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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夜里,热风不断吹过孟溪火辣辣的脸庞,他的心反倒愈发的寒凉。夕阳早在一个小时前便消失在天边,无数的灯火照亮整座小镇,如同一个巨大的穹顶笼罩。
“走吧。”孟溪最后望上一眼武馆,转身钻进越野车内闭目养神,现在无论察岩要带他去哪里,他都没有丝毫意见。
“开车吧。”察岩在孟溪身侧安坐,浅笑道:“你就不恨我?”以孟溪的聪明,一定知道揭穿谎言就是他的目的。对于孟溪如此平静的态度,他倒还真有几分意外。
“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孟溪平静地开口,“你带我回来,不就是要断绝我所有的退路,张婶的病需要钱,我就只能选择为你做事,这不是你的目的吗?既然这件事情注定要发生,我再来抱怨,恨你又有什么意义?”
察岩怔了一刹,不由得浅笑道:“看来你也没有表面上的这么固执。”孟溪能够去给人当陪练,却顽固地坚持不做职业拳手。没想到当真等他跨过这条泾渭分明的白线后,思维倒显得通透不少。
“你的张叔张婶正在准备将这间武馆卖了,筹钱治病。张婶弟弟那边是跑医药关系的人,我已经派人找上他,说是现在有一个基金会提供的免费诊疗计划,正好适合张婶。房子我会高价收下来,转到你的名下。至于你怎么处理和我无关。等到时候手术结束后,我会将张叔张婶,还有你父母一并安排到疗养院去,以基金会的名义。在那里,至少他们能够衣食无忧安享晚年。”
孟溪看向察岩,心知他的计划已经是如今的情形下最好的选择,心里黯然一叹,至少四位老人晚年无忧,他心头的重石终究能够落下。
接下来的几日,孟溪每日来到武馆外的一间茶馆静静地坐着,二楼的窗户正好能将武馆的视野收在眼底。他没有再去上门打扰。
对于他来说,掩藏心底的秘密不能吐露,内心的煎熬和委屈更加不能倾诉,身边豺狼似虎,他不能再把危险带到老人身边。
察岩每日早出晚归,他也没有刻意去打听行踪,他当前最重要的任务,是取得察岩最终的信任,急于一时反倒过于危险。
“一会儿他们就要出发了,不去送送吗?”
包间房门忽然被人推开,是泫染的声音。
孟溪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确认医疗方案没有问题吗?”
“当然,他为你请来了省内最好的医生为张婶主刀,他做的心脏支架手术成功率在九成以上,你大可以放心。”泫染拿起孟溪落在手边的茶杯,润了润喉。显然小镇上的铁观音入不得大小姐的口,眉头瞬间发皱,想到孟溪的出声,忍了忍才没有讽刺出声。
孟溪将她的反应看在眼底,没有说什么,依旧静静地坐在原地。直到半个小时后,一辆小越野车停在武馆门前,张叔搀扶着张婶坐进了后排,一个陌生男人锁上武馆大门。
陌生男人和张婶的样貌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他从未见过面的,张婶的弟弟。
装好行李后,小越野车呼啸的驶离小镇,其后一辆黑色轿车远远地跟在车后,一路尾随。孟溪眼熟那辆车,应该是察岩派去的人手,心头有几分焦急。
就在他坐立难安时,斜对面的巷口处,一辆银色轿车内,孟溪瞧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师兄……
孟溪在心头呢喃,一抹浅浅的微笑爬上嘴角。有凌沉跟在张叔张婶身边,他自然可以放心。
“先生要你送完就早些回去,今夜还有事情要做。”泫染起身来到孟溪身后,“今夜……就是不知道你准备好了吗?”
泫染炙热的呼吸就打在他的耳畔,孟溪却从挑逗之意中感知到一丝危机!
……
“姜队,我打听清楚了!”顾方诚激动地冲进姜新武的办公室,手上还高举着银色小巧的录音笔。
这段日子也算是对顾方诚冒冒失失的做事风格有几分了解,姜新武合上手中档案笑着向后仰靠,“说吧,你小子又听墙根听出什么名堂了?”
