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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风热浪般滚滚涌来, 喷薄到两人脸上。
欧阳雪难以置信地盯着宋之水的眼睛, “你打我？”
那双漂亮的眸子周围瞬间发红, 眼线和睫毛膏被豆大的泪珠带下来，在她惨白的脸上刷出两道黑杠。
“我应该早点打你的。”
宋之水眉心紧拧，说话毫不留情，“你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我曾经怎么和你说的, 在圈子里不怕一个人不红，就怕一个人心态不行想些歪门邪道来博出路，欧阳雪, 我们顶多也就四五个月没见，你现在都想着怎么害同剧组的演员了？废掉别人的胳膊, 你想干什么？你是演员, 不是黑社会的太妹，你才二十四岁, 我不想你因为脑海里偶尔闪过的念头而变成一个混蛋！”
此时此刻的欧阳雪什么都听不下去。
她捂住脸，侧过头不去看她，“用不着你在这虚情假意……”
她背叛她, 抹黑她, 伤害她, 她现在说这些怎么可能是为了自己好。
都是为了顾萌萌, 她心里现在只有那个丫头了, 她算什么？
“顾萌萌有什么好的……”
欧阳雪说着眼泪直掉, 死死咬着唇边, 声音含混不清：“你用的着这么护着她，小心她跟我一样……”
“她跟你不一样。”
宋之水摇头，“萌萌是个很善良，很有正义感，很体贴，也很忠诚的孩子，我可以无条件地去相信她，就算我这样被你伤害之后。”
欧阳雪被激得呼吸不畅，胸膛剧烈起伏，“你凭什么相信她？你怎么还敢相信别人？！”
“因为……”
宋之水深吸了口气，“因为我爱萌萌啊，爱一个人，当然是要全身心地相信她，支持她了。”
头顶的树叶飒飒作响，临近似有阵玉兰花的花香飘了过来。
欧阳雪怔怔站在原地。
霎时间万籁俱静，她好像只能看见宋之水嘴唇翕动，对方说的话，她一个字也听不到了。
她眼底一片模糊，张开嘴想要用力呼吸，可灼热的空气仿佛吸不进她的肺部，反而引来嗓子的一阵猛烈灼烧。
我爱萌萌啊。
宋之水这个从来不苟言笑的女人，居然会有一天，对她轻而易举地说出她爱上一个人的事情。
她一眨眼，浮在眼眶的那层泪膜就如同碎掉的玻璃一般，稀里哗啦地掉了下来。
“欧阳雪？”
宋之水皱眉，“你怎么了？”
欧阳雪仰头，不想让自己哭得太狼狈，“你……你们差了十四岁！顾萌萌才十六岁，她还未成年，你真恶心……”
萌萌对外的确少报了两岁，虽然她的实际年龄是十八岁，但宋之水并不想对面前的人多做解释。
“是啊。”
宋之水平静地道：“所以我会等她慢慢长大的。”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头顶轰然炸开，欧阳雪不甘心地说：“我会把你们的事情传到网上去……娱乐圈不会让她这种身陷丑闻的艺人继续混的，你和自己的艺人产生感情，你这个老板是不合格的，不会再有人签你的公司了……”
她恶狠狠地说完这些话，急切地想在宋之水脸上找到名为恐惧的东西，却见她一双星眸里幽幽沉沉如古井老潭，不见丝毫情感的波动，反而她愈是如暴雨般对她进行言语上的打击，她就愈像海上那艘无所畏惧地巨轮，冲破了她的种种恐吓。
“随便你。”
宋之水瞧着她，“欧阳雪，你现在想做什么都冲着我来，我告诉你，我不怕了。”
话音刚落，欧阳雪的面具就彻底碎裂了。
“宋之水，等她长大了，遇见花花世界，见到数不胜数的英俊男人，她还会把你这个年老色衰的女人放在眼里吗？”
已经无法收住情绪的欧阳雪对宋之水喊。
片场附近的工作人员都往她们这里看。
“她拥有最年轻最鲜活的肉体，你……你不过是个老女人而已。”
欧阳雪指着她说。
年龄的确戳中了宋之水的痛处，她心口一紧，脸色难看地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要喜欢顾萌萌啊……”
欧阳雪往后退，眼泪像水龙头一样止不住，“你从来都不懂我的想法，你从来没理解过我，从来没有！”
说完这句话，她也没往剧组去，直接离开片场，穿着身戏服就往远处跑去。
“欧阳老师……”
早就注意到这边动静的欧阳雪的助理连忙追过去，“欧阳老师，您好歹把衣服换了再走啊……”
宋之水下意识往片场的方向看过去，幸好这点争吵只引起一小部分工作人员的关注。
远处，萌萌还在拍戏。
她现在的心情糟透了，抬手碰了碰脸，发现有些湿润，觉得现在自己看上去一定很糟糕，干脆准备立即走人，就当自己没来过。
她刚往与片场相反的方向走，就感觉身后那棵树的树枝上似乎有只鸟飞了起来，转头看，是只漂亮的白鸟，也没在意，继续走了。
老女人。
这话说的宋之水太伤心了。
她一方面难过，是因为欧阳雪说的对，等萌萌以后看到更好更大的世界，她就更应该放手让她去飞，如果她到时候真有了其他喜欢的人，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退出的。
另一方面，她难过是因为欧阳雪这样说她，言语的力量果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伤人，朝夕相处，悉心照料，以为会养出一只小奶狗，却不料长大后成了狼，事到如今还要狠狠咬自己一口。
宋之水走着走着，不争气地还是哭了。
她尽量让自己深呼吸，想把眼泪憋回去，正如欧阳雪所说，三十岁的女人在路上哭，若不是演言情剧，她这样的年纪，做这样的事情未免矫情了。
直到有人从身后唤住她：“宋之水。”
宋之水身形一僵，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她用力地抿了下唇，转过身时，看见那孩子已经换了衣服，朝她走过来。
顾萌萌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的眼睛，没问她哭什么，反而笑了。
她伸手，四指并拢往下挥，“来，弯腰啦。”
宋之水想起上次弯腰被她摸头的经历，“我没事……”
“弯腰。”
宋之水只好把脸上的泪水擦去，微微弯了腰，等着她摸自己的头。
不想，顾萌萌却是双手捧住她的脸，充满爱恋地吻干那些残留的泪痕，和她的双眼。
“小水，对不起，你被欺负的时候我不在，不然，我一定把她打得半身不遂。”
“让我亲亲你，我想这样能让你好受些。”
宋之水心一颤，伸出双手搂住她的脖子，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下来。
“还有，我要跟你说个秘密。”
“……什么？”
顾萌萌在她耳边，轻轻地，却极其认真地说：
“小水，你在我这里，永远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