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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人谷沉寂多年,忽然多了个谷主,难免在江湖上引起议论。
一开始,传言只是根据事实有所发散,但传到后面,就越发离谱了。
有说她和昔年的十大恶人同辈,实则是个老妖怪的;也有说她貌美如花但心狠手辣,一出手就几乎不会留活口;更有甚者因为她的兵刃是戟而坚持她是个男的,只是练了什么邪功,才成了少女面貌。
恶人谷远在昆仑山下,说与世隔绝也不为过,所以江容本不知道这些离谱至极的传言。
她会知道,还是她师父韦青青青告诉她的。
韦青青青收到了自己三弟子诸葛神侯从京城寄来的信。
诸葛神侯在信上说,近来江湖中关于小师妹的流言格外多,问需不需要他出面澄清一下?
江容:“其实没传到我面前来,我就无所谓,不过还是谢谢三师兄的心意,他真是个好人啊!”
韦青青青没料到她竟是这个反应,哭笑不得道:“你倒想得开。”
“也不是想得开。”实用主义者江容淡定地解释,“我是觉得让他们像现在这样怕我就挺好的,省的知道了我的身份后一个个跑来攀关系,那我能头疼死。”
韦青青青被她说服了:“你说得也有道理。”
“既然如此,我就让你三师兄别操这份心了。”
江容一本正经:“谢还是要谢的,您回信的时候别忘了帮我捎上。”
他笑起来:“行,一定给你捎上。”
然而不论是江容还是韦青青青,都没有想到,诸葛神侯息了这份心后,还会有别人自告奋勇出来为她澄清。
这个别人,正是才离开恶人谷没多久的燕南天。
燕南天如今在江南住了下来,听到江湖上如此议论揣测他疼爱的侄孙女,还越揣测越不像话,便坐不住了。
事实上,他这辈子也没少被恶意揣测,可他从未将那些可笑的言论放到过心上。现在轮到江容受此遭遇,他反而无法淡然相待,直接出来说了话。
二十年没在江湖上走动过的天下第一剑骤然出面澄清恶人谷主的身份,还澄清得无比情真意切:
“她是我的侄孙女,这些年来一直在恶人谷住着。”
“若非我年纪大了回江南养老,她也不用接替我留在昆仑山镇守那些恶人。”
“她一片善心,只为江湖安定,你们就算不领情,也断不能如此抹黑于她!”
燕南天这番话一出来,全江湖都炸了锅,江湖中人对江容这个恶人谷主的评价,也立刻变了风向。
江容知道这事的时候,她在武林中的形象已然彻底改变,就差没直接被吹捧为正义女神了。
江容:“???”这也行吗?
更令她无语的是,之后没多久,李寻欢和原随云也分别出来给她撑了一下场面。
于是全天下都知道了,她不仅是江小鱼的女儿燕南天的侄孙女,还和名震天下的小李探花及无争山庄这样的武林世家有交情。
如此厉害的身份,真真是叫人闻而生畏,以至于江容之前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相反的,恶人谷还恢复到了从前的清静,正方便她潜心钻研戟术,从而在武道上更进一步。
和从前一样,只要有东西给她琢磨,江容就不会觉得日子无聊。
因此天气转冷,昆仑山飘起雪的时候,她还有点恍惚。
“怎么这么快就冬天了。”她抱着阿乖生的两只小猫坐在万春流留下的药庐里,对过来求她给自己开一副伤寒药的司马烟随口感慨道。
“可不是,今年冷得格外早。”司马烟咳了好几声,病中也不忘溜须拍马,“而且您一直潜心练武,察觉不到时光流逝,也实属正常。”
江容:“……”
她伸手起笔,写了一张药方给他,道:“咳成这样就少说几句吧。”
“喏,照这个方子去西屋自己抓药,一日三碗,喝到好了为止。”
司马烟接过药方,千恩万谢了一通,旋即小跑着进了西屋。
取完药他没立刻走,站在院子里踌躇了片刻,终是没忍住开口问她:“谷主,那个什么,今年过年,你爹他们还来不来啊?”
江容:“应该不来了吧,我爹上次说,等燕爷爷和万前辈在江南安顿下来,他就跟我娘出海玩一圈,这会儿八成还在海上呢。”
司马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怎么?你很怕我爹?”江容挑眉,“你不是看着他长大的吗?”
