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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郑珊的手下想要把我制住的时候,我看到强子从后面冲上来,我知道他对于叶澜的嘱托一定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宁愿去得罪郑珊也要保护我,但可惜他未有什么动作就被制住了,和我一样的无力。
我像他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他也目光戚戚看着我。
郑珊比我想象中要平静,对比之下好像我是一个不懂事的只知道哭闹孩子,而她早已经历过一切的波澜曲折,见惯了大风大浪。她点了一杯咖啡,半奶半糖,服务员被她身后的人吓得不敢靠近,我向最初迎我入门的那个服务员点了点头,她才上前来下单,手抖得像是筛糠。
我没有点东西,我害怕我忍不住再次泼到郑珊脸上去,但我已经在克制自己,因为我在等她的解释。
郑珊率先开口:“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吗?”
我指了指她的耳朵:“六芒星实在令我印象深刻,我在看到新闻的时候就知道你不仅脱不了干系,反倒是更高层的人,除此之外我没有怀疑过别的,更没有想过,是你出卖了叶澜!”
我注意到强子已经被几个人扭送了出去,否则我说出这话来,他一定会奋不顾身冲向郑珊,他和我一样莽撞,莽撞的让人觉得愚蠢。
郑珊微微将手蜷起来,似乎我让她感到畏惧了,她开口:“继续说。”
我将那张照片推到郑珊面前:“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恨王攀报警抓走了叶澜才对他如此狠厉,但我没想到的是,其实他也是唯一一个知道事实真相的人,所以你才对他更加忌惮。"
郑珊仍然不解释,她只是左右翻看着这张照片,像是在把玩一块玉石一样,摩挲着。
她这样的漫不经心再次惹怒了我,如果手边有水我一定还会狠狠的泼到她的脸上,她在我心里的形象已经彻底颠覆了。我似乎是怒吼着问她:“分明我已经告诉过你警察没有证据,过几天就会放人,为什么你要亲手把叶澜送进去!”
郑珊望着我,她终于动了动嘴唇,我注意到了她声音里很难察觉到的颤抖。
“你以为我想吗?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清楚的很,警察掌握了多少关于我的证据我也清楚,你说他们没有证据,看来你找来帮忙的人也并不是有实权的,也被蒙蔽了。”
她十分平静,一如既往的平静,我也渐渐冷静下来,因为她说的不无道理,傅则慕父母确实已经退休了,不是有实权的人,这么说来从一开始我们的方向就是错的?
服务员送来了咖啡,郑珊说了谢谢,反倒吓得服务员快步离开了,她端着咖啡,却久久没能喝一口。
郑珊放下咖啡杯,垂眼道:“我确实对不起叶澜,她是主动要将证据指向她自己的,这样她进去做个牢还能出来,她的底子干净……但是我不一样,我进去了就是死刑。”
“可是这……”我习惯了去维持自己心中的观点,但是此刻我却动摇了,我很想说这并不公平,但对于叶澜来说是不是公平我想我没有资格评论,她甘之如饴,我只能旁观。
“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我要成为证人去亲自指证叶澜吧……如果我不去指证他,就会把自己也搭进去,我已经说过了,警察早就掌握了证据,我也没办法。”
她搅动着咖啡,我嗅到一丝苦涩的味道,苦的我再也说不出话来,也再也没能只趾高气昂像个小公鸡似的站在制高点去指责郑珊,我突然开始理解她们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利益最大化,牺牲眼前的,暂时的利益似乎并不算什么。
郑珊笑了笑,似乎承认这一切对她来说也是解脱。
她说:“我很怕你知道这一切,因为知道你会因此而疏远我。但我答应了叶澜继续保护你,我不能让你与我之间有缝隙。”
我感觉到有些无力,我不想去辩驳什么,因为我发现我真的没有任何理由,我完全是错的。
但是这不代表我接受郑珊这样的行为,所以我决定离开,我不需要她的保护。
走出咖啡厅的时候,她的手下自动的为了闪开了一条路,我听到郑珊说了句:“拜托你像个成年人一样,我们没有时间再等你长大了。”
后来她似乎还说了什么,但我加快了脚步,忽略掉她的声音。
我像是在狼狈逃窜,因为郑珊的那句话彻底让我明白了我的幼稚,我好像还活在七年前二十岁的时候,那时候的我可以任性,可以逃避,可以发怒,可是我忘记了我现在生活的圈子里已经都是快要三十岁的成年人了,他们还能容忍我像个孩子一样多久?
