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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阿姨“哎呀呀”地叫着四散奔走回家:“不跳了不跳了……”
这雨有毒, 不知怎么搞的,阿姨们散开没多久,云销雨霁, 收了。
外婆一身夹棉太极服,脚步轻快,手背在后头, 她还安慰徐风:“小徐, 今天天气不行, 下再带你去广场上好好逛逛……”
……
梁春雨坐起来,徐风房间里哪哪都亮堂, 昨晚被徐风扯在地上的羽绒服又被捡了起来,盖在棉被上。
楼下外婆跟邻居打招呼客套,声音亮如洪钟,梁春雨划开窗户往街上望, 外婆一边跟人说话一边往家里走,后头跟着徐风,帮外婆提两把剑。
外婆走到一排腊梅树下,指着腊梅回头跟徐风说了几句,徐风背对着梁春雨, 弯腰去看那腊梅,红色的剑穗被丝绦系在剑柄,随着他弯腰的动作垂在空中。
外婆眼睛雪亮, 忽抬头望向窗户, 喊道:“小春, 醒了就快起来,该吃早饭了!”
于是徐风转身,目光也跟过来看她,两人目光在空中一触,梁春雨关了窗。
徐风偷着又一笑,被外婆拍了一下背:“笑嘛笑?眼睛到哪去了,叫你看花,不是看人!”
……
徐风一进门,跑上楼,自己的房间空了,昨天还乱糟糟的被子和床单,掸得齐整,平平地摊开。
他又去梁春雨门外,一握手把,没推开。
梁春雨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我换衣服。”
“喔。”徐风有些悻悻的。
过会儿,里面又传来声音:“你先下楼吃饭吧。”
“饭还没好。”
里边没动静了,梁春雨换好一副开门,徐风站房间门口,眉毛眼睛都是笑嘻嘻的:“怎么我房间被子收拾得那么整齐?”
梁春雨看他温温和和的脸,又想起两人昨晚胡天胡地的乱搞,别开脸。
徐风手臂一伸来揽她:“小春,回A市后去见见我爸妈怎样?”
“喔,”梁春雨应了声,犹豫道,“呃……那我送点什么东西去好?”
“我想想啊,我爸那边,给他带点补品吧,至于我妈,嗯,东西她都喜欢自己买,你去她就很高兴了。”
两人走到楼梯边,梁春雨停了下来,有点忐忑:“你爸妈,他们会不会……”
“不会。”徐风揽着她手捏一捏她肩头,保证道,“我们家绝对都是好人。”
梁春雨以多年来人际相处的经验分析道:“他们可能不会喜欢我 。”
她说了这句话,还转过去跟徐风挺认真地分析:“何佳橙以前都嫌我太木。”
徐风若有所思地“啊”了声,转过身,状似疑惑:“哪里木?水灵灵的嘛,昨天晚上我……。”
梁春雨抿了抿嘴唇,觉得这人现在有点浪,心想这事儿还得自己琢磨,也不跟他打商量了,直接下楼。
吃早饭的时候,隔壁小洪突然出现在了门口,有点为难的样子。
外婆先见着了,招手:“小洪啊,来来来,饭吃了没?”
徐风往外瞟了眼。
“喔,婆婆我吃过了,”小洪没进来,看了看梁春雨,开口道:“小春,我有点儿事儿想找你帮忙。”
“怎么了?”
“我们厂里去年十二月份的工资还没发,可是会计怀孕在家养胎,车间办公室里就剩一个会计,厂里的员工很急,可是现在还在正月里,没人应聘。你大学不是会计专业的吗?能不能帮帮忙。”
梁春雨“喔”了声:“只要帮忙算工资是吧?”
“对对,工资我们按厂里正式员工的待遇发放,不低的,就想问问你有没有空。”
“嗨,有空有空。”外婆挺热情,拍了拍梁春雨胳膊,“小春,平时小洪这些后生挺照顾我的,厂里的员工大多也是咱们这些街访,你去帮帮他,大过年工资吊着,元宵都乐不起来。”
“奥,那今天就去吗?”
“嗯,越快越好。”
“什么时候下班?”徐风忽然插了句嘴。
小洪见到徐风,愣了下:“早上九点到十二点,下午一点到六点。”
梁春雨问:“小洪哥哥,你车在外面吗?”
“在,你要同意,吃完了我们就走。”
梁看向徐风,大约是在问他意见,本来她想带他去逛逛B市的溶洞。
徐风笑了笑:“你去吧。下午我来接你。”
梁春雨点头,站起身:“就一天,明天我带你去玩。”
“行。你下班我来接你。”
梁春雨跟小洪上班去了,外婆本来自告奋勇要带徐风出去逛一逛,哪想阴沉沉的天拖到午后一点,还是下雨了 。
徐风闲来无事,真坐在屋檐底下望妻归。隔壁郝婆婆般个小凳子也坐门口。
郝婆婆年过半百,眼睛瞟了几眼,状似自然地开口了:“哎,小春跟小洪去厂里了是吧?”
