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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惠阿霓笑着站起来,眉目流转,“你是怕我找到什么?还是你知道什么?啊——你干什么——”
他像扛麻袋一样把她扛在肩上,把她抱了出去。
“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阿霓害臊地扑打他宽厚的背脊,可只疼了她自己。
“博彦!快放我下来!"
他冷哼一声,走到门外,才把她轻轻放下来。
阿霓嘟哝着,整了整乱了的裙子,“我就是好玩。想知道前因后果。”
博彦不置可否,“好奇心害死猫。有时候知道越少对你越好。”
“你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阿霓突然想起,指着他大叫道:“对了!你小时候来过这里,你一定见过那个女人!对不对?”
博彦双手环胸,说道:“我知道世人都喜欢猎奇,总喜欢把一些惊艳出彩的故事安到我们身上。那天在旅馆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一直在向阿嬷打听。其实和父亲有关系的那个女人我也只是从叔伯嘴里偶然知道一二。至于她是在哪里,是死是活。根本就不知道。母亲也从不在我们面前说起。我也觉得这些事不提是最好的,毕竟是长辈的事,过去就过去了。”
阿霓努了努嘴,低声说道:“那——房间里的摇篮、儿童玩具又怎么解释?”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博彦松了松肩膀,“但是我年幼时,父亲确实是带我来住过几个月,或许是我的也不一定。好奇心害死猫。有时候,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
阿霓冰雪聪明,知道再追查下去对谁都不好。来日方长,不如就先打住。她俏皮地行一个军礼,向他说道:“是。长官!”然后大笑着投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博彦,你别生气。”
她的撒娇让他哭笑不得,低头抚摸她柔软的头发。“我不生气。”
“嗯!”她抬起亮晶晶的大眼睛,望着他,“博彦,我喜欢这里。以后每年你都要带我来,好不好?只有我们两个人,什么都不做,就听听风、看看雪。”
做上官家的长媳有无穷无尽的责任,一刻也松懈不下来。哪怕偶尔想和他撒个娇也难得找到合适的机会。而在这里,她想怎样就能怎样。她只想做他的小花,被他呵护,被他浇灌。
上官博彦也知道她的辛苦和付出,抚着她的头发柔声应允:“明年开春,我找人把屋后的花园、温泉重新弄好。再请个门房守着,将来你想什么时候过来住都可以。”
“真的!”阿霓眼睛发亮,高兴地说:“你要陪我一起来。”
“我可不能承诺你,如果我不忙,家里没事,军部——”他大笑,刮刮她皱起的巧嘴,“骗你的,傻瓜!我会来,不管多忙都陪你来。”
“一言为定。”她立即转怒为喜,伸出小指,“打个勾勾,勾住你,一辈子不后悔。”
他越发笑得开心,真是小女孩了。不过也配合地伸出小指。
阿霓兴奋地勾住他的小指摇晃,嘴巴大声念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
他被感染,也说:“一百年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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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胶山,最大的活动当属围山打猎。打到猎物一是为过年准备的年货。围猎热闹,更多是是因为年轻人热衷打猎的刺激。拉上十几个人,带上猎狗,拿上家里的鸟铳、火枪。在山上转悠一天,兔子、狐狸、黄鼠狼少不了,运气好猎到野猪也不稀奇。野猪性格暴烈,尤其公猪尖嘴獠牙,发起狂了,能把人肚子顶穿。
年轻人不怕野猪发狂,就怕野猪不发狂。它越狂他们越兴奋。大家都跃跃欲试,要围山猎猪。
这么有趣的事,怎么少得了上官博彦和惠阿霓的参与!
他们通过旅店老板也加入当地一支猎户队伍,准备同他们一道去胶山围猎。
老板爽快地把自己的火铳借给上官博彦。火铳又叫鸟铳、鸟枪。威力比不上手枪,打猎绰绰有余,而且它声音极大,对动物也是威慑,常能吓破它们的胆子。火铳唯一的缺点是容易走火。擦枪走火、擦枪走火,每年因为此死亡的不下十位。
博彦使惯了枪,火铳摸练一下午,得心应手起来。
惠阿霓找旅店老板娘借一套猎户的小骑装,老板娘小儿子的。狗皮背心儿,皮帽子,绑腿儿,穿上后英姿飒爽,活脱是猎户家的女儿。她自己也觉得稀奇,左摸摸右看看。得意地在旅馆里晃来晃去。玉婆子看见她得意洋洋的傻样,笑着说:“你也会用火铳吗?”
阿霓摇头,笑着问道:“阿嬷,你会吗?”
“会啊!”玉婆子伸出枯瘦的手,做出瞄准的姿势,左右开工地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可是有名的神枪手,上山打野猪,一枪一个,一枪一个——”
“砰”地一声,不知谁的火铳走火。
玉婆子大叫一声,立马钻到桌子底下。阿霓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
“阿嬷、阿嬷!”她拍着桌子,把头伸到桌下,看着捂着耳朵的玉婆子,笑道:“你不是神枪手吗?一枪一头野猪,怎么现在听到枪声还躲到桌子底下?”
天寒地冻,又年节底下,投宿住店的人稀少。这家旅店幸得上官博彦和惠阿霓的叨扰才显得有些活气。博彦出手阔绰,让旅店老板年前小赚一笔,也算过个好年。所以对他们几乎有求必应。
阿霓正穿着猎装在旅馆转悠,没想到,遇到一个熟人——嘉禾。
事儿也巧,上官嘉禾在上海交的良师益友刚巧是胶山人士,许多年未回北方。这次回胶山探亲,嘉禾立即自告奋勇相陪而来。
胶山镇上唯独一家旅店,临近傍晚,嘉禾和他的良师益友投店住宿。赶巧大家正好碰在一起。
开始,嘉禾想都没想过会遇到博彦和阿霓。旅馆老板是无意地说了一句,“先生也姓上官啊?不会也是督军的亲戚吧?好巧,我们这前几天也住了一位上官先生和她的夫人。”
嘉禾吃惊地问:“是吗?老板你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
老板嘿嘿地笑着,指了指他身后:“你看,那位就是上官先生的夫人。”
嘉禾回头,足愣了半天才看出眼前一身猎装的女人是惠阿霓。惠阿霓看着他也呆了呆,摘下头上狗皮帽子。露出灿烂的笑容:“呦,嘉禾,好巧。你怎么在这?”
“这句话不该我问你吗?”嘉禾笑着走过去,眼睛里的光芒藏都藏不住。按道理,她现在不应该是和大哥在松岛或是在江苑?
“你一个人,还是和大哥一起?穿成这样,是准备上山打猎吗?”
“哈哈——"惠阿霓不甚淑女地大笑起来。
博彦带着毛茸茸的狗皮帽子从她身后探出头来,“嘉禾,我在这里。”
“大、大哥!”
嘉禾被吓呆的样子逗得阿霓越发笑得厉害。
“你们怎么在这里?”
“你又怎么在这里?”
“我是陪一位朋友返乡。”
“我们是来耍的。”
三人相看一眼,大笑一阵。弄得旅馆老板莫名其妙。知道他们是兄弟后,更叹命运的巧合。居然没有安排就在这里相遇。
“说了半日,都忘了介绍——"嘉禾退后一步,把身边的男人引荐到博彦和阿霓眼前,“大哥、大嫂。这位就是我常常提起在上海认识的良师益友——江山海,江先生。江先生,这是我的大哥和大嫂。”
“江先生,你好。谢谢你在上海对嘉禾的照顾。”博彦摘下狗皮帽子,礼貌地伸手和江先生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