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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次日中午，辛楠在医生办公室里开化验单的时候，总感觉心神有些不宁，辛伯琛这个时候应该早就到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她忍不住给裴晋扬发了个短信。
“我哥有去找你吗？”
过了两分钟收到短信。
“没有。”
辛楠稍稍安下心，也许是辛伯琛飞行太累，所以先回家休息，她开完单子，门外一阵喧闹，皱皱眉，站起身向外走去，徐琳琳正好开门进来，辛楠问她：“外面怎么了？”
徐琳琳叹了口气，皱着眉神色有些严肃，“来了个患者，在别的医院治疗很久病情加重就到咱们医院来看了，门诊大夫给开了住院单，应该是刘大夫收她，但刘大夫不收。”
“原因呢？”握着笔的手紧了紧，辛楠淡声问。
“我刚刚看到那个女患者，全身肿的吓人，走路都困难，又在别的医院治疗过很长时间了，心里没有把握的敢收吗？”
“我去看看。”辛楠向门外走去，徐琳琳拽住她，“别多事，医院的规矩你也知道。”
辛楠点点头，拉开她的手开门出去。
正是吃午饭的时间，护士站前闹哄哄的围了一圈人，辛楠蹙眉，透过人群缝隙一眼就看到徐琳琳说的那个患者，大约三十岁至四十岁之间，个头比较矮，全身确实肿的厉害，脸肿的几乎看不出原来的相貌。
站在她身边的中年女人和刘大夫大声争论着，而刘大夫皱着眉，尽量心平气和的和她解释。
中年女人脸色铁青，大声嚷了一句：“你们不救她，她回到家也是要死的，我不管了！你们狠下心不管我妹妹死活，就让她死在这里吧！”说完行李一扔转身就走。
女患者低低的抽泣着，辛楠看她的样子，轻蹙着眉，心底微叹口气，刚想上前却看到杨教授已经走过去，杨教授让护士疏散了病人，对刘大夫说：“小刘，这里不用你管，去忙你的吧。”
刘大夫看她一眼，犹豫的点点头，转身离去。
杨教授走到患者身边，拿起她脚边的行李包，笑了笑：“别哭了，打电话把你姐叫回来吧，咱们这床位紧张，一会儿让护士给你在大病房里先加张床，等有患者出院床位空下来再给你调，我是杨琦，以后是你的主治医生，有事可以找我。”
患者一听，眼泪掉的更凶，吸了吸鼻子不住地点头，声音带着浓重乡音，“谢谢大夫，谢谢您……”
让护士带着她去病房，杨教授一回头看见辛楠，向她走去，“还没去吃饭？”
辛楠点下头，“杨教授吃了吗？”
“还没，一起去吃饭吧。”
两人洗净了手，一同向外走去。
一楼的大食堂是患者和外来人员吃饭的地方，医院员工也在这里吃，而教授专家级别的医生是有单独的餐厅。辛楠一般都在食堂里吃，有时懒了就订餐到休息室吃，来医院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到这来吃饭，餐厅里安静雅致，吃饭的人没几个，一眼看去个个都是医院里的权威专家。
“我其实没觉得这的东西比食堂好吃，但就图个安静，而且这个点食堂里也没什么了。”杨教授给人印象一直都是冷面严肃的，但对着辛楠却有几分和颜悦色，拿着盛满食物的托盘递给辛楠，两人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辛楠，你来科里正式工作有四年多了吧。”
“嗯，到十月份的时候，就五年整了。”辛楠微笑说道。
杨教授喝了口汤，看着她，微微笑道：“你实习的时候第一次进科里，孙主任问你为什么选择做肾内科医生，你还记得你当时怎么回答的吗？”
“记得。”辛楠搁下筷子，虽不明白杨教授问她这个的用意，但还是认真回答：“为了给病人带去希望，为了做他们心里那根救命稻草。”
“那你现在，还这么想吗？”
辛楠点头，“嗯。”
杨教授看了看她，微微叹口气，“今天如果我没过去，你是要过去收了那个病人的吧。”
辛楠微顿，杨教授看着她，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其实这些话我早就想和你说了，辛楠，整个科里我最看好的是你，你认真，负责，懂得照顾病人和家属的情绪，这是你的优点。但我们虽是医生，却不是神，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力延长病人的寿命，控制住他们的病情防止发展。你来医院几年，这些事也都看得清楚，但你有时候还是容易感情用事，这样总有一天，你会吃苦头的。”
“我知道。”辛楠微笑，手握着塑料小碗，“杨教授，您放心，我心里有分寸。”
杨教授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又说道，“那个患者啊，我看了一下她之前的病历，在地方医院保守治疗，半年前做过肾穿刺，服药一段时间突然加重，前天检查尿蛋白4+，尿潜血4+，肾功能以前正常现在肌酐突然升到300多。”
“她有服用过激素吗？”辛楠问。
“没有，我看了她之前吃的药，都是保肾的，还有几种咱们这不太常用的药，等她做完检查后，下周一再做一次肾穿出结果后再定治疗方案。”
辛楠微微一笑：“能遇到杨教授，也是她的幸运了。”
“你什么时候也学得会说这些恭维话了？”杨教授笑着看她。
