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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委屈地看着陆修远,眨巴眨巴眼,好可怜的样子。
陆修远心疼得不行,放下粥碗,想抱一抱她,怕弄疼她。
而且她是趴在床上的,一抱就会弄到她烧伤的背部,他就更不敢动她了。
“要不,用吸管吸?”他看着侧着脑袋,吃饭艰难的她。
她深吸一口气,“吃不下了。”
然后,她就闭上眼睛了。
他以为她困了,没去打扰她,看了看碗里的粥,这才吃了不到三分之一,真是让他担心。
晚上宋薇一直睡不着,疼的,烦的,一分钟也不能入睡。
但她一直闭着眼睛,不想让陆修远知道自己睡不着,过一会儿就疼得做一做深呼吸。
陆修远太疲惫了,八十多个小时不眠不休,这会儿躺在她旁边的折叠陪护床上,盖着薄毯子。
他蜷缩着身子,折叠床只有一米五,根本容不下他。
他甚至累得打起了小小的鼾声,这八十多个小时,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估计着他睡熟了,宋薇才睁开眼睛。
病房的灯关了,夜色很静。
陆修远棱角分明的轮廓,却十分清晰入眼。
宋薇好想伸手,摸一摸陆修远的脸,摸一摸他的鼻子、眼睛、唇,还有胡茬。
但是,就算是她没有被烧伤的左臂抬起来,也够不着他。
她更没有办法起身。
安静的夜里,能够听见她自己拉长后的呼吸,也能够听见他均匀的呼吸。
他就在她的身边,守候着她。
感谢生命里遇见了他,能让她这么安心踏实。
他的不离不弃,又有多少个男人做得到?
嘶……
疼!
疼得根本睡不了觉。
大概陆修远是听到了她“嘶”的声音,忙睁开眼睛,直立立地坐起来。
宋薇想闭上眼睛,继续假装睡觉,已经来不及了。
夜色里,陆修远走过来,弯下腰,轻轻靠在她面前,“怎么了,疼醒了?”
她就没睡着过,却说,“嗯,一点点疼。”
“我陪着你。”陆修远轻轻拉过凳子来,坐下来,握住她没受伤的左手手掌。
原本,她躺着的这个姿势,他是握不了她的手的。
晚饭前,医生给她的脖子换了抗菌凝胶,结合仪器,把她的脖子换了一个躺的方向。
他这才能面对着她,牵到她没受伤的左手。
医生说,明天还得把受伤的右手,右臂,抬起来,以免血液充血,影响创伤面恢复,和粘住。
陆修远好心疼她,不知道接下来,她还要经历什么,才能彻底康复,“陪你说说话,想想,我们在雪山底下,那么艰难都挺过来的。”
“我不想说话。”宋薇假装说,“我也困,想睡了。”
其实,她是怕他吃不消,假装说要睡了。
说罢,就闭上了眼睛。
陆修远真的以为她想睡,就没有再出声。
他坐在床边,呆了小半个小时。
宋薇也假装睡了小半个小时,大约听到他重新倒回折叠床的声音,她还没敢睁开眼。
又等了约莫半个小时,她才睁开眼来。
陆修远应该睡沉了。
她咬着的牙,这才松开,嘶,疼,好疼,好疼,尤其是夜里,怎么比白天还要火辣辣的疼?
但她不敢疼得叫出声。
忍着吧。
免得惊醒的陆修远,一听到她有什么声音,就又担忧地醒过来。
这一夜,她在煎熬中度过。
依稀到了天亮,都没能睡着过。
中间有好几次,陆修远有醒过来,来看她睡得怎么样,她都知道。
她在受着折磨,陆修远何尝不是?
虽然他身体没有受伤,但她想,他的心灵承担的担忧与紧张,一定是一根紧绷的弦。
接下来的几天。
她越发失眠,吃,吃不好,睡,睡不好,根本没办法。
医生给她开了安眠药,吃了安眠药,也不能入睡。
后面几天,要保持固定的姿势,比如趴着躺着,右手还得被抗菌凝胶包裹着,然后反吊在半空中,下面有个固定的点支撑着。
那种姿势,好难受。
医生说,几乎每一个中重度烧伤患者,都会有失眠的情况。
已经连续四天了,宋薇每次睡觉不超过两小时。
这四天,陆修远一直呆在病房,除了第一天晚上,他实在是疲得不行,没有时刻观察她的情况以外,剩下的三个晚上,她没睡,他也没睡。
大半夜里,他一睁开眼,就见到她睁着眼,满眼愁容、焦虑与痛苦。
他起身,坐到她旁边。
她赶紧收起那焦虑与痛苦的表情。
他知道,她是不想他担心。
“又睡不着?”
他轻握着她的左手,用最轻最轻的动作,按摩着她的手指、掌心、手背。
“我给你唱首歌。”
“……”
“给你我的全部,你是我今生唯一的赌注。”
“……”
“只留下一段岁月,让我无怨无悔,全心的付出。”
“……”
“怕你忧伤怕你哭,怕你孤单怕你孤独。”
“……”
“红尘千山万里路,我可以朝朝暮暮……”
宋薇笑了,“好老的歌。”
这首风雨无阻,是很老很老的歌了,估计只有七八十年代出生的人,才会听。
小时候,宋薇也听过,经典。
这首歌的歌词,和歌名,倒是很应景。
陆修远是什么意思,歌名叫《风雨无阻》,他也要风雨无阻地陪着她吗?
这些天,她醒过来的日子。
她承受着身体上的巨大疼痛,还有心里上的巨大压力。
她没有过多的去问,自己好了后,会不会毁容,但她心知肚明,以后是再也拍不了戏,再也不能登上舞台了。
尽管陆修远二十四小时照顾着她,但她还是会怕,怕自己丑了,陆修远渐渐的就嫌弃自己了,爱情不再美满了,怕着,担忧着。
这种身心俱催的情况下,她都没有哭,没流一滴的泪。
但是听到陆修远唱这首风雨无阻的时候,眼泪突然眨巴眨巴的,就流了出来。
陆修远见她哭了,忙伸手,想去试一试她的泪。
但又立即缩回来,重新去拿了无菌的纱布,擦过她的泪痕,“别哭,脸会感染。”
他一说,她哭得更厉害了,脸感染了,是不是恢复得更不好,以后就更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