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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这雨下了一夜,不知还要下到何时呢!”一阵幽幽的叹息之声从一间木屋里头飘了出来。
雨水顺着屋檐滴答答地下,木屋里头的男子将用本捏在手中的书轻轻放在了破旧的桌上,而后起身伸了个懒腰苦笑道“雨再大,也得想个法子出门,否则没饭吃了呢……”
于是,男子走到门后,从门从拿出一把泛黄的油纸伞撑了开来,这才走出家门。
头上戴着一个洗得发白的书生帽,俊眉星木,脸色白皙,长得高高大大,一派斯文模样,偏弱的身子松绔绔挂着一件也是洗得发白的青色罗袍,肩上斜跨着一个旧布包,书生就这样出了门。
他叫江柏舟,十来岁的时候,父母便都过世了,从小立志以考取功名为目标,也算得上是十年寒窗了,家里穷是穷了些,好歹父母过世的时候还留了些银两够他吃饭。
只是江柏舟总嫌弃家里边邻居吵着他,于是一个人搬到了这空无一人的荒地里,建了间破木屋,就住了下来。
“土膏欲动雨频催,万草千花一饷开!好诗好诗……”江柏舟自喻自乐,一边吟诵着诗句,一边勾起嘴角笑。
沿着河岸往下走,再进小镇,就能买到吃的东西了,江柏舟脚步不快,似乎也不着急。
听着雨声,看着眼前的景色,似乎也是觉得人生很快活,转头看看树,再转头看看河,江柏舟的眉头忽地紧紧皱在了一起。
“那是什么?”怕是自己看错了,江柏舟连忙揉了揉眼睛,将脖子伸得长长的,可再看一遍,还是一样!
没错,河岸边扒着一个满身泥垢的人,半个身子还泡在水里,也不知是死是活,身上的白衣又黑又红的,也不知是怎么染了那么多颜色。
“喂,你……你活着吗?”壮着胆子往前多走了两步,江柏舟手死死捏着伞柄,脸色也跟着白了。
他他……他还没见到这种场景,他有些慌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人是死是活啊?若是死了可怎么办?若是还活着,那他怎么说也得救啊……
静悄悄的,除了雨声依旧,再没有别的声音。
江柏舟左右为难了好一会儿,终是一把凑了过去,小心地将那人推了一下,让那人的脸露了出来。
那正是顺着河水飘了下来的夏悦兮!
夏悦兮的脸色白中泛着青,看上去毫无血色,发丝凌乱,衣裳也被河水冲开了,露出雪白的胸口,衣裳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一看就是个女人,整个人说不出的狼狈。
“冒……冒犯了!”江柏舟自顾自说了一句,然后将手指凑到了夏悦兮的鼻尖探了探,察觉到她还有微弱的呼吸的时候,脸上原本惨淡的表情终是好了些“还好还好,是活的……”
江柏舟想着,又有些为难。
这是个女人,可他偏是个男人,这里又没有别人可以搭手,可男女又授受不亲,可怎么是好?
又在雨里站了一会儿,江柏舟才一咬牙,将油纸伞扔到一边,一把拉起半个身子还泡在河里的夏悦兮“失礼了,姑娘千万要原谅小生,小生只是救人心切……”
一边啐啐念着,江柏舟已经将夏悦兮拉出了河水。雨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模样,江柏舟也是一身都湿了,,蹲下身子将夏悦兮背了起来,江柏舟这回倒没有迟疑,脚步迅速地往小木屋的方向走去。
进了屋子,江柏舟连忙将夏悦兮放在床上,自个儿狠狠打了个冷颤,然后也顾不得换衣服,连忙去烧水想让夏悦兮暖一暖。
烧了水后,江柏舟才去换了衣裳,而后又犯难了,这夏悦兮也是一身都湿了,不换会着凉,可换了又不妥……
“不顾,先喝了水再说。”江柏舟想着,将暖水端到夏悦兮面前,颇为尴尬地喊了声“姑娘,起来喝口水吧!”
静悄悄的,夏悦兮双眸紧闭,没有回话,江柏舟也显得很是尴尬。
想来想去,江柏舟才去拿了个小汤匙,慢慢给夏悦兮喂开水,坐在床边,江柏舟这才发现,夏悦兮那旧衣裳,已是破旧不堪,也不知是被什么给划到了,好多划破的痕迹。
“怎么回事……”江柏舟想着,忽地看到夏悦兮肩头,那边的衣裳已被扯破了一个大口,露出里头深可见骨的伤势。
手一抖,差点没将手中的碗给打翻在地,江柏舟有些怕了“怎么伤得这么重!”
