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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潭的边沿出有块大石头,水稍微下去一点就能看到,顺哲带我小心地踏过去,我这才发现石头上面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应该是水下电梯。
造这座地下城的人真的是绝世的鬼才,每一步构想都是在挑战人思维的极限,有些东西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我默不作声跟着顺哲进了电梯,隔着玻璃看清楚寒潭下的情况,表面上平静无波的寒潭,里面养着好多巨额,我一动不敢动,生怕动静大了会惊动这些可怕的大杀器。
走出电梯,走进水牢,看守的护卫看了一眼顺哲,还是问了一句手令。
顺哲面无表情地拿出文件,对方仔仔细细地扫了一遍,这才态度恭敬地放行。
“今天的刑还没实施,少爷是要观摩吗?”领路的人态度小心地奉承着。
“带着你的人出去,我有东西要问他,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顺哲扫了领头人一眼。
守卫一听,立刻乖乖地留下钥匙,然后麻利儿地退了出去。
我吞了一口口水,眼瞧着对方出了视线,然后赶紧抓住顺哲的手臂,“他在哪儿?”
顺哲低头看了一眼我的手,移开视线,“最前面,单独关着的。”
他话音刚落,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迅速地往前走,一路扫视着牢房门上的名字。
最里面一件很大,门上没有写名字,然而单独关押,可想而知对方的重要程度。
我催促着顺哲赶紧开门,然而铁门移开,我却没有勇气走进去。
上一次见秦老鬼是什么情形我已经快要不记得了,反正不是什么愉快的画面,似乎我每一次见这个老家伙都没好事,这一次也一样,我们都被囚禁着,连见面都是奢侈。
我听到里面传来锁链声音,还有从喉咙深处发出的粗粝嗓音,就像是快要油尽灯枯的老者,断断续续地哀吟。
他一定很疼。
我双手交握,用力掐了一下掌心,略微颤抖地踏进一只脚。
即便我给自己做了无数次心里构建,看到牢里的清醒时,我还是差点尖叫出声,幸好顺哲在身后捂住了我的嘴巴。
记忆里不可一世的人,浑身脏污,瘦骨嶙峋,蜷缩成一团靠在角落里,就像是铁匠的老风箱,费力地出着气。
我注意到他的手,似乎是少了两根手指,伤口只是粗蛮地掺了纱布,血还在往外渗。
一股恶心窜上来,我在对方抬头的瞬间赶紧转身,跑出了牢房,对着空旷的黑色走廊大口大口地喘气。
顺哲慢慢地走出来,在我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小声说话:“我会让人免了今天的刑。”
我闭上眼睛,恨得牙根都在发酸,一字一顿,“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克洛斯死吗?”
顺哲沉默了,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知道,他也没有办法,否则这么些年来,克洛斯早就死在他手里了,轮不到我们动手。
“不进去跟他说说话吗?”顺哲又问我。
我摇了摇头,“他不会想看见我的。”
秦老鬼脾气不好,一直都是眼高于顶,除了对妈妈,就没给过谁好脸色,今天这种落魄的境地,也是为了我们母女,我实在是欠他太多了。
“走吧,时间长了容易被发现。”我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深吸一口气,“早晚还回来,别让他死了,我知道他扛得住。”
我说的风轻云淡,放在身侧的手已经用力到指甲陷进肉里,却疼到麻木,没了知觉。
顺哲不再多说,领着我又往外走,外面守着的人大概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出来,略微有点惊讶,恭恭敬敬地送我们到外面。
“这几天的刑法轻点,别要了他的命。”顺哲吩咐守卫。
守卫点了点头,“先生也是这么吩咐的,绝不会让人死了的。”
我心脏骤然收紧,差点就要忍不住,死死咬住牙关才控制住,迅速地踏出了走道。
回到电梯,外面张着血盆大口的鳄鱼都变得不那么可爱了,我满脑子都是把克洛斯丢进它们嘴里的画面,恨得浑身都在发烫。
“回去吧,休息一会儿,下午会有人来给你送衣服。”顺哲牵着我走出电梯。
“衣服?”我疑惑地开口。
“婚纱。”
我忍不住笑,讽刺地嗤了一声,“你爹可真够入戏的,至于搞得这么真吗?”
除非我这辈子都不出这座地下城,否则一出这里,这场婚礼就是一个笑话,没有人会承认。
顺哲走到我前面,脚步忽然顿了一下,转过身来,盯着我道:“你还没为宋祁言穿过婚纱吧。”
我皱了皱眉,“我们领过证。”
早知道当时无论如何都把婚礼办了,免得我心里膈应,就算将来出去,只怕心里也过不去这个坎。
顺哲表情轻松许多,伸手过来牵我的手,道:“以后还有很多事你可以和宋祁言一起做,就这一回,算我抢了他的。”
我看了他一眼,心理情绪复杂,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熊孩子不算坏,就是脑回路清奇,还有不会挑对象。
“你现在冲动娶了我,将来遇到喜欢的人,后悔都来不及。”
顺哲笑了笑,凑近我一点,定定地看着我,声音压低,“你我心里都清楚,婚礼那天,我和他总会死一个。如果死的是他,我这辈子就只有你,不会有别人。”
我心脏颤了一下,联想到这个可能就背后发毛,下意识想要挣脱他的手。
他又忽然道:“如果死的是我……”
我动作顿住,低下头,等他的下文。
“那就没有然后了,你就跟他走吧,应该的,两情相悦,皆大欢喜。”
他说得轻松,我却听得脑袋疼,无论是哪个结局都不是我想看到的,我来西部,不是为这样的结局,该死的不是他和宋祁言。
“我真的没有想到,最后非要争个你死我活的是你和宋祁言。”我跟在他身后,小声说话。
其实他跟宋祁言根本没有利益冲突,只要克洛斯被拉出来,他完全可以洗干净。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顺哲轻舒一口气,道:“就算我不承认克洛斯是我父亲,外人也认定了我们的关系。这个案子太大了,想要克洛斯死的人不计其数,他跑不了,我也跑不了。”
我心里难受,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走到房间门口,送婚纱的人正好到,两列人整整齐齐地排着,最前面的人捧着一匣子珠宝。
“少爷,这是先生让我们送来的。”
“放进去吧。”
“是。”
顺哲转过身看着我,“进去试试吧,就算是戏服,也要看看合不合身。”
他说得直白,我也不好拒绝,只好慢慢走进去,看着这群人把婚纱拿出来,然后走到全身镜前面,让一群人对着我比划。
“尺寸很合适,只是腰身再收小一点就可以了。”
我看着那件优雅高贵的婚纱,不免惊艳,“真好看。”
顺哲靠在门边,神色悠哉,“穿到你身上,应该不错。”
熊孩子难得夸人,也算说了实话。
我哼了一声,看向他,“你的西装呢?”
他努了努嘴,我转身看过去,就看到佣人从箱子里拿出一件白色礼服,款式有点老,但精致得很。
克洛斯果然深陷其中,这两套衣服,不是我的风格,也不是顺哲的风格。
是妈妈一贯的优雅,还有克洛斯装出来的绅士,看着像是挺般配的,其实内里一片斑驳。
这么一想,婚纱和礼服就都没了味道,连试的心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