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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还没有落山。
清溪镇镇委会,刘一鸣办公室。
桌上放着一沓文件,县里的,镇上的,刘一鸣正埋头处理着,县里发下来的关于马上要召开的基层换届工作的通知,镇里要转发到各村村委去了。
镇里头的一份重要文件,便是由镇纪委易川牵头,镇委办公室,镇教育组,联合就之前曝出问题的,民办教师转正的名单重新进行更正的文件。
其他的鸡零狗碎的一些杂事,刘一鸣早快刀斩乱麻给处理完结了,签批的签批,转阅的转阅,就剩这两份最重要。
两份文件上,都有向萍的签字落款,这回,向萍签署的意见很明确了,一点都不含糊,县上的那份通知上,签的是“同意”...镇里的那份文件上,签的是“完全同意”...
刘一鸣不置可否的笑了,这向萍,难得第一次这么明确表态的。
不过,易川私下跟刘一鸣汇报的情况,让刘一鸣又有些皱眉,镇教育组的主任闫书良的老婆在告状,找到镇纪委来了,要为闫书良鸣不平。
闫书良的老婆反映的问题,把向萍卷进来了。
“我家闫书良冤枉啊...他也是按领导指示去办的...你们不能冤枉好人呐...”闫书良的老婆在镇纪委的哭诉,她所说的领导便正是清溪镇的镇长向萍...
“老易啊,事关重大,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不要盲动...我说的你明白吗?”刘一鸣对易川的汇报很重视,但现实太复杂,他得提醒易川。
“我知道,刘书记...”易川问过闫书良的老婆,证据呢?没有证据的话,信口开河诬陷领导也是犯法的,只是人家闫书良的老婆似乎又有顾虑一样,哭哭啼啼,死活不说闫书良留下了什么证据。
老易走了后,刘一鸣沉思了很久。
民办教师转正的案子,细细琢磨就能勘透里面的一些问题,闫书良一个小小的镇教育组的主任而已,他真的就一个人能只手遮天?
不可能,这说出来,都不会有人信,这背后到底还有多少黑手呢?从镇上到县里,没有打通的话,严格按照流程走,这些大肆篡改的名单怎么能过的了关?
向萍到底有没有卷入其中呢?这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从现阶段易川提供的信息,明面上向萍是干净的,最多也就一个失察之过,但事实呢?事实真的如此吗?
刘一鸣不喜欢无凭无据的去猜测别人,这不是闻风奏事的年代,更不可以凭空捏造去诬陷人,一切都要讲证据,这是对人对己应有的最基本态度,也是对组织的负责。
更何况,向萍可不是一般人来的,老易应该理解自己说的话吧...官场啊,里面的一些看不见的弯弯绕绕,阴暗里躲藏着的一些东西,有时候会吃人的。
把精力和时间空耗在这些内斗和角力中,时时刻刻的提心吊胆,害怕不小心踩了雷...有的人可能很热衷,乐此不疲,刘一鸣却真不愿意如此,清溪镇还一摊子事等着自己去做呢。
脑子里神思飘渺了半天,放下手头的文件,装入了档案袋,轻轻的搁在案头,刘一鸣伸了个懒腰。
世上的事啊,都是人搞出来的...
拿了茶杯起身就要去倒水,门外已经传来汽车的声音,很快蹬蹬蹬的脚步声响起。
刘一鸣笑了,很熟悉的声音啊,是张俊他们回来了?
拉开门,楼下的院子里白色的面包车刚刚停稳,张俊已经出现在走廊里了。
“哟,回来了?这趟可把你们给辛苦了啊...”没等张俊开口,刘一鸣已经笑着招呼了起来。
“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刘书记...”张俊挠了下头,说着,只是那脸色好像有点不大对劲,似乎有什么心事,挂着一丝愁云。
“嗯?这是累着了吗?小张,不舒服?”刘一鸣关切的问着,抬手摸了下张俊的额头,热乎乎的,不烫啊。
张俊欲言又止,还没说话,楼梯口上来了王文礼,水兰青也紧跟着出现了,后面是胡子拉碴的那个摄像的老张,面上都没有什么笑容,好像还有些诅丧的感觉。
刘一鸣很敏锐的发现,气氛不对,几个人都一脸阴云密布的,似乎出了什么事情。
“兰青啊,辛苦你们了...来来,快进来,有什么事吧?我们坐下说...”对走过来的水兰青笑着打招呼,刘一鸣也不客套了,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情况呢?一个个的愁眉紧锁。
水兰青也不搭话,气鼓鼓的走进刘一鸣的办公室,就往藤沙发上一靠,良久才恨恨的说,“气死我了...”