“嗯,早上去的。”
“这姑娘心还挺好的,小时候跟她妈妈来这里看外婆,我还觉得她不惹人爱呢,长大了越看越顺眼,小伙子你挺有福气啊。”
这应当算是夸奖了,可是下一句……
“她跟小洪倒是蛮好的,小洪对她也特别照顾,按理来讲一年见一面,小孩子忘性大,也早该忘了,可是这俩孩子,谁也没忘记谁,隔一年,还叫得上来名字呢呵呵。”
这句话叫徐风咂吧出点儿味来了,这老太太怎么话里有话的意思?
他微微笑了笑:“他还没结婚是吧?”
“可不是,”郝婆婆摆摆手,“大约也是缘分没到,这孩子跟小春倒有点像的,老实本分,也难怪说得上几句话。”
“喔,对了,有次这街上来了个云水僧,给我孙子排八字,说他姻缘迟,人本分,与正官月令的女人最合得来。喔,前几天梁春雨她外婆跟我说我才知道,哎呀,这小春可不就是正官月令出生的嘛?”
这老太太造谣造得挺逼真,云水僧啊,八字的,杂糅起来说得跟真的一样。她几年前倒真遇上个云水僧,不过那和尚是来化缘的,不仅不会算命,还吃了郝婆婆三碗大白米饭,临走前送郝婆婆一张黄符挂门口辟邪。
徐风反正是听明白了,伸手晃了晃手指上的戒指:“婆婆,呃……小春呐,跟您家是无缘了。”
他说完这话,还笑一笑,挺调皮的,忒气人。
郝婆婆倒是第一次注意到他手上的戒指,心里“咯噔”一下,嘴上还附和着:“哎哟,都有戒指啦,挺好挺好,订婚啦?”
“不是,”徐风遥遥头,也跟着老太婆一样造起了谣,脸不红心不跳,“我们,过年前刚扯的证。”
“喔,这样啊原来,那好好,年轻人动作是该快点儿,没毛病啊。”郝婆婆一边打哈哈一边探头瞧他那戒指,觉得没什么光泽,怎么这么素啊。
“哎,小伙子,你这戒指,花了不少钱吧?”
“喔,戒指啊,”徐风云淡风轻地回答,“没花钱,是小春买的。”
前一次徐风在这里,郝婆婆是怎么定位徐风的?
徐风这一句,真落实了郝婆婆的猜想:靠女人养,没出息。
郝婆婆觉得,世风日下呀,怎么现在靠脸吃饭的男人这么多了?女孩子还一波一波往上围,连梁春雨这样冷静的人都被下套了,自己家里还有债,就被骗得去给男人买戒指手饰?
怎么就这样?自己小洪多好呀,要样有样,要钱有钱,这么个正经小伙子,大姑娘们怎么都不喜欢嘞?社会到底咋了嘛?
…………
徐风下午去接梁春雨,梁春雨坐进车子,从包里拿出一包手工切出的松子糖。
徐风开车,往旁边望了眼:“给我买的?”
梁春雨点头:“这个厂后面就有个小零食店,专门卖手工糕点。”
“啧啧,工作都没忘了我,”徐风勾了勾嘴角,正好前面堵车,他停在一辆面包车后面,“喂我吃一块。”
梁春雨真的久了块递他嘴边,徐风嚼了嚼:“好吃,不过有点受潮了。”
“是吗?”梁春雨自己尝了一块,见徐风张张嘴示意再来一块,捂上袋口放包里:“你肺不好,松子是油性的,不能吃了。”
徐风也不计较:“帐算好了?”
“没有。还有一小半。”
“那明天还要去?”
“唔,”梁春雨扯了张纸巾擦手,“我跟他们说了,明天不去了。”
“不去了?”
“明天带你去逛逛,你不是大后天要回去吗?”
徐风挺欣慰地笑了:“那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我说,我明天没有空,要带个朋友出去玩。后天他们要是没算好,我可以再过去。”
徐风皱鼻子“咦”了声,一边笑一边说:“哪个是你朋友啦?我可不是。”
梁春雨发现,跟徐风熟了之后,他有些小动作也蛮有趣的,比如说,挤挤眉头,皱皱鼻子。
车子停在街道外面,梁春雨给外婆打电话,两人在路边买了点菜提回去。
买菜的人多,梁春雨见到一人,叫了声:“郝婆婆。”
郝婆婆也在买菜呢,往徐风和梁春雨扣一起的手上望了眼,果真是两个朴素的圆戒指,连个钻都没有,光秃秃的。
郝婆婆及其嫌弃那对戒指,坏了她的打算。
不过这时她看梁春雨真是有点同情了:傻姑娘喂,现在买戒指给你的男人,以后买什么?他接你上下班帮你提两把菜就算体贴了?脸不能当饭吃,你迟早要被这男人骗人骗财的哟。
想归想,郝婆婆自然是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的,老人家有打算,别人的事,心底评论下,说出来,闹个不愉快,人家还不听,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