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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吃过早饭,钟正才红着脸上前同包教授禀报,“教授,这两个小贼就是临时起意,没有同伙之类。但我们都觉得这么放过他们,太过便宜了。不如带着他们上路,等到了兴州,让他们出力帮忙救灾。”
“好,这事儿你们看着处理。但以后几日的路程,再被人轻易就闯进营地,你们就去赵队长哪里领罚。”
包教授倒也没故意为难,毕竟是一群刚出家门的小子,摔些跟头,都是必然的成长。
很快,众人拾掇东西,重新启程了。
许是老天爷也不忍心小子们吃苦,这日居然多云,日头被遮盖,凉快许多。
但即便如此,被罚跑步的学子们还是汗出如雨,待得跑满一个时辰,再骑上自行车,真是幸福的叹气。往日觉得辛苦,如今才知道骑车是这么轻快容易。
这般,紧赶慢赶又走了七八日,终于到了兴州地界。
不知兴州是不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惹了上天责罚,同兴州不过百里之隔的州府,庄稼长势虽然算不得太好,但也正常。但兴州这边的农田里,稻米秧苗只有小指粗细,五六寸高,无精打采趴在田里,慢慢开始变黄,好似一把火都能点着一般。
本该泛着水光的水田,被晒得龟裂,摸一把,土壤干刷刷从指缝儿滑落。
包教授带了几个农科的学子在田里走动,神色凝重,都是担心不已。
虽然兴州府的官员上的奏折说的很严重,但官场的规矩,凡事多添三分,这般就是变得严重,也免了被罚的危险。
没想到,奏折上写的居然是事实,兴州当真是赤野千里,这般若是不想想办法,秋日时候定然是颗粒无收。
这一刻,大路边,所有人都看着田里,谁也说话。
民以食为天,农为国之本。
绝产欠收,是百姓最不能接受的噩耗。
正这个时候,一个老农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大呼小叫着从远处跑来,嘴里嚷着,“你们是什么人?可不能踩我家的地啊,这些苗还能活呢!”
众人回头望去,见一老一少跑的跌跌撞撞,赵高就带了一个护卫上前,想要搀扶一把。
但那小孩子却挡在了老人前边,虎着脸,瞪着眼睛,努力做出凶狠模样,喊道,“你们动我爷爷,我会咬人!”
赵高这么冷的脸,都被孩子的“凶狠”逗笑了。
可惜,他习惯了冷脸,面部肌肉都僵硬了,突然笑起来更吓人了…
那孩子越发张开双臂,老母鸡护着小鸡一般…
孙举人见此,赶紧上前行礼,笑道,“老丈,我们不是要破坏您家的田地,我们就是听说兴州这里旱灾,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田地就是农人的命根子,我们村里也种着不少地呢,谁就是再没良心,也没有糟蹋庄稼的道理啊。”
那老汉方才跑的急,也没看清,这会儿仔细打量车队和众人,有护卫,有杂役,有读书人,最多的还是衣衫利落的后生。主要是人人神色都很和气,不是凶神恶煞模样,于是就松了一口气。
他也回了礼,应道,“对不住了,各位老爷,我一时心急错怪了各位,实在是不得已啊,各位老爷千万不要怪罪。”
包教授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子,就道,“老丈,这里实在太热了,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若是不忙,不如我们寻个树荫下,喝杯茶,闲话儿几句可好。不瞒您说,我们从京都的前进学院来,就是为了帮着兴州乡亲抗旱救灾,多问问情况,我们也知道从哪里开始入手。”
那老汉眼里有些惊疑,好似不能相信,“你们是来救灾的?救灾的不都是当官的吗?”
包教授笑的无奈,应道,“老丈不要担心,我们不是坏人,确实是来帮忙的。”
那老汉还是谦卑的弯着腰,脚下却是不肯动一步。
到底还是赵高想出一个办法,喊道,“林耀上前。”
一个黑脸后生应声上前,赵高扯了他腰间的松木牌子,说道,“老丈,我们来自京都前进学院。我们学院建在京都外,安国公林家的庄园里。这条京都通往兴州的水泥路,就是林家建的,您不会不知道吧?若您还不相信,您看看这个学子的腰牌,只有林家族人才有,我们没有骗您。”
那老汉听得这话却是猛然抬了头,满眼都是惊喜的问道,“你说修水泥路的林家?这是林家子孙?”
“是,老爷爷,我是林氏族孙林耀,自小在京华堂读书,去年春日进了学院,如今在读木科。这次和先生同窗们一起赶来,就是为了帮助兴州的乡亲抗旱救灾。”
林耀脊背拔的笔直,神色里的骄傲之色溢于言表。
随后,学子里又站出二三十个,都是出身北茅京华堂的小子们,各个身形高壮,一身正气,“老人家,我们都是林家人。”
“是林家来人了,是恩人到了?”
老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腿都软了,差点儿坐到了田里,然后也顾不得旁的,一叠声的催着小孙子,“根子,你快去敲钟,使劲儿敲,让全村老少多来。就说恩人来了,不,林家人来了!”
那孩子还有些担心爷爷,但被爷爷推了一把,就撒腿跑走了。
包教授见此,心里这滋味当真有些复杂。他方才差点儿拿出皇上赏赐的金牌,想要取信这个老汉,结果林家的小子们不过是亮了一块木牌,就立刻让老汉喊了全村人过来…
这还是在遥远的兴州,若是在北茅,是不是皇命也不见得比林老爷子的话管用啊…
他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惊得自己一哆嗦,赶紧把念头牢牢锁在脑海伸出,然后邀请老汉。
“走吧,老丈,咱们寻个好地方说话。”
这会儿天色也马上就是黄昏了,众人索性扎了营。
因为村庄就在附近,也不必防备野兽之类。
于是营地就扎在了山脚儿,离得村庄不过一百丈,村里鸡飞狗跳都听得见。
众人都是熟手,卸车的卸车,扎帐篷的扎帐篷,安锅灶的安锅灶。
几乎眨眼间,偌大的车队就安顿了下来。
甚至,包教授和孙举人已经陪着老农坐在树荫下的毡毯上,喝茶吃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