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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念平差点被鸡骨头呛死。
“跟你过?”他擦擦嘴, “你家连顿像样的饭都做不出来, 还要我跟你过?”
周念平根本没把楚云生的话当真,他说完,想起还没跟叔叔阿姨打电话, 连忙向楚大学霸借手机。楚云生乖乖地借了,显然还没从被拒绝的打击中回过神, 连腿都缩了起来,委屈巴拉地靠在沙发边,一言不发。
“阿姨,我是念平。”电话接通, 周念平揪着碗磕磕巴巴地撒谎,“今天晚上有小组学习活动,结束得迟了些, 我……我估计得睡在楚云生家里了。”
阿姨略微有些惊讶:“刚考完试就有活动了吗?”
“嗯……嗯, 临时决定的。”他臊得满面通红, 觉得骗阿姨不好,但又实在没办法, “对不起现在才和你们说。”
电话那头传来阿姨的笑声:“这有什么?你们晚上早点休息, 别学得太晚。”
周念平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你和叔叔也别睡得太迟, 我先挂了啊。”
好不容易撒完谎, 他长舒一口气, 靠着沙发垫试图平复心绪。多年前周念平的父母出车祸意外身亡, 那时他还小, 没有亲戚愿意领养他, 只有远房得不能再远房,赶来悼|念的叔叔阿姨伸出援手,所以周念平很感激他们,也只有他们让他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打完电话,楚云生还窝在沙发边装蘑菇,身上散发的阴郁气息浓郁到周念平都忍不住侧目。
他伸直了腿,用脚尖轻轻踢楚大学霸的肩膀:“喂,不饿了?”
“饿。”楚云生闻言,二话不说捧起碗,鼓着腮帮子嘎嘣嘎嘣地嚼,脸上还有干巴巴的笑意,跟画上去的一样,乍一看怪吓人的。
这是把骨头都给嚼碎了啊……
周念平瞧着心里打了个突:“怎么了?”
楚云生捏着叉子的手蹦起几根青筋,咽下碎骨头渣:“是不是我有钱了,就能养你了?”
周念平:“?”
“我能养你,你就会跟我过了。”
周念平:“?”
“你等着,我现在有点小,再过一年,我毕业……就可以养你了。”楚云生像是突然想通,定定地望着他,“肯定可以的。”
周念平注视着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的楚云生,心底一阵恶寒:“你到底在想什么?”
楚云生凑到沙发边,把下巴搁在他的手旁,笑弯了眼睛:“电视剧里不都那么演的吗?有钱,想养谁养谁。”
先不管什么电视剧里有这种狗血的剧情,周念平闻言,第一反应先把广电局在心里骂了百十来回,骂他们该审查的不审查,不该审查的全放出来荼毒青少年,然后伸手戳楚大学霸的脑袋。
他说:“我不用你养。”
“为什么?”
“没什么为什么。”周念平翻了个白眼,把叉子上的酱汁舔掉,“我自己能养活自己,不用你操心。”
他笑笑:“你这套‘养你’的把戏用在小姑娘身上都过时了。”
周念平啃着鸡翅,笑着笑着,笑容就僵在脸上。
等等,这是什么八点档狗血剧情?养你……追小姑娘……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这回是真的被呛到了:“你,你不会是……”他把剩下的话咽下去,因为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上辈子的暗恋结束得太惨烈,周念平就是重生个百十来回,也不敢相信楚云生会倒追自己。这根本不可能。如果因为他改变了太多将要发生的事情,蝴蝶效应引起了命运的龙卷风,也没道理直接把暗恋对象给刮弯了。
这得十八级龙卷风对着脸稀里糊涂一顿猛吹吧?
周念平有点僵,楚云生话里的信息量太大,导致他的脑子转不过来弯,搞不明白是想多了,还是人家真的弯了。他这人有个毛病,没往心里去的时候,就算对方表现得再明显也熟视无睹,跟不长心似的,但但凡察觉出苗头,哪怕只有一丁点的苗头,周念平也没办法忽视,还会越想越纠结,最后活生生把自己给绕进去。
“他们为什么打你?”楚云生却没有周念平的烦恼,他把碗里的鸡翅啃完,掏出手机继续点外卖,“我记得那几个是铁定进C班的混混。”
周念平还没回神,愣愣地念叨:“追……”
“追谁?”楚云生猛地仰起头,皱起眉,凶神恶煞地抱怨,“你每次和我说话都走神。”
他被话里话外的怨气呛得噎了一下,干脆收敛心神,认认真真地回答:“他们追着我打,又不说理由,真是莫名其妙。”周念平说得是实话,或许高二的时候他的确和这群小混混发生过什么,可惜现在的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联系来。
楚云生托着下巴盯着他的脸默默地思考了会儿:“坏了啊,他们当着我的面都敢觊觎你,以后可怎么办?”