他们也会觉得累,却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来接纳我体谅我,因为我表现的并不像一个成年人。
我回家的时候傅则慕还没有回来,傅如斯休息好了,正在和阿婆一起准备晚饭,我看了一眼,食材很丰富,看来今天晚上又要大饱口福了。但对此,我似乎提不起一点兴趣,我匆匆的上楼,耳边飘来傅如斯担心的言语:“蒙蒙,你没事吧?”
我很想说我有事,我的情绪又陷入低沉,我好像有些恐惧,我害怕自己无法走出来。
我去了琴房,奶奶的水墨莲花正挂在墙壁上,与其余的傅则慕收藏的画并在一处,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我没忘记画后面隐藏的秘密,我一直害怕打开它,因为我在逃避。
我一直在用‘害怕’‘逃避’这样的词语来让自己的懦弱得以借口,可是事实上这样真的很幼稚,我再度厌恶自己。
我将水墨画小心翼翼的拿下来,正要拆开后面的画框,傅如斯敲了敲门:“蒙蒙,你在琴房吗?”
她推了推门,我在里面锁住了,于是不用我说话,她也知道我在里面了。
她继续小心翼翼问道:“我醒来的时候阿婆就说你出去了,是去见谁了吗?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正常,“就是见个朋友,我在琴房看看书,等下就下去。”
我的逐客令已经十分明显,傅如斯没有再纠缠,她说了好吧,然后就转身下楼了,我能听到细微的她的步子踏在楼梯板上的声音,尽管她是特种武警出身,步子迅捷又轻微,我想一定是我太敏感了,连听力都如此发达。
我继续拆开画框,小心翼翼窥视画布后面和画框之间的缝隙,我看到了一封信。之所以我能那么快就确定那是一封信,因为几个小时前我在咖啡厅刚刚摸到过一样形状大小的信封,但不同的是,那里面是一张照片,而画布后面的信封里的东西似乎有一些厚度。
我将画框一侧的钉子旋转扭动让它变得松动,微微侧过,摇晃了几下,便看到信封已经有一个角漏到了画框外面。我捏住那个信封,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我将信封扯出来,又将画框重新固定好,放回原位,然后仔细观察起信封来。甚至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太激动,我选择坐在椅子上,让身体有了支撑。
信封外面什么都没有,只写了收件人,是我父母当初工作的单位。
还未打开信封,我已经开始颤抖不已,我几乎想到了这信封里面是什么了。我深呼吸了几下,将信封拆开,在里面掉出两张折叠起来的纸,看着上面印刷的信纸字样,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信了,有多久呢?
我打开一角,露出来的手写的日期上,是我父母去世的前一天。
这就是那封害我父母争吵,为此深夜去单位调查,而路上出车祸身亡的举报信。
这就是那封信……我似乎连呼吸都静止了,我开始仔仔细细认真的读下去,内容就是关于我母亲挪用公款购买限量版包包的事情,佐证的银行流水表也在里面,言辞凿凿,让我都开始深刻怀疑我母亲的目的。
可是谁都知道,稍稍挪用下公款在机关单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如果我的母亲还活着,她根本不会为此受到刑事上的处罚,但影响仕途总是有的。
我向后翻看着,没有署名,这让我大失所望,但仔细想想,谁又会那么傻将自己的名字写上去?
我将信重新折好,但我不知道哪里是安全的,我想要将它藏起来,思来想去,我决定还是把它放回原位。在我踮着脚将信封从画框与画布之间重新插进去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奶奶七年前也一定这样做了,她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或者说她想要告诉我什么呢?
我很想不去怀疑傅则慕,但是江昭的话,田彤彤吞吞吐吐不敢说的傅则慕娶我的目的,让我不得不把他们联想起来。或许傅则慕一直就在找这封信,那么这封信一定与傅则慕的父母有关。
我站在窗口很久,直到晚风吹得我有些冷了,我关上窗子,下了楼。
傅如斯已经做好了饭菜,正在沙发上看电视,吴先生新拍的动作电影已经上映了,光是看片花就让人着迷。见我下楼,傅如斯放下遥控器迎上来:“是饿了吗?阿慕打电话来叫我们不要等他,我们先吃。”
我点点头,看向窗外渐渐变深的夜色,我突然间有一种感觉,好像宁静的日子,没有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