩嚎叫起来。
“信不信是你的事儿,反正我告诉了你,有事没事?没事滚蛋!!”李善长反而下起了逐客令。
“既然她死了,你告诉我把她送哪儿去了!我要去看看她!!”
“你不配!你是她什么人?有什么资格?”
“我是她没过门的相公!我看一眼自己没过门的亡妻,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把她娶过门你是她男人,你们俩没有举行婚礼,就没有一点关系!滚!!”李善长袖子一甩,几个家丁过来要把陈浩轰出去。
“李大人……爷爷,我求你了,告诉我吧,我知道宝珠没死,你把她藏起来了,让我再看她一眼,我已经筹备了婚礼,家里啥都准备好了……。”
“准备你麻丨痹!告诉你小子,我孙女已经死了,我不准你骚扰她的在天之灵……。”李善长说着,瞅了瞅桌子上的灵位。
这个时候陈浩才发现整个李府的下人都是一身缟素,看样子在办丧事。
桌子上还点了两根白色的蜡烛。
可只看到办丧事,却没看到死人。
“李大人,我知道这是宝珠的意思,她不想拖累我,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能娶到她是我一辈子的福气。就算死了我也要把她的尸体抬回家!!你无法阻拦我!!”
李善长一跺脚:“你还想怎么样?她已经被你害成这样了,让她安息行不行?我不想她的在天之灵受到任何骚扰……。
婚礼取消了,你爱跟谁成亲跟谁成亲去,和我们李府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倒是告诉我她埋在了哪儿啊?我的亲爷爷……!”陈浩继续嚎叫。
“自己找!如果你跟她有缘,一定能找到!来人,把他给我乱棍打出去!!”
一声令下,国公府的人动手了,下人们纷纷抄起乱棍把陈浩给打了出来。
他被赶出了国公府,在大街上徘徊。
宝珠到底去了哪儿?她一定没死。
女孩那么聪明,分明是灵堂之计。
她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从他的眼前消失,让他彻底忘记她。
越是这样,陈浩的心里越不是滋味,越觉得宝珠姑娘可爱。
奶奶的,老子去找,不信找不到!!
于是,陈浩回家带上干粮,翻身上马走了,去了李善长的老家。
他觉得宝珠一定被老李运回到了原籍,因为那儿有他家的祖坟。
李善长的家在亳州定远,也就是21世纪的安徽定远县。
陈浩骑马直奔那儿,终于找到了宝珠的老家。
那是一个很穷的小村子,当初宝珠就是跟着爷爷从哪儿出来的。
进去村子他就打听当今左丞相家的祖坟在哪儿?
有人告诉他:村南有块麦地,哪儿有个乱坟岗子,老李的祖辈先人就埋在哪儿。
于是,陈浩就找个向导,让那人带着他去了李善长家的祖坟上。
没有走到地方他就看到路旁有一座新立的坟墓。
坟前有一块墓碑,上面写着:孙女宝珠之墓,旁边赫然几个大字,爷爷李善长立。
爷爷为孙女立墓碑在民间并不多见。而且那个向导告诉他:这坟墓是几天前的晚上挖的,抬回来一个姑娘,浑身烂疮,被装进棺材里连夜埋掉了。
没有出嫁的姑娘是不能进祖坟的,也不能安葬在祖坟的旁边。
这一带有个传说,就是祖坟的旁边不能有女儿坟。
何为女儿坟?当然就是没有出嫁的姑娘了,那样会破坏祖坟的风水。
祖坟旁边女儿坟,祖祖辈辈不如人,家中祸事连年有,还有妻子嫁别人。
李善长是当朝宰相,又是国公,当然不会故意破坏自家的风水。
陈浩死死盯着那座坟丘,他发现四周是一大片麦田,麦子绿油油的早就拔节了,满地的葱绿。
正是小麦扬花的时候,四周彩蝶飞舞。
不远处的山坡上开了很多花儿,红的,黄的,白的,煞是好看。
万花丛中,他仿佛又看到了宝珠的笑脸,女孩子迎面向他走来。
她呼唤一声:“陈浩哥……。”就张开双臂扑进了他的怀里。
陈浩从马上翻身落下,同样呼喊一声:“宝珠妹妹……。”把她揽在了胸前……。
清醒以后才发现那不是宝珠,而是一块冰冷的墓碑。
他的眼泪不由自主落下,想起了跟宝珠相处的点点滴滴。
陈浩怎么想,想破脑袋,把跟宝珠在一起的所有话加起来,也没有超过五十句。
但他却看到了一个女孩的纯真,纯洁跟天真烂漫,还有一颗火热滚烫的心。
他抱着女孩的墓碑竭力嚎啕,声音嘶哑,追悔莫及,也万箭窜身。
想不到宝珠连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都不给他,注定要他欠她一辈子。
他在哪儿哭,旁边的赤焰神驹也跟着灰灰乱叫,跟主人一起悲伤。
陈浩从中午一直哭到下午,直到日落才擦擦泪站起来。
然后他咬牙切齿说:“妹子,你先别走,陈浩哥要为你报仇,手刃仇人,告慰你的在天之灵!!”
说完,他飞身上马走了,连夜赶回了应天。
两天后,他走进应天城,下去了地牢。
地牢里,两个刺客还被狱卒绑在哪儿。
这俩小子就是那天行刺朱重八被活捉的两位。
他们的嘴巴硬得很,狱卒使用了万般酷刑,被打得遍体鳞伤也没吐露出一个字。
其中一个还咬断了舌头,打算咬舌自尽。
陈浩二话不说,猛地拉出军刺,直接刺进了他俩的胸膛……。
“啊!陈大人,你干啥?干啥啊?”旁边的狱卒吓坏了,赶紧阻拦。
“滚开!!”他抬腿把狱卒踹飞了,还把军刺在刺客的胸膛里搅动了两下。
中了军刺的刺客没有痛苦挣扎,反而死死盯着他。
陈浩怒道:“看什么看?两百个秀女啊,全被你们给烧死了!你们两个死有余辜!!”
没错,他们不是英雄好汉,因为英雄好汉从来不伤及无辜!
别管他们是陈友谅的旧部还是张士诚的残党,又或者是元顺帝派来的刺客,你伤害无辜,老子杀你杀得理直气壮……。
眼瞅着两个刺客断气,陈浩抬手一挥,当朗朗铁链被砍断了。
然后他抓着两个死尸的脖领子让他们跪在了地上,面向亳州定远县宝珠坟墓的位置。
他说:“妹子,你可以安息了,哥为你报仇了……。”
他还抓着死尸冲宝珠坟墓的方向拜了三拜。
手一松,死尸掉在地上,然后他也浑身瘫软。
骑着马回到国舅府的时候,他的身体就散了架,精神的殿堂也轰然倒塌。
恍惚中,他又看到了宝珠的笑脸,女孩子没有兴奋,反而很生气,责怪他不该杀那两个人,多残忍啊?
玉环跟云萝她们走出房间看到了男人摇摇晃晃的身体。
她们喊一声:“老公,你咋了?”立刻扑过来搀扶他。
陈浩的身体就那么倒在了几个女人的怀里。
这时候才发现他已经四天四夜水米没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