“姜队,这次不是听墙根!”顾方诚满不乐意地撇嘴道,他不过就是身手好了一点,想法灵活一点,手段不那么光明正大一点嘛。毕竟还只是在破案阶段,消息来源就不要这么斤斤计较。
“好好好,不是听墙根。”姜新武对这个小祖宗的倔脾气没办法,“说吧,你得到什么消息了。”
顾方诚双眼闪烁着兴奋地光,按下手中录音笔。
“泰哥,这次怎么是分散交货?”
“上面是这样的要求,按照命令行事。”
“那好吧。”
“怎么你还不满意了?分散交货隐蔽性比集中交货大得多,难不成你想被警察一网打尽?”
“没没没,泰哥您别生气。兄弟这不就是着急吗,第一次这么搞,谁心里都没有底。您看啊,这马上要走一大批货,兄弟们紧张着呢。”
“紧张就给我在家呆着,别出去惹事,听见没。”
“是是是,保证不会节外生枝。”
录音戛然而止,姜新武的眉头早已紧蹙,事情比他所想象还要棘手,“这录音你哪儿来的?”从声音的质量来看,顾方诚这录音笔的位置倒是很近。
顾方诚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那什么,这点您就别管了。总之对话的,是泰哥和他手下的一名毒贩,我能够肯定。”
姜新武似笑非笑地盯着顾方诚,看得他后背直发麻。
“好吧,我是在按摩中心听来的。”顾方诚压低声音道。
“按摩中心?”姜新武觉得纳闷,就算是按摩中心,泰哥也绝对不允许顾方诚这样的生面孔靠近他。
顾方诚不好意思地讪笑,“这前段时间在道上打听过,知道泰哥原来籍贯是东北那边的人。那边的人都有搓澡的习惯,所以我到交通局调看了最近几个夜晚所有洗浴中心按摩中心的监控录像。果不其然,在城南的一家按摩中心发现了泰哥的身影。”
“接着说。”
“然后我回看了按摩中心内部的监控录像,发现泰哥还有另外一批人很有规律的每五天来一次,几乎是风雨无阻。我便提前摸清里面的结构,找到他们惯常使用的房间,在他们来之前将录音笔放在了头顶的通风口。”
顾方诚自然不会告诉他,繁杂的视频筛查工作是由他的好兄弟,冯小哲替他完成。否则如此大量的工作,单是他一个人,就得看到地老天荒去。
“感情我们顾小爷这次不是听墙根,是上房梁啊……”姜新武哭笑不得地望着顾方诚,自从顾方诚来他们局里实习之后,这消息来源手段是层出不穷,也不知道老马是怎么教出这么不走常规的臭小子。
“正常操作……正常操作……”顾方诚摆手道,一副不留功名的模样,看得姜新武直想一拳头打上去。
“不过姜队,这次倒还真的是有点蹊跷。”打闹完毕,顾方诚静下心来分析道,“分散运货的确更加隐蔽,但是相反,知情人越多,情报也越容易被我们警方掌握,逐个击破。对方为什么这一次要选择这种交货形式?”
姜新武若有所思地敲击桌案,近来他们探听消息,方向大多是十天后的大批‘四号’交易,并没有想到对方会将货拆散,逐点交接。
“小顾,既然你已经摸清泰哥的行踪,不如就去把这些天他和谁见过面全数梳理出来,我们要一个不落的全数落网。”
顾方诚一听差事立马脸色瞬间发苦,“姜队,我这……我就一个人,没有三头六臂。”
姜新武厚实的一巴掌落在顾方诚后背,“你小子现在居然叫苦,晚了!一组和你一起出发,记住务必不能打草惊蛇,听见没有。”
“是!”
……
“先生,我确定警方已经开始跟踪泰哥的手下,交易信息已经暴露。”利文站在城市的一条主街上,对面便是白璟然的雪浪。
“好,等到交易前三分钟,你再通知阿泰取消交易。”
“先生,确定这批货送给警方了吗?”
“这样一份大礼能令他们放松警惕,自然是值得的。况且我把泰哥一并送给他们,川内最大的供货商落网,不庆祝一下吗?”
“是的,我明白了。”
“白璟然这边沟通的如何?”
“我已经拿到白森下个月的运输信息,只不过白璟然坚持不出面交易,我还在想办法与他交谈。”
“嗯,记住,安排运输一定要小心,有半点风吹草动立刻撤退。”
“好的,先生。”
挂断电话,利文双手插在兜内,昂首阔步地向雪浪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