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一百零二章

容千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笔下文学 www.bxwxa.com,最快更新她的小龙椅(重生)最新章节!

    感谢订阅, 如正文内容出走, 请在晋江文学城订阅更多正版章节  夜色深浓如洪荒初辟,混沌笼罩重重宫阙,康和宫的零星灯火竭力驱散一点点黑暗。

    书房内,灯影幢幢,剪兰和缝菊躲在屏风背后,面带笑容, 偶尔交头接耳, 一针一线缝制月事带。

    宋鸣珂独坐案前, 被各类奏本搞得头昏脑胀,正异常烦躁地揪头发, 见两名宫人没注意,偷偷从抽屉密匣内翻出小册子。

    册内全是关于上辈子的记录, 她从头到尾过了一遍,时日久了, 全然忘记符号的原意,快被自己蠢哭了。

    翻来覆去细阅,未能提取元礼的相关信息。

    这家伙……前世没现身?

    她信得过李太医,李太医敢把天家兄妹调换身份之事告知元礼,她姑且信任此人一回。

    至于,凭什么重用新晋医官?理由好办。

    一是新君受了气, 不愿摆出平日的谦和。

    二来, 元礼生得好看, 比那些皱巴巴的老头子养眼多了。

    可惜, 即便元礼年少英才,医术再出类拔萃,也难及李太医一二。

    兄长的毒短期难除,说不准,她要在龙椅上坐上半载,甚至一年以上。

    幸好,攘外有表姨父定远侯,安内有叔父安王,宫里有老内侍刘盛协助……诡计多端的宋显扬,怕也翻不起浪。

    从小册子的日期来看,有些人,过几年才出现,有些事,迟早要发生。

    她会等着,安静等待。

    …………

    次日晴丝袅袅,宋鸣珂从垂拱殿听政归来,本觉不适,偏生约了霍家兄弟,只得打起精神,陪他们花园小坐。

    花树挺拔俊秀,风动摇曳阵阵清香,三人抵达一赤柱亭,品上新煮的杏仁茶,忽而内侍来报,宁王请见。

    宋鸣珂微笑:“这孩子!消息灵通啊!”

    不多时,一身着暗紫色亲王袍服的孩童快步走来,眉眼如画,小脸蛋掩不住兴奋,背上却挂着木剑,不伦不类。

    他躬身行礼:“陛下!今儿天晴,显维想向霍家大哥哥讨教武学,耽误你们半个时辰,可好?”

    宋鸣珂看了霍锐承一眼,再目视幼弟稚气犹存的大眼睛,浅笑道:“你得问他本人啊!”

    霍锐承离座:“倒是陛下,许久未活动筋骨了!”

    宋鸣珂笑意略僵。

    若是真龙天子宋显琛,此前随大表哥练练把式,耍几下花拳绣腿,以强身健体。

    兄长说话、神态、举止……她皆冒充得八|九分相似,可身体反应不好伪装。

    况且,她今日……诸多不便。

    “你们练就好。”

    “不像陛下作风!”霍锐承咧嘴一笑,步子不移。

    宋鸣珂无奈而笑:“太久没练,全忘光了!”

    “练练就记得了!”他以一贯的大哥口吻相邀。

    宋鸣珂欲借困乏为由推拒,霍睿言忽然插口:“陛下,睿言有一事请教。”

    霍锐承闻言,耸了耸肩,请宁王到前方七八丈外的空旷处,以木剑作演示。

    宋显维褪下亲王服后,露出的是灰色短褐,二人一教一学,十分投入。

    静观一阵,霍睿言低问:“据说,定王请求留京,以尽孝道?”

    宋鸣珂努嘴:“赵太妃说病就病,医官们口径一致,我还能怎样?现下我未允准,也不便催他离开,烦人!”

    她平日对外人谨言慎行,唯独两位表哥面前,忍不住抱怨两句。

    “百行孝为先,陛下乃仁孝之君,定当与众王作表率。”

    “二表哥的意思是……由着他滞留在京?”宋鸣珂微惊。

    霍睿言长目微眯,唇畔噙着极隐约的笑意:“定王尽孝,理应心无旁骛守在太妃病床前,不知陛下是否认同?”

    宋鸣珂先是一愣,理解他话中含义后,笑得畅快:“二表哥所言极是!”

    两人不约而同端起茶盏,悠然浅抿,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霍睿言挽袖替她添满盏中茶,似是随口一问:“长公主近日身体好些了吗?”

    “老样子……过些天我前去探望,二表哥有话要转达?”

    他眸光一黯:“春寒未退,还望衣餐适增,调养有序,早日康复。”

    宋鸣珂轻轻“嗯”了一声,转眼望远处的二人练剑。

    霍锐承手持木剑,跳跃腾飞间人剑合一,剑意带动着飞花,气势刚健。

    而宋显维身量未长,左蹦右跳,看似滑稽,动作竟做得极为到位。

    宋鸣珂心中感叹,不论四弟晋王或六弟宁王,均为可造之材。

    前世宋显扬有眼无珠,诸多猜忌,今生的她,绝不犯同样错误!

    看了一阵,感受到二表哥眼光柔柔落在她侧颜,她转过头,朝他粲然一笑。

    霍睿言如做亏心事被逮似的,尴尬垂目,以饮茶作掩饰。

    正当他试图打破沉默,卵石小径上匆匆走来一名内侍。

    “陛下,元医官求见。”

    宋鸣珂两颊绯云起落,咬唇道:“宣。”

    霍睿言心头如遭重击——她真定了这少年为御医官!一时兴起?还是有备而来?

