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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是实话,再精致漂亮的衣服说到底也是一堆堆布料拼接而成,真正美的是穿衣服的人。
此人是他心上重要的人,有了她,衣服才美起来,有了生命,有了活力。
他喜欢看她拿着衣服在身上比划。
明媚的光落在地上,她比光还要美。
一切像画一样好看。
哎,有什么用呢?
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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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岛
“给你看看吧,秋冉的来信。”
惠阿霓扬着几页信纸走到上官博彦面前。
“怎么呢?”上官博彦看妻子俏脸发红,不高兴的模样。他接过薄薄的信纸,飞速地读了一遍。不得不佩服秋冉,一手字练习得和宜鸢的相差无几。
“字写得比云澈的中看多了,而且——一个别字都没有。”他把信纸还给阿霓。
“我没要你评价秋冉的字写得好不好!”惠阿霓气得拿信纸在他身上拍了几下。“没看明白吗?秋冉,信上面说的那些话!她要你赶快把人撤回来!袁克栋已经发现你要在平京暗杀王靖荛的计划了!”
上官博彦的薄唇越发显得薄起来,他捏着下巴,眉头深锁。
阿霓知道他报仇心切,暗杀计划应该是筹谋许久。功亏一篑,心情自然不好受。
“博彦,”阿霓挨着丈夫坐下,手里依旧拿着秋冉的信,“我很担心。袁克栋对宜鸢的感情是不是变淡了?”博彦疑惑地看着她,不解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不然,他为什么会阻止秋冉去报仇?”
博彦叹了口气,他的想法和阿霓正好恰恰相反,“袁克栋应该是想着要和秋冉长长久久,才不急着报仇。”
“啊?”
“他站在高处,不仅当着丈夫、父亲,更当着儿子、兄长和军队的首脑。他的一举一动不但要对自己负责,对身边人负责,更要对他身上的权力和职务负责。下野的袁总理,一直对宜鸢就不满意。这次,同意让宜鸢回来也是他的授意。因为他想让袁克栋娶宋九儿为妻。袁克栋把秋冉接走,已经违逆父亲的意思。别说袁克栋不会在平京暗杀王靖荛,他一定还会想法设法去保护他。王靖荛只要在平京有了一点闪失,所有的账都要算到他头上。只因为他的妻子姓上官。”
阿霓泄气地说道:“按你的说法,秋冉且不是永远都不能依靠他为清逸报仇。”
“那也不一定。夫妻本是同林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的根基稳如泰山,妻子就是最大的受益者。秋冉只要一日在他身边,谁也敢小看她。他要妻子娘家报仇,何须急躁在这一时?等过了十年、二十年,秋冉在袁家的地位如老太太一样,报仇之事顺理成章。”
“十年、二十年!”阿霓尖叫。
他抿嘴看她一眼,喜欢看她惊慌失措的表情。
“男人和女人不同,你们的时间是以季为单位,时节转变,每一季都要做新衣服。男人的时间是年为单位,为了一个目标,可以蛰伏或是等待很多年。”
正如袁克栋所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等得,上官家等得。唯独秋冉等不得。
“唉……”听了他的分析,阿霓坐在沙发上连连叹气。她的秋冉该怎么办啊?如登山走到半山腰突降大雨,前路迢迢,后路茫茫。进退两难。
看她为难,博彦到底不忍,伸手摸了摸她的脑门,“你万事精明,就是秋冉的事上糊涂。当初就不该让她去。”
一贯坚强的阿霓眼泪里泛起泪花,可怜兮兮地说道:“我当然是知道不能让她去,可绑不住她。”
“你觉得为难,为什么不来告诉我?是不信任我,还是不相信我会处理?”
“不是。”阿霓说道:“我是怕你烦。你已经许多事了,我也觉得我能处理。”
事实证明,她确实高估自己,也太低估袁克栋。现在的情形像失控的马车,没有人能控制得住。
“傻瓜,”博彦把她的头揽在胸前,“你把人想得太简单。报仇,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如果能,你还是劝秋冉回来。宜鸢和袁克栋的关系非一日之寒。她在平京极容易行差踏错。”
“你知道宜鸢的事?”
“不多。”
“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阿霓焦急地追问,“她和袁克栋是为什么闹翻的?真的只是因为抽鸦片吗?我问宜鸢,宜鸢也不肯告诉我,还发好大的脾气。”
博彦又叹了口气,他这个妻子每次都喜欢舍近求远,“宜鸢抽食鸦片是果,她深爱他人才是因。”
“她爱谁?”
“在这个家里,知道宜鸢所爱是何人的只有父亲和嘉禾。我记得他们常常在书房中一谈就是很久。父亲对此事讳莫如深。我也是从少许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宜鸢在和袁克栋结婚之前就已经爱上别人。她被那个男人拒绝了,所以才心灰意冷嫁到平京。”
“后来呢?”
说到这里,博彦突然顿了下来。停了很久才说道:“后来,她在平京重新遇到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袁克栋也认识……”
“是他的朋友?”
