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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泽雄二与廖百夏的棋局仍在继续,局面上廖百夏明显落后,一条“大龙”深陷重围,只是在苦苦支撑。当然,廖百夏所表现出的焦虑不是因为快要输棋,而是担心,区良驹他们在没有自己的情况下,能否继续按计划脱身!
野泽雄二得意洋洋地说道:“败局已定,廖先生就不要垂死挣扎了!”
廖百夏沉默不语,尔后摇摇头道:“技不如人,我认输!”
“哈哈哈哈!”野泽雄二爆发出一阵狂笑,“没想到廖先生会主动认负,这太出人意料了!”
突然,野泽雄二抓住廖百夏的右手腕,随后紧紧地盯着廖百夏的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还没有过好瘾,不接受你这样轻易认输!”
廖百夏沉声问道:“阁下想要怎样?”
野泽雄二正要开口说话,外面隐隐传来嘈杂之声,办公室的门被“呯”地撞开,山田大步走了进来,将嘴凑到野泽雄二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野泽雄二一拍茶几站了起来,把军帽往头上一扣,整了整军装,就匆忙往外走,临出门时,他眼珠一转,又回过头来,笑眯眯地对廖百夏说道:“这局棋暂且封盘,待我处理完公务后,再行继续!”
廖百夏已经隐隐听到第二监区方向传来的喊杀声,知道同志们已经开始行动,只是行动计划似乎提前了,而且奇怪的是,第一监区的行动并没有同步,这可是个意外!
难道是同志们见自己被野泽雄二“控制”,就没有按原计划方案进行了?这不可能!沈一秋联络的可都是久经考验的骨干,不会如此没有主见。
区良驹也不会坐以待毙,除非他在等待晏轲!沈一秋说晏轲一定会在既定地点与他们会合,那么,提前进行的行动,会不会影响了这个安排?
廖百夏有些焦急不安,决定即刻回到五号监舍,探个究竟。
野泽雄二的办公室外已经没有一个人,看起来所有的日本兵都随野泽雄二去了第二监区,廖百夏看着野泽雄二一行人匆匆忙忙的背影,知道此刻不会有人来阻止自己返回监舍,不禁冷哼一声,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野泽雄二带着十几名日本兵快速朝第二监区赶去,突然手一抬,示意停止前进,山田躬身向前,小声问道:“中佐,有何命令?”
野泽雄二淡淡一笑,说道:“中国人擅长用声东击西、围魏救赵这些老掉牙的伎俩,虽然被我识破,却也不可轻心,我们的重心不在这个区域,不能轻易分散兵力。”
他眉头一皱,询问道:“那帮黑龙会的武士,都准备好了吗?”
山田神情严肃,回答中不忘拍马屁:“中佐握筹布画,可决胜千里之外!黑龙会的武士,早已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妥当!”
野泽雄二微一点头,严厉地说道:“下令战斗!”
第二监舍的铁门已被紧紧锁住,战俘们几次冲击想撞开铁门,均无功而返。正束手无策时,长发战俘大声提议道:“兄弟们,咱们合力推墙!”
众人茅塞顿开,四五十人迅速分布开来,均扎好马步,双掌前抵围墙,随着“大哥”高喊着号子:“一、二、三!”同时发力,立时,围墙开始摇晃起来——第二监区是野泽雄二临时开的相对隔离区,所以围墙总体并不十分牢固。
“小心电网!”晏轲凭借在军统训练班上学到的本领,飞速顺着不起眼的电线找到电网的电闸,猛地一抬手切断电源,随即大声说道:“好了,大家用力,小心上面的网掉下来!”
“一、二、三!”“一、二、三!”有一段围墙晃动得十分剧烈,上方的电网也摇摇欲坠。
“轰”地一声,围墙倒在了厚厚的雪地上,依然发出了巨响。
墙倒的瞬间,战俘们齐齐后撤,但是很多人还是没有躲开掉下来的电网,有的人被砸得头破血流。
然而迎接战俘们的,则是一场疯狂的屠杀,十几名身着黑衣的日本人挥舞着大砍刀,“嗷嗷”叫着杀入战俘群,如砍瓜切菜般,招招都是取人性命,顿时血肉横飞,战俘们的鲜血将一片雪地全部染红!
白皑皑的山脉依旧宛如玉龙盘琚,如若苍天有眼,应能看见这条玉龙身上,不时绽放出来的朵朵红花!那是一群中国军人的血!
战俘们没有一个人想过退缩和逃走!他们中也有一些高手,所以并非坐以待毙,而是立即展开了绝地反击!