“……就是因为看着他长大我才怕呢。”司马烟说,“从前天天被捉弄,现在一见他我就慌。”
江容:“……”你这创伤后遗症也是绝了。
本着安抚一下病人的医者仁心,她沉吟道:“反正我爹娘今年多半不来了,你放宽心养病去吧,记得按时喝药。”
事实证明,她对江小鱼和苏樱这对父母还是相当了解的。
这一年除夕,他俩果然没有来恶人谷,只有江无缺父子像往年一样准时抵达,还给她带了一大堆礼物。
“这些都是江南那边如今时兴的布料,我每种都挑了几匹,还带了个裁缝来。”江易说,“一会儿让她给你量一量,赶在除夕前做几件新衣裳。”
江容:“……看来你生意做得挺成功啊。”
他立刻喜形于色:“那是当然!”
做兄长的一片好意,江容不好也不想拒绝。
吃过饭后,她就让裁缝量了身量。
那裁缝也是好本事,量完日夜赶工,最后在短短十日内就给她缝制出了两套新衣。
江容想着过年该喜庆一些,便挑了水红色的那套换上。
她五官随了江小鱼,很是精致灵动,气质又有几分像苏樱,朗若流月繁星。此刻换上合身的新衣,不用特地梳妆,便容光皎皎,叫人只一眼便难再移开目光。
便是同她一起长大,容貌同样出众的江易见了,也不免惊艳赞叹。
“容容你穿红色特别漂亮。”他说,“以后可以多穿穿。”
“是吗?”江容没注意过这个。
“我还能骗你不成?”他挑眉道,“而且随云也这么说过。”
江容:“哈?什么时候的事?”
江易:“很久以前了。”
“不是,你们俩从前没事就讨论这个吗?”是不是闲得慌啊!
“也不是特地讨论的。”江易说,“是我让他帮我挑衣服,他说红的适合你,我穿白的更好看些。”
江容:“……”
说着说着,江易又回忆出了更多细节:“对,他就是这么说的,还说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你,你就是穿的红衣服,像年画里的小人。”
江容:“???”
看不出来原随云还是个比喻鬼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远在千里之外感受到了她的吐槽,元月刚过半,已经离开恶人谷好几年的原随云竟冒着风雪来了。
当时江容正好在谷口附近转悠,听到那边传来喧哗声,便提着戟过去瞧了瞧。
结果一过去,她就见到了阔别五年的无争山庄少主。
他比当初高了许多,但依旧清瘦,腰悬明玉,一身玄衣,站在雪中,一派清贵公子模样。
江容见了他,先是一愣,愣过之后才想起来要问:“你怎么来了?”
他走到她面前站定,勾起唇角笑着道:“年前与阿易约好一起为你过生辰,就来了。”
江容:“可是从太原到这里,起码要走大半个月啊,今日才十五。”
听她这么说,原随云面上笑意更甚,道:“你放心,我不是除夕前出发的,我只是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赶上正月十八,吩咐他们尽可能行得快一些罢了。”
江容沉默片刻,问:“那你是何时出发的?”
他微微侧头望了她片刻,道:“你猜?”
江容:“……”这有什么好猜的!不说算了!
后来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是江易无意间透露给她的。
江易说:“当时我与他商量这事,他说他初三才能出发,我还担心他会赶不上,结果他倒还来早了。”
江容听得心情十分复杂,再看这两人现在这副准备替她大肆庆祝一番的态度,一时更加复杂。
是的,江易和原随云不仅约好了要给她庆祝十六岁生辰,还打算玩一把大的,在正月十八那日请整个恶人谷喝酒吃宴席。
为此,原随云这趟来,还特地带了两车美酒。
考虑到他长途跋涉也不容易,江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任他俩合伙在恶人谷摆宴了。
十八那晚,整个恶人谷灯火通明,一众恶人聚在一起,喝着原随云带来的酒,欣赏着江易运来的烟花,一个接一个给她送祝福,还完全不带重样的。
江容:这大概就是恶人谷主的排面吧!
宴会过半,坐在最外围的几个恶人忽然站起来,说好像看到谷口那边有几个人影。
江容:“有人?你们去看看,若真有的话,就问清身份。”
几个恶人立刻应是,旋即小跑着去往谷口。
没一会儿,他们便一齐回来了。
“谷主,外头的确有人求见。”为首的恶人说。
“是谁?”江容挑眉。
“他自称神通侯。”
江容:神通侯?方应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