“我说的是实话，您可是我的目标。”辛楠笑了笑，眼眸微敛：“我知道作为一名医生要时刻保持冷静，不被任何因素影响才能研究出最好的治疗方案。虽然肾病没有特效药，但我觉得，对患者和他们的家属来说，大夫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我们的一言一行都会给他们造成极大影响，我们可以给他们带去希望，也能在不经意间让他们陷入绝望。我从进入这个科到现在，想法一直没有变。”抬眸，看向杨教授，眼神坚定而认真：“我想尽我最大努力，去治疗我的每一个病人，我不想病人和家属因为我无意的话陷入绝望导致病情加速恶化。”
“一时做到容易，一直做到难呐。”杨教授叹气，到底还是年轻，等到像她这把年纪，经的事太多，接触的患者无数，什么样子的都有，怎么可能个个都谨慎小心对待。
辛楠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坚持很难，但我做医生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因为我经历过，所以我理解他们的感受，体谅他们的心情。”
杨教授心底讶异，但看辛楠的神情又不好继续问下去，就说道：“每个医生心中都有自己对职业道德衡量的界限，你只要记得，我们虽是医生，要救死扶伤，但我们也是人，在生死面前无能为力，辛楠，有责任感是好事，但责任感太重只会让你压力越来越大，总有一天会被压垮的。”
辛楠点点头，她知道这些话杨教授是真为她好才说的。
“快吃吧，饭都凉了。”杨教授笑道。
……
今天下班晚了点，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屋内一片漆黑，辛楠皱了皱眉，辛母这是去哪儿了？
换下衣服把衣服放到洗衣机里去洗，辛楠拿起手机给辛母打过去，打通了却没有人接，她蹙眉想想，又给辛伯琛打了电话，辛伯琛的手机关机根本打不过去。
大约九点的时候，辛楠听到开门的声音，站起身打开卧室的门走出去，辛母正在换鞋，一抬头看到辛楠愣了愣，然后笑道：“你回来啦。”她满眼笑意，眼神有些发直，脸上带着红晕。
“你喝酒了？”辛楠微讶，上前接过辛母手中的包，扶着她坐到沙发上，又去厨房给她冲了一杯蜂蜜水。
辛母坐在沙发上，看着辛楠忙碌的身影，脸上笑呵呵的：“和晋扬父母聊得高兴，喝了几杯啤酒。”
辛楠脚步一滞，回过身，“你说谁？裴晋扬的父母？你们今晚见面了？”
“是呀。”辛母点头。
辛楠手拿着水杯走过去轻轻按住辛母还不断上下晃动的头，“先把它喝了，你们决定见面怎么都不告诉我们一声呢？”她相信裴晋扬也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他知道，一定会告诉她，或者下班直接来医院接她。
“给你打电话，一直占线，给他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我以为你们晚上有约会，所以我们呀，商量好之后决定不打扰你们相处，下次再一起聚。”
看辛母眼睛都快睁不开，辛楠无奈地笑：“快去洗脸刷牙，早点睡，有话明天再说。”
辛母站起身走去洗手间，辛楠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也起身跟了过去。
第二天是周六，辛楠休息，这段时间的休息日都浪费掉了，总算可以安安静静的在家看看书听听音乐悠闲地度过一天，辛楠心情十分好。
七点的时候，辛母看着她脸带着笑意。
八点的时候，辛母不时地看向她，似有疑问。
八点半的时候，辛母忍不住打开她的卧室，看她坐在书桌前翻开着医学书，表情微愣，问：“你还不走吗？”现在都高峰期了。
“去哪儿？”辛楠回头，不解地问。
“约会啊，难得的休息日你就准备在家浪费？”
辛楠回过头继续看书，“都快结婚了以后天天都能见面，干嘛还要约会。”
辛母被她噎的一下，辛楠的性子和情商是完全随了她爸阿，一点都不像她！
辛母刚要说话，辛楠的手机忽然响了，拿起一看，是陌生号码。
辛楠接起：“喂？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辛楠，我是晋扬的妈妈，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
辛楠一听，连忙坐直身子，“阿姨您好。”
“辛楠，晋扬昨晚有和你在一起吗？”
“嗯？没有啊。”
“那就没事了。他昨晚没回家，也没来个电话，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我还以为是和你在一起。”说完，可能是怕辛楠误会，又笑道：“没有事，那孩子一忙起来什么都忘了，可能是公司里有事在忙。”
和裴母说了两句，辛楠挂上电话，她倒不至于会误会，但是以裴晋扬的性格是不可能忘记告诉父母不回家住的。
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给裴晋扬打了过去，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听，“……楠楠。”
辛楠愣了一下，裴晋扬不可能这么叫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辛伯琛的声音。
“你们在哪儿？”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医院。”
辛楠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