周念平闻言,想死的心都有了,听听这用词,什么“觊觎”,这是好兄弟之间该用的吗?他还想挣扎一下,总觉得事情没想象中那么离奇,于是周念平把两个碗端起来,走回厨房,抱着心底最后一点小小的希望,问:“楚云生,人家打我你激动什么?”
话音落下,余音绕梁,周念平拧开水龙头,尴尬到腿抖,他盯着四溅的水花,心里忐忑,偏偏又生出几分期待,所以人性本贱,明明上辈子因为情书活得低微到尘土里,为了躲着楚云生,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有的时候周念平都在想,其实做别的伙计也能生存,他为什么一定要跑货呢?
因为在乡间跑货遇不到楚云生。
遇不到他身后这个在高中时期就吸引着他的祸害。
水放完,两个碗里飘起油光,周念平不敢回头,只好捏着抹布任|劳|任|怨地洗碗,洗得双手沾满油污,也没听见回答。
难道是他想多了?周念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口陡然空了一块。原来到头来还是自欺欺人,他自嘲地勾起唇角,觉得楚云生再抛点什么橄榄枝,他说不定能幻想出七老八十的时候和人家共度余生的场景,连《夕阳红》的调都涌到了嘴边。
兜兜转转,还是喜欢得不行。
“吃外卖吗?”楚云生的声音忽然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周念平猛地回头,只见楚大学霸弯腰在门口换鞋,脚边堆了三四个塑料袋,感情他在纠结的时候,楚云生根本不在家里,而是跑出去拿外卖了,估计是因为水龙头的声音太响,掩盖了房门开合的声音,导致周念平一直以为楚云生就坐在沙发上听他说话呢。
“你买了什么?”他用水池边的抹布把手擦了,走出厨房瞄了一眼,隐约看见了塑料袋上的标志,“又是KFC,老吃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
楚云生无所谓地耸肩,拎着塑料袋飞速回到客厅,继续在沙发上瘫成一滩烂泥:“饿的时候KFC最当饱。”
“你家里人呢,怎么不给你做饭?”周念平问完就后悔了,他想起楚云生父母离婚的事儿,干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然而楚大学霸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反而像是逮住了话里的漏洞,翻身蜷缩起双|腿,无辜地盯着周念平的脸,仿佛要把他的脸盯出朵花来。
“你提我的伤心事。”
“……”
“抱歉。”他解开塑料袋,掏了个汉堡出来,刚想撕开包装,又犹豫着放下手,转而递给楚云生,“我不是有意的。”
“我受伤了,你得给我补偿。”
“什么补偿?”周念平耐着性子问,觉得这辈子的耐心全用在楚大学霸身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换来个清净。
楚云生捧着汉堡慢条斯理地扒掉包装,低头挑剔地咬了一口,一副咬到包装纸就会性命不保的德行:“算了,我也不和你计较,你摸|摸|我的腹肌,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
鬼知道楚云生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自己的腹肌。周念平闻言笑了笑,伸手掏出一包番茄酱,用牙咬开包装,二话不说就要往肚皮上挤。楚云生就像受了惊吓的公鸡,扑腾着从沙发上蹿起来,瞪圆的眼睛瞧着还有那么点可爱。
“还要吗?”周念平捏着番茄酱,仿佛捏住了楚大学霸的命脉,“我这儿补偿多得是。”
没人乐意要这种补偿,楚云生生了会儿气,大概意识到“摸腹肌”没戏了,终于乖乖坐下来吃汉堡。还真别说,青春期的男生不吃点高热量的东西根本不当饱,他和楚云生解决完汉堡,又分掉一大盒鸡块,最后连鸡米花也硬撑了下去。
酒足饭饱,楚云生继续滚回地毯上坐着,周念平盘腿窝在沙发上犯迷糊,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他们交缠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楚云生摸出手机,对着屏幕上的图标仔仔细细研究了几分钟,然后头也不抬地问:“周念平,你喜欢哪个地段的房子?”
“啊?”他还在回味鸡米花的香味儿,“我无所谓。”
“没有无所谓这个选项。”
“……靠近学校吧。”周念平随口瞎说,“升值空间大。”
楚云生默了会儿,又问:“户型呢?”
他知道个鬼的户型:“无所谓。”
“我说了没有无所谓这个选项。”
周念平忍无可忍地翻了个身:“楚云生,就算我选了户型,也没钱买。”
“我买给你。”楚云生掀了掀眼皮,把手机递到他面前,“选一个。”
“选好,和我过。”
周念平匆匆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来不及骂“卧|槽”,而是直接问:“你为什么非要和我过?”
这个问题搁在他心里许久,翻江倒海到现在总算从嘴里冒了出来。
楚云生缓缓抬头,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酝酿着深深的悲伤,宛如汹涌的波涛,一下子把周念平淹没了。
楚云生说:“我在追你,你感觉不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