晏轲几个滚翻,躲过了一阵刀砍,顺手从一名死去的战俘手边抓起一根木棍,随即怒吼着扑向一名正杀得兴起的黑衣人,那黑衣人猛然回头,似乎一怔,随即便凶光大盛,提刀迎向晏轲。
借着雪地反射的月光,晏轲清晰地看清了那黑衣人的脸——是那个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的伙夫班长!他蓦然回想起一名伙夫背上刺的黑龙,不由大惊失色,原来,那些平日里并不起眼的日本伙夫都是暗藏的凶悍武士!
晏轲怒火中烧,咬牙迎了上去,不料,旁边一道黑影突然向那伙夫班长扑了过去,势大力沉,竟然将他扑倒地在地,砍刀也飞出老远。
但很快伙夫班长就爬了起来,拔出备用匕首朝着那道黑影身上一通猛戳,那黑影毫不松手,死死抱住伙夫班长的脚,艰难地朝晏轲喊道:“快走!”
是“大哥”!晏轲一个箭步上去,全身力量集中在长棍的顶端,狠狠地刺穿了伙夫班长的咽喉。还没等他喘口气,又有一名黑衣人挥着砍刀向他扑来,他忍着悲痛,不敢恋战,几个闪躲之后,突然拔腿往悬崖方向跑!
黑衣人并不追赶,而是返身继续杀入第二监区的战俘群,刀光闪闪,上下翻飞,英雄们毫不畏惧,甚至已经有人抢过了大刀,反攻过来,这时,一排枪声响起,几名冲在前头的战俘应声倒地。
不远处的角落里,野泽雄二兴致勃勃地观看着这场屠杀,某种意义上也是一场不平等的角斗。他有些感概地对山田说道:“若非我们手上握有武器,当真很难制服这群中国人!”
山田说道:“是的,中国人多,一人一口唾沫,都得把我们淹死!只可惜,他们很少有这般团结,所以,他们无法取胜,必将臣服!”
野泽雄二若有所思,似乎不以为然。
他冷冷地问道:“看到那个逃走的人了吗?”
“看到了,按照中佐事先的吩咐,对有本事逃走的人,一概不追!”山田理直气壮的回答道。
“不错,任他们如何躲避,都不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野泽雄二显得胸有成竹,“只是,刚才那个逃走的人有些特殊,你须掌握他的动向!但不要惊动他!”
山田一挥手,两名日本兵立即离开队伍,朝着晏轲奔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晏轲拔足狂奔,他的脑中不断闪过沈一秋提示的鱼头方向——西边悬崖!但跑着跑着,他突然停下脚步,喘了口气,折向往第一监区的五号监舍方向跑去。
因为他从这不寻常的氛围中感受到了不寻常的蹊跷——第二监区已然开始暴动,第一监区却迟迟未见行动,非常不符合常理,而狡诈的野泽雄二也不可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而是会暗中设陷,防患于未然,刚才在第二监区出现的杀手都不是正规日本军人,所以,他们防范的重点,一定还在第一监区!
通往悬崖的的雪地上还没有什么脚印,足以说明自己来得太早,提前过去,只会暴露行踪!而第一监区显得如此安静,最可能的解释是:廖先生他们发现了鬼子的阴谋,仍在伺机而动!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两名日本兵正远远地向他奔过来,看样子不是追击,而是跟踪,于是对自己的猜测更加肯定。
“嗒嗒嗒嗒……”特俘营的大门处传来机枪的扫射声,紧接着第一监区十个监舍,几乎同时打开了门,战俘们疯同呼着口号,疯狂地一起冲向门岗,却被密集的子弹压住,趴在地上抬不起头。
枪声传到第二监区,那些黑龙会的武士像是打了鸡血般地更加疯狂起来,很快,那些不屈的战俘便全部牺牲,留下一地的尸首与残肢。
大雪继续纷纷扬扬,不一会儿,那惨不忍睹的现场便再次盖上了洁白,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罪恶。只是,“人在做,天在看”!
山田有些焦躁,对野泽雄二说道:“中国人集体暴动了,要不要支援门岗?”
野泽雄二两眼放光,看也不看山田,面无表情地说道:“当然要去!只不过,是佯装支援,只需切断中国人的后路即可,不必急着处决他们!还有,告诉士兵,不要愚蠢地开探照灯!”
山田有些不解,野泽雄二冷冷地说道:“四挺机枪如果还挡不住中国人,那就是该死了!就这样杀死中国人不是本事,我要让他们亲眼看到自己的失败和无能,心服口服!”
他抬腕看了看手表,笑了一笑,道:“山田君,演出就要落幕了,你却还蒙在鼓里?”山田低头羞愧地说道:“属下无能,只懂赤膊拼命,唯中佐马首是瞻!”
野泽雄二微微笑了笑,沉着地说道:“中国有句成语,叫做瓮中捉鳖,我想今天山田君可以见识一下了。”随即一挥手,亲自带队,悄然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