“可能。”
只言片语中阿霓已经能够拼凑出事情的脉络。
博彦说得对,宜鸢吸鸦片是果,她爱着别人才是因。袁克栋不是不爱宜鸢,而是爱惨了她。才无法忍下她移情别恋这口气啊。
“博彦,我想亲自去平京一趟。”她必须去把秋冉接回来。
“不行!”
“为什么不行?”惠阿霓气地跺脚,“上官博彦,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自由!而且,我安排给秋冉的退路,她也让给了别人。如果我不去,你要她怎么回来?袁克栋不会放过她的!”
“你去了他就会放过秋冉?”
惠阿霓被堵得语塞,一时无话,半晌嘟囔道:“至少我到了平京就会找到办法的,船到桥头自然直……”
“做梦!”上官博彦不客气地说道。他并非泼冷水,而是基于客观事实后的分析。他也是男人,能想到袁克栋知道真相后会暴怒成何样子。阿霓去,不是正好成他的出气筒吗?
“上官博彦,你就是一个暴君!全世界都在闹民主,你还在给我用专制!”
“我讨厌你、讨厌你!”
楼下的两人还在为阿霓去平京的事情争执,楼上的书房中即传来云澈大喊大叫的声音。
惠阿霓和上官博彦对视一眼,放下争执,顺着声音跑上楼。
“云澈!怎么呢?”
阿霓紧张地推开门,即看见云澈像小狮子一样,气愤地指着姐姐宜鸢,“大嫂,她撕我的作业!”
红色的木地板上,果然有许多撕碎的纸片。阿霓心里快气死,做弟弟的调皮,做姐姐的也不示弱,每天都要闹,烦都烦死。她弯腰把地上的作业本捡起来,勉强笑着说道:“唉,你们姐弟,真没一日不斗气的。有话好好说——”
“说,说什么?”宜鸢慢条斯理,眼皮都没抬,“字写得如此丑,像鸡爪一样,只能撕了重写!不但今天的要重新写,昨天的、前天的、全部要重新写!”
“啊——”
云澈气得头上的发丝都竖起来,冲上去要拿头顶宜鸢的肚子。被博彦拖住后,无计可施地满地打滚,狼嚎似的,鬼叫鬼叫。
“云澈,云澈!”惠阿霓把云澈从地上拉起来,心肝似的抱在怀里。
云澈哭着说道:“大嫂、大嫂,我不和她念书了!她是个魔鬼,我写了一上午的字,一个笔顺写得不好一个字就重新,一个字写得不好整页都要重写。写得不好,还不让我吃饭!我不写了!”
宜鸢马上说道:“字写得不好还想吃饭?我看,不仅没有饭吃,还要打手心!”
云澈一听还打手心,越发哭得厉害,“我不要你教我念书了!我不读书、不读书了——”
“不读书就只能去放牛!”
“我宁可去放牛!放牛都比和你这个坏女人在一起要好!”
阿霓不住地望着博彦翻白眼,一个是他弟弟,一个是他妹妹,看他如何处理!博彦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不知该骂谁!他朝阿霓使眼色,让她把云澈先带走。
“好云澈、乖云澈。大嫂,先带你去吃东西。”阿霓好说歹说地把云澈安抚住,双眼颇带怨恨地看着身边的博彦,嘀咕道:“我说,这读书的兴趣一旦败坏了,字写得再好看也没用!”
说完,惠阿霓拖着云澈就走。
“你——”望着惠阿霓的背影,博彦也很感无奈。他这是招谁惹谁,都是一家人,他还不是希望大家都好嘛。
没有云澈的鬼哭狼嚎,书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上官宜鸢幽幽地说道:“我错了吗?云澈是我弟弟,我也希望他好啊!严师出高徒,棍棒底下出孝子。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我是错的。难道我的爱有错吗?我的喜欢有错吗——”
博彦一听,觉得宜鸢越说越不对味。立马安慰她道:“宜鸢,你不要胡思乱想。严格要求云澈是对的,阿霓就是太舍不得他,太溺爱他。你没有错,没有任何错。”
“是吗?”宜鸢痴痴地问。
“是的。”
宜鸢目光阴郁地看着博彦,心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鸢儿——”
“博彦哥哥,我不快乐。”
他也知道她不快乐,“鸢儿,你想要怎么做才会觉得快乐?”
上官宜鸢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想回平京。”博彦一震,她又说道:“我要和袁克栋离婚。我不要和他这样不明不白地拖下去。”
博彦深知宜鸢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女孩子。她绝不能久容秋冉霸占她的姓名和身份。哪怕那个身份她弃若敝屣!
博彦越过满地的废纸,小心翼翼地走到宜鸢身边,“宜鸢,你和袁克栋离婚是一定会离的。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帮你安排一下。”
宜鸢知道博彦的拖延是为了什么,她淡漠地笑道:“好啊。为了这一天,我等了七年。我不在意再等几个月。但是不要让我等得太久。”
博彦的心里痛痛的,又不得不答应。
在现实面前,人的力量如蝼蚁一样渺小。宜鸢纵然有数不尽的金钱,从来也不需要为生活忧愁,可是幸福始终离她那么遥远。希望离婚后,她能放下包袱,开启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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