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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宁无愠说起云婉扬想租这个小院的事情后, 他倒是答应的干脆利落:“本是租到一月份, 咱们走便让她挪过来,我再跟房东知会一声续租给他们就是。”
方诺睨了他一眼,笑:“不用了?”
“诺诺要相信为夫。”
方诺笑着点头,没应话,又问:“你跟李晏说了么?”
“说了, 他说三日后来。”
李晏来的时候,提了两竹筒甜酒。
“这是我娘做的, 冰在书院的井里。”
宁无愠接过,让绿野先放在井水里继续冰着,然后道:“且坐,诺诺出去了,一会儿便回来。”
方诺是亲自领着绛霄去买些蔬菜肉食,刚好有最后一波新鲜的莲藕, 郴州这厢,莲藕可以生嚼,甘甜得很。
方诺进门见他在院子坐着,忙快走几步道:“李公子来了,可要去瞧瞧我娘给你准备的那副绣品?”
李晏起身, 含笑点头,跟着方诺一道往正房去,宁无愠也跟在后面。
“我娘的绣艺比我强多了。”方诺一边说一边将王氏绣好的美人图取了出来。
确实很好, 分线很细, 甚至绣出了肌肤的纹路来, 李晏瞧着也十分喜欢,却道:“本是份内之事,这一副绣品怕是要耗费伯母不少精神。”
“这是我娘许久之前绣好的,不过没怎么让旁人瞧见,这次能请到公羊先生,我们一家上下都感激得很。”
不过李晏也从公羊歿口中知晓,方致这病情,他也治不了,只能稍稍延长些寿限罢了。
瞧着面前人,虽然精神好了些,可还是明显的消瘦,便道:“公羊先生总爱将最差的情况说出来,还是要走一步看一步。”
“不管如何,我爹前两日来信,说吃了公羊先生的方子身上轻快了些。”
宁无愠眉心微动,他竟不知方致来信的事情。
李晏听罢,也高兴了些:“轻快了便好。”
方诺点头,做最坏的打算,尽最好的努力,她也要将方家打理得妥妥贴贴,便是方致不行了,也能安心。
晚上将饭摆在了院子里,今日只李晏和宁无愠二人,方诺本也没准备跟他俩一道,却被宁无愠招呼了一声:“诺诺,来尝尝师母酿的这酒。”说着便让绿野给方诺搬小椅子。
“好入口得很,我娘平日也会吃一些。”李晏跟着说道。
方诺也就不推辞,坐了下来,宁无愠将方诺面前的青瓷酒盏斟满,笑:“尝尝。”
宁母在方诺脑子里一直是心灵手巧的形象,这米酒入口便有浅浅的香气,也不甚酸,加上在井水中冰过,爽口得很。
方诺眯着眼睛,笑道:“好喝。”
桌上都是些清素的吃食,夏天不能再浓油赤酱,宁无愠放了些木耳在她面前,道:“这个爽口些。”方诺吃下,又吃了两杯米酒,笑:“今日我去买菜的时候,见卤锅上的猪耳不错,本想买回来,让绿野兑些红油调了,可又怕李公子不喜欢。”一般说来,这些边边角角的肉,都是农夫商贩入口的,读书人甚少会吃这些。
没想到李晏抚掌说道:“嫂夫人不知,我倒甚喜猪耳上的软骨。”
“那下次再来,便能记得了。”
宁无愠瞧着面前相谈甚欢的二人,将面前的甜酒饮罢,开口问道:“贤弟准备何时进京?”“陪我爹娘过了年再去,单枪匹马的,跟得上。”
两人便又说到了明年的春试,方诺起身,去灶下瞧瞧让两个丫鬟准备的绿豆百合汤如何了,天气再热,也要吃些热汤热水的才好。
因吃了些薄酒,宁无愠也就不再去书房读书,方诺洗漱过来,刚脱了外衫,便听他说:“周兄想跟咱们一道进京。”方诺想想周处古要带什么人,便觉得别扭,支吾道:“还是各走各的好,不然总会有节外生枝的事情。”
宁无愠笑:“我便知你不愿意,已经回了。”
方诺心道何必再跟她多舌,却也没说出来,坐在妆台前梳发,宁无愠站起来,将梳子拿在手里,轻轻帮方诺将头发梳开,顺便按了按头皮。
“岳父大人何时来信了?”
本来都舒服得眯了眼,宁无愠一问,又猛地清醒,她还真是忘记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了,便道:“就是前两日,你整天忙得不行,便没告诉你,就是些琐事,不必分神。”
“本就是该放在心上的事情,何谈分神?”