这,这是咋的了?
刘一鸣一头雾水,看看水兰青,又看看王文礼,哪里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王文礼一脸苦笑,“刘书记,水记者这边,被人偷了东西...很重要的一些资料,录像带被人偷了...”
啊?
这下刘一鸣也急了,不是吧,辛辛苦苦几天哦,这,这不白忙活了?
谁偷的呢?谁吃了没事干,要去偷录像带呢?不能吃不能喝的,拿去干屁啊?
“怎么回事?兰青,慢慢说慢慢说,不急不急...”心里急,刘一鸣还是压制着,嘴里安慰着水兰青,又示意王文礼进来,坐下说吧。
水兰青的眉头都要拧到了一块,恨恨难平,“你说蹊跷不蹊跷...我们拍的带子,好几盒呢,风景的那些,一盒没少...独独少了两盒最重要的...”
“事情是这样的...”一旁闷不作声的老张开口了。
原来,今天下午的时候,水兰青他们在拍完卢湾的龙山汊之后,就准备着胜利返回了,连卢汉文挽留他们吃过晚饭再走,也被水兰青谢过。
就在要驱车回来,上车顺便检查了一下器材和拍摄的那些录像带,老张的头便大了,我靠,我挎包里的录像带怎么变成了这玩意啊?
老张的挎包里,原本是放着他们在落雁湖那拍摄的有关污染的录像带,和当天晚上田岭村,羊角咀村的村民找他们告状的录像带...
全都不翼而飞了。
录像带被人调包,换成了两本地摊上买的旧小说塞在里面...
辛辛苦苦的努力成果化为乌有,你说,换谁,谁不抓狂?水兰青就差要暴走了,不过,理智告诉她,要分析原因,在哪被人调包的,调包的人可能是谁?
根据老张的回忆,这个挎包整个拍摄过程中就没离过身,唯一的就是在夜宿田岭村村委会时,有过短暂的放下,老张很肯定,自己早上起床的时候,准备拍清晨的田岭村时,还打开包开了,从里面拿了新的备用电池出来,那时,录像带还在。
问题出在哪呢?
唯一的人和包不在一块的时间段就是田岭村早上吃早饭那一段时间了...
只有这个时间段是存在着机会的,其它时间都没可能。
大致圈定了时间,地点,水兰青也傻眼了,因为早晨那么多村民过来,谁知道是谁偷偷摸摸做的呢?根本无从查起啊...
总算听明白了,刘一鸣的眉头也开始皱了起来。
事情看起来很简单,偷东西的人肯定早就瞄上了,说不准别人一直就在寻找机会呢。
“偷这个东西,对谁最有利呢?”刘一鸣轻轻的问了一声,又像是自言自语。
对啊,水兰青似乎猛然醒悟一样,唉,自己一时气糊涂了,思路一直纠结在田岭村那帮村民里,还在一个个的想,会是谁呢?是谁趁人多眼杂的空当做的呢...却忘记了想更深一点,偷了这个录像带,谁获益最大?谁最不想这个录像带被曝出来?
“我明白了...”水兰青眉头扬了扬,恍然大悟般。
她的脑海里马上变开始浮现出一幕幕的场景,富民铁矿,小青皮无赖,对了,还有那个派出所的所长...水兰青记的很清楚,派出所的那个周所长和安和县下来的黄锐敏,肖莉走的很近...
只是,早上在田岭村委会,这个派出所的几个人都在外面,没进去...难道是买通了村民,进去做的?
“向镇长,你怎么不进去啊...”走廊外,向萍站了好半天,里面谈话的事,她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只是她却没放心里去,又和富民铁矿扯上了,真是折腾啊...一个录像带也要偷,真是的,无聊,我房间大把的呢,都是连续剧来的,红男绿女的,多好看...
“啊,是苏眉啊,我不进去了,里面在说事呢...”向萍一惊,回身看到走廊那边走过的苏眉,马上恢复了镇定,笑着应付着。
本来,听到电视台的拍摄组回来了,向萍是要下来看望一下的,起码这官场上的礼节不能少了,哪知道下来就听到里面为了录像带被偷的事,说的群情激愤着呢,她犹豫了,这场合...不合适吧。
“这样啊,那我也不进去打扰他们了...我是看到兰青她们回来了,下来看下的...”苏眉浅浅的笑着,倚着走廊的栏杆和向萍聊着。
楼下院子里,那个齐菲菲正避在墙角,不知道和谁打电话...双手捂着,生怕被人听到了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