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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岛的雪像年轻女子的头发,浓而厚密,一场大雪堆在路边一个冬天都不会消融。漫长的冬天冻得人都麻木。
接到惠阿霓的来信,清逸第二天就赶了回来。愁苦了几个月的苦瓜脸终于在看见心上人的那一刻绽放笑容。
秋冉也恢复百灵鸟一样活泼开朗的个性,做什么事都是嘻嘻哈哈。
惠阿霓虽默认他们的交往,背后也郑重提醒秋冉,人贵自重。女孩的矜贵首先要自己看得自己贵重,别人才能把你看得贵重。清逸再好,也不能事事都依他,他年纪还轻,目前该以事业为重。
秋冉聪明,阿霓言浅意深,话里的意思,一点即透。
越近年关,年味越浓。
出门在外的游子们倦鸟归巢,一个一个返回家园。
博彦、嘉禾、清逸、清炫全回来了,除了嫁出去的女儿们。
看着满屋的大孩子、小孩子。惠阿霓由衷感慨:“世人都喜欢生儿子,原来也是有道理的。你看,这过年,女孩都是留在婆家欢欢喜喜过新年,就没有女婿去岳父家过年的。难道生女儿的人家就不要过年吗?可气死人不!”
“那我们以后就多多生儿子。”博彦翻身让她趴在床上,牙齿咬着她的耳垂,从身后疯狂占有。
“你真是……"惠阿霓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来,“我们才……才……"
“小别胜新婚。”
“讨厌。”
自从博彦开始一个月的寒假,阿霓可充分了解“胜新婚”三个字是何意思。
每天累得她腰都断了。
博彦的体力……真不是一般好。好多回,她都累得差点哭出来。
床事和谐,两人的感情自然突飞猛进。白日里的小争执,到了夜晚赤膊相对,便也水过无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博彦是实用主义者,他已经接受阿霓是他妻子的事实,便要物尽其用。当务之急,便是要阿霓尽快、尽早的生儿育女。而且是越多男孩越好。他并不隐藏自己的想法,无形中却给阿霓造成非常巨大的压力。
她嫁到上官家已经一年,虽然和博彦同房时间不长,可大家看到的是她的肚皮一点动静也没有。
怀孕的事八字没一撇,怀孕后生男生女,她更不可能做得主。
平京传来喜报,宜鸢有孕,使得阿霓的压力又加一层。
惠阿霓成也精明败也精明,知道博彦把她当妻子,妻子是妻子,但现在她还不是他最心爱宝贝的女人。她要的承诺,他从未给过,生米做成熟饭,她付出的身心感情不可能追讨回来。明知追不回来,可她在乎,非常在乎。这东西搁在心里慢慢熬成心结,时不时涌上心头刺她一下。所以她过不久就因为各种各样的琐事和博彦吵一吵、闹一闹。
小夫妻吵架说好听是增加情趣,说差点有时候也蛮惹人心烦,博彦就属于后一种。
成亲不就是安心过日子,老婆孩子热炕头,闹闹吵吵无聊不无聊。
相处时间越长,博彦也磨合出一套和惠阿霓相处的方式。
惠阿霓能说会道,每回吵架不管有理无理他都没胜过。他也不屑和妇人口舌之争,干脆避其锋芒,不与她争。争论起来,大不了他不说话,再不行,他索性出门,待阿霓冷静下来再回来。
可他这样的消极对待,使得阿霓更容易胡思乱想,她每每一个人落在家里,悲从心生,想自己背井离乡远嫁松岛,为上官家付出那么多,结果什么也没得到,就难免陷在自己的小情绪中拔不出来。
这天,两人为一点小事争将起来,一言不合,博彦即拂袖而去。
惠阿霓越想越伤心,逼近年关,这又是她第一次没有在自己亲人身边过年,越想越惆怅,收拾行李就要回江苑去,秋冉怎么劝也不管用。
她去意已决,提着行李刚走到房间门口,和回家的博彦正撞个满怀。
看见冤家,惠阿霓瞬间红了眼眶。
“你都换好衣服了。”博彦粗枝大叶,惊讶地扫她身上一眼,随即抓住她的手,抢过秋冉手里的皮箱。
秋冉吓得目瞪口呆。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他全然不记得刚才吵架的事。
“你要带我去哪?我……我不去……"
惠阿霓抗议无效,被他粗鲁地塞进汽车。阿霓气呼呼地偏过头,车窗上印着出一双红肿的眼。
博彦看见妻子的眼泪,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哭什么?我又没骂你又没打你。”
“真好笑!难道不骂我、不打我就是对我好?”