身后那人手上不重不轻,虽然舒坦,可方诺再没了方才享受的感觉,瞧她瞧瞧将身子挺直了些,宁无愠不动声色地退了两步,笑:“酒醒了不少,再温会儿书。”“也不要太晚,免得伤了身体。”方诺还是叮嘱了一声。
宁无愠深知现下两人之间症结所在,方诺现下是惊弓之鸟,整日都将一身炸着一身轻羽,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乖顺下来,房事上方诺倒是不再躲他,不过许是因为这段时日思虑太重的缘故,也没有什么消息,他偶尔会想,有个孩子说不准会好一些。
夏日总是喜欢待在屋子里,转眼便过去了,立秋的时候,方诺回郴州住了半月,见方致精神确实不错,也便放心了不少,宁无愠也早出晚归起来,加上他一向不扰方诺清梦,有时候夫妻两个睡在一张床上整日都见不到一面。
绿野帮方诺剪断绣线的时候,小声说了句:“夫人,老爷这些日子辛苦,我瞧有些家里午间都是送饭到书院去的...”
“是么?”没想到昭和书院也有这种操作。
绛霄在一旁接话:“可不是,我昨日买菜的时候便听人说了,书院的饭菜,再怎么样也比不得家里精心。”
方诺还是希望宁无愠高中的,方家现下跟他是一荣俱荣的关系,想了想说道:“那晚上问问,若需要便也给他送去。”
当晚宁无愠披星戴月回来的时候,方诺还坐在院子里,倒让他有些惊奇:“怎么还没睡?”
“我怕待在床上又睡着了。”
这句话宁无愠倒是笑了笑没否认,方诺虽不算贪睡,但困得早,又问:“等我有什么事情?”
“绿野说有不少人都是家里送饭到书院去的,你要不要也这般?这么辛苦,要好好补一补才是。”
宁无愠牵着方诺的手往屋里去,笑道:“我又不是你,哪里有那么娇气。”
方诺自以为是个还算能受累的人,怎么就娇气了?便不服气:“我哪儿娇气了?”
她沐浴过,衣襟系得松散,宁无愠拽了拽,俯身在方诺胸口上方的位置轻咬了一口,笑道:“动不动便哭,不是娇气?”他本想着这会儿回来,方诺怕是已经睡下了,没想到人还醒着,左右他今日要复习的功课已经解决了,便抓紧时间做些什么。
方诺听他意有所指,腾地烧红了脸,将衣裳往上拽了拽:“你倒说让不让送呀?”
宁无愠瞧她羞怯的样子,一时间竟有些晃神,从得知方致生病之后,方诺便甚少再在他面前露出这种小女儿情态,春天的时候,他逗一逗,她美目中便会泛起些掩不住的娇嗔之意。
方诺觉得,她实在是得不偿失,本是想问宁无愠要不要送饭的事情,没想到却被压着折腾了一晚上,最后这人轻飘飘地说了句:“送饭的事情,书院只让家眷进,丫鬟是不行的,书院吃饭没什么不好,不用麻烦。”
直到一日,宁无愠从书院回来,有些低烧,还吐了几次。
“夫人,宁老爷这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宁无愠在书院,自然吃的是书院的伙食,这般一讲,方诺觉得绿野提出来的送饭行动是有必要的。
“我也给你送好了,省得再有这种事情。”
就是病着,这人还是眉目如画,说道:“只这一次罢了,日后我更注意些。”
“傻了,饭菜入口的时候你能知道干不干净?”方诺看他生病的时候,周身的气场也柔和了些,就像个待考的高中生一般,忍不住说了句:“学如逆水行舟,你耽误一天半晌的,旁人又多学了半晌一天,那不是要落后两天么?”
宁无愠瞧她一脸认真地说,忽然忍不住大笑起来:“倒不知诺诺还有这般领悟,为夫自愧不如。”
方诺回过神也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怎么就将当年老师唠叨她的话给顺嘴溜了出来,但又不想表现得太窘迫,压平了嘴角瞧着宁无愠也不说话。
总算是将面上的笑意收住,开口道:“不如这般,让绿野将饭菜送到书院门口,我自出去取就是。”
“离得远不远?”说来方诺还真是没进过昭和书院,只跟宁无愠在外面转过,一般都是学子才能出入。
“不远,我取了食盒再回去,也就一刻钟的时候。”
方诺点头:“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