这回,江柏舟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了,夏悦兮之所以脸色惨白,估计就是因为失血过多!
思及此,江柏舟急急地放下碗,又重新站起身子,一扭头就要出门,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来对昏迷中的夏悦兮道“姑娘,若是你醒了不必怕,我是好人,不会害你的!”
说罢,江柏舟将门带了出来,一头扎进了雨里。
在雨里奔跑,江柏舟除了偶尔抹一把脸上的雨水之外,便再无法顾及其他了,重新换好的衣服又打湿了,身上也被溅起的泥水打得脏兮兮的,这对爱干净的他来说,是不可容忍的,可救人心切,他也顾不上了。
一口气跑到镇上,江柏舟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家药馆,连停也未停便冲了进去“周叔,周叔快快……”
这药馆的主人与他们家是老相识了,大夫叫周用,是他父亲的朋友,也常对他有所教诲,所以他尊称他为周叔。
“快什么啊,哎呀柏舟啊,你怎么淋成这样了?连把伞也不会打吗?这傻小子……”原本在药台上捣药的周用一边摇着头,一边走了过来。
周用打心眼里心疼江柏舟,年幼就失了双亲,一心考取功名,却都考不上,而他执着得让人有些害怕和心疼。
“不说这些了,周叔……快,快拿上药箱跟我走一趟,让……让周婶也一起!”到如今,江柏舟还是没忘了要给夏悦兮换件干净的衣裳的事“让周婶带上一套她穿的衣裳……”
一边说着,江柏舟一边拉周用,显得很是着急。
一甩手,周用也被整糊涂了,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不明白“你被雨淋糊涂了吧柏舟?什么走一趟,什么还让你婶子带衣裳了?”
这江柏舟一向都还说话挺清楚,怎么今天倒是说话不清楚了?该不是被雨淋坏了,说起胡话了吧?
“我救了一个姑娘,那姑娘得了重伤,又一身都湿了,所以想让周叔你去看看病,让周婶帮她换套干净的衣裳!”这回,江柏舟终是把自己想说的话给完整说了出来,一边抹着从头发里渗出来的水,一边又道“快点吧,我看那姑娘脸色白得都不成人样儿了!”
连连点头,周用见江柏舟也不像是开玩笑,又急成这样,连忙转身道“我、我去叫你周婶儿,背上药箱,你等我一下。”
很快,周用便让老婆带了一套衣裳,自个儿背了药箱,三个人打着伞便往江柏舟的小木屋里赶。
“哎呀,柏舟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再急也得打把伞啊,淋坏了可怎么办哟?”周婶看着一身湿得不成样子的江柏舟,连连摇头,语带心疼。
衣裳粘在身子上,江柏舟如今才觉得不舒服,但也只是咧开嘴一笑“没事,男子汉淋一场雨又如何?救人重人!”
三人边说着,眼看江柏舟的家就在眼前了,三人加快了脚步,进了院子里,江柏舟去开门,带着周用和周婶进了屋。
“婆娘,你先给那姑娘把衣裳换上,这一身湿衣裳也不好,换好了我再看。”周用倒也不急,手一指让周婶先去给换衣裳。
“哎好!”点了点头,周婶连忙拿着衣裳就进了屋。
好一会儿,周婶出来了,手中拿着夏悦兮的脏衣裳,脸色不太好看“这姑娘得遭了多大的罪啊……老头子快去看看吧,能撑下来不容易啊!”
“怎么回事啊?”一听连周婶都这么说了,周用也重视了起来,连忙背着药箱就进了屋。
周用进屋,江柏舟也连忙进去,周婶怕不方便,也跟了进去,一时间,小屋子里挤满了人,周用把了把脉,脸色满是严肃“脉弱得几乎把不到,看脸色是失血过多,又受了重伤,身子冰冷,该是淋了一夜雨了……”
“是啊,这姑娘真可怜,一身是伤,也不知是谁这么残忍,对着这么漂亮的姑娘也下得去手。”周婶连连叹气,脸上满是惋惜。
她根本不敢想像若是那些伤换在她身上,她撑不撑得下去,反正她觉得自己是撑不下去。
“是啊,昨夜下了一夜雨,我又是在河边发现她的,她定是泡了一夜的雨。”江柏舟叹了口气,也点头道。
打开药箱,周用先将夏悦兮肩头上的伤口做了包扎之后,才从药箱里头拿出了一瓶药递给周婶道“婆娘,你先把这药给她身上的伤口上了,虽然现下没流血了,但因为泡了水难愈合,这药会让她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