“那你还想怎么样!”上官博彦口舌笨拙地说道:“你也太不懂事了——"
“懂事、懂事!我不要懂事!”
阿霓靠在汽车座垫上,气得闭起眼睛、捂住耳朵,不睬他。
博彦也不理她,径直将车停到警察局门口,惠阿霓吃惊地问:“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进去就知道了,废话那么多。”
话不投机还半句多。
世界上还有像他这样和妻子说话的人吗?
惠阿霓气得赖在车上不肯下去。
“下来。”
她还是不动。
“你还真是——"博彦粗鲁地拉她,几乎半拖半抱把人弄下车来。
警察局前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两人已经引起人们热辣辣的注视,惠阿霓只得不情愿地任他拖进警察局去。
惠阿霓低着头,不停拨弄耳边的乱发,随着他穿过一间间房,听他和穿制服的人寒暄。
他们终于在一间小房门口停住,博彦握着门栓对她说:“进去吧。”
他想要她见谁?在这样的地方不是强盗流氓就是小偷惯犯。
惠阿霓不禁害怕起来,猛烈摇头,转身想走。
“你跑哪里去?”博彦握住她的手腕,发现阿霓居然在微微发颤。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原来也有害怕的东西。了解到这点,让博彦很高兴。他揽住她的圆肩,笑着哄道:“呆子,你怕什么?我不是在这里吗?”
博彦扭开门栓,门被轻轻推开,里面坐着的人扶着桌角站起来,怯生生朝阿霓叫声:“阿霓……姐姐。”
“阿衡?”
惠阿霓惊诧不已,惠阿衡也迟疑不决,思索半晌终究举着哭花的脸迈步向她走来。
惠阿衡小腹凸起,脸庞子虽有点憔悴,整个人孕像明显。
阿霓忙退出房间,随手将门重新关上,问丈夫:“她怎么会在这里?还……”
“你不是一直埋怨我协助阿衡私奔吗?现在我把人找回来,你审她也好、问她也好,当面对质看我有没有说谎话!”
惠阿霓头都大了,她能问一个哭哭啼啼的孕妇什么?孩子都有了。想来博彦对岳锦然的质问一直耿耿于怀。找到惠阿衡算是洗刷清白。
“无聊。”惠阿霓蹙眉瞪视,心里是高兴的。
她并不在意阿衡和谁跑了,她只在乎博彦心里有没有阿衡,她和阿衡孰轻孰重。
房间里的阿衡不知道外面的事,在屋里使劲拍打着房门,又哭又叫。
“快进去吧。她见到你应该会有许多话要说。”
“你呢?”
博彦微微一笑,按住她的肩膀道:“我去准备车,等会就把她送回江苑去。”
惠阿霓心里冷笑,送回江苑,才不用。她既然选择了离开,惠家也不会怜惜。
阿霓转身拉开门栓,推门进去。惠阿衡看见是她,眼泪儿还挂在脸颊上,嘴巴张了张。宁愿进来的是上官博彦也不愿是她。
惠阿霓故意把目光在她肚皮上流连一会,“几个月了。”
“四……个多月。”
“喔。”
在家做姊妹时,因为属于不同的母亲,两人就并不亲近,乍然相逢更是有种无话可说的难堪。
沉默良久,惠阿衡首先开口,“阿霓姐姐,求求你让姐夫放了陶睿和我吧……”说完,呜呜哭将起来。
陶睿是谁?惠阿衡私奔的情人!阿霓略有所闻,一个口蜜如糖的戏子,长着一张女人倾狂的脸先是迷住饥渴难耐的姨娘,接着又把阿衡骗到手。诓骗两母女侵占聘礼再携私潜逃。
这样丑的丑事,真是天下少有的奇闻。
惠烨巍并非心痛被偷走的东西,是她们的行为太恶劣和无耻令人恶心。
阿霓默默看着桌对面哭成泪人的阿衡,她才十五岁而已。本应该在学校和同学们读书、游戏的年纪。却因为母亲的无知葬送未来。
惠阿霓懒得去问:“姨娘现在在哪里?这半年她们过的如何?”至于阿衡以后有何打算,她就更不想知道。
警察局门前有一大块空地,博彦把车停在门口,军鞋拨拉着地上的黑泥。雪后的天太阳透亮,不暖,天空却湛蓝蓝的。他靠在车身上从裤兜里掏出烟,正想抽根烟,烟刚叼在嘴里,不想却被两根葱白小指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