    元礼仍是苍色官服,面容沉静,步履稳健,抵至亭外,下跪行礼。

    见霍睿言意欲回避,他主动开口:“微臣此番只为送点东西。”

    他边说边从袖内摸出一精致漆盒,呈给一侧的余桐。

    宋鸣珂微愣:“这是何物?”

    “供陛下这几日服用的糖丸,一日三次,需以半碗开水浸泡。”

    元礼仅对余桐交待两句,躬身告退。

    余桐依言泡了一碗色泽暗红的汤药,送至亭中。

    宋鸣珂神色略不自在,趁热喝完,随手将碗搁在一旁。

    霍睿言心下好奇,又不敢多问,不动声色,继续观看兄长指导宁王剑术。

    当余桐上前收走那白瓷碗时,他有意无意地帮忙递了一下,食指以极其隐蔽的方式,悄然蹭了碗口外残余的汤滴,趁无人窥见,抹向唇边浅尝。

    甜,辣,有淡香。

    像是……长姐时不时饮用的生姜红糖水?

    元礼为宋鸣珂所用,想必已得悉其真实身份,才依体质调配药物。

    一时间,霍睿言只觉舌尖上的甜消失殆尽,辣味流至心底。

    或许,在她心目中,能分享小秘密的人,可以是余桐、元礼等,却不包括自幼相熟的他。

    然而,他猛然惊觉,所偷尝的汤汁,似乎混有一点点油润感,类似护唇口脂……

    霎时间,俊颜如烧,羞愧怯赧得要冒烟了。

    …………

    京城北郊,春风轻曳枝头,抖动粉云般的花树,花瓣飘洒如雨,荡入宛转莺啼声中。

    雅致庭院内,宋显琛一如往常穿了素色绸裙,淡妆浅抹,静坐庭前,怅然看花开花落。

    他时常一呆便是一天,静如温婉少女。

    谁也不晓得,他脑海翻涌的是何景象。

    裁梅、纫竹等宫人知他心里苦,除了添水倒茶、侍奉饮食外,尽量不去打扰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仍需强作欢颜。

    这一日午后,山林空寂,鸟鸣啾啾,马蹄声由远及近。

    半盏茶后,余桐等人扶着宋鸣珂下了马车,踏上古朴高阶,跨槛而入。

    “哥哥这些天可好?啊——”

    她水眸雾气缭绕,小嘴哈欠连连,娇态毕现,讪笑解释:“昨夜翻书至四更,来时睡了一路。”

    宋显琛默然点头,再无此前对妹妹的关切,转而打量她身旁的脸生宫女。

    此女约莫十七八岁,身材稍显高大,冰肌玉骨,低眉顺眼,似一树扶风弱柳。

    宋鸣珂注意到兄长的狐疑,笑道:“这位,便是李太医的高足,元礼医官。”

    宋显琛茫然双目顿时划过惊骇——怎会是个美貌小姐姐?

    “微臣元礼,见过陛下。装扮成宫女,只为掩人耳目,绝非欺瞒君上。”

    宋显琛低头目视拜伏在地的元礼,抗拒之心略减。

    他轻咳一声,摆手示意对方平身,细细端量,眼底微露赞叹。

    “请允准微臣号脉。”

    元礼虽作女子打扮,但无忸怩之感。

    他三指用力按脉,又轮着提指分诊寸、关、尺三部,先是眼神一凛,闪过极短暂的愧、疚、歉,随后化于无形,神情不显悲喜。

    宋显琛一脸麻木,由着他翻来覆去诊脉,眉目纤弱柔美,我见犹怜。

    宋鸣珂端量二人,又看自己,只想顿足捶胸。

    两名正经男儿!身穿女服!佩戴发饰!脂粉敷脸!

    而她这娇滴滴的小女娃,明明热衷于精美服饰,却不得不抹黄了脸、画粗了眉,以药物压制娇软嗓音……言行举止还要假装豪迈!

    她内心是崩溃的。

    上苍保佑!保佑兄长立马好起来吧!

    别让这些漂亮小哥哥头挽发髻、身穿襦裙、脸涂脂粉……一天到晚在她跟前乱晃了!

    “好一个哀痛难忍、积郁成疾!”

    太后谢氏柳眉倒竖,凤眸迸溅怒火,手中汝瓷盏往案上重重一砸。

    宋鸣珂眼神示意,命余桐等心腹退下。

    仍作女子装扮的宋显琛,则垂下眉眼,抬手轻拍太后的背,无声安抚。

    太后尚未解气,冷声问:“是赵氏家族举荐的小医官所言?”

    “是。”

    “其心可诛!”

    太后凝视爱子身着素纱罗裙,原本俊秀脸庞涂了脂粉,病态虚弱,不复数月前的英气……

    旧仇未报,新恨又至,她咬牙切齿,怒容愈盛。

    宋鸣珂来回踱步,烦躁时顺手扯了扯白罗曲领方心,脑海浮现筵席之上,宋显扬不顾一切扑过去的那幕。

    赵太妃昔时恩宠极盛,未曾听说其身体抱恙,此病来得古怪是真,但宋显扬的惊讶、恐慌和无助,也像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