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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深与葵叔商量的结果是,要引入诛鲛士破局,只能主动联系银子弥,开诚布公,向她讲明利害关系,请她一起去九渊之底救赫萧。
聂深用新手机联络了大耳桑,一直等到下午,才接到大耳桑的回复。
大耳桑的消息不妙:“诛鲛士那边出事了,刚收到的消息,十八组停摆了。”
“停摆?”聂深一愣。
“就是冬眠了,不出来活动了。”大耳桑有些焦躁。
“不可能吧,一直活跃……”
“我起初也不信,所以没给你回复。”大耳桑说,“我耗费了很大的人力,辗转落实到孟亮身上,这事儿板上钉钉。”
“孟亮是谁?”
“弥霸天的手下,一个干将。”
“那银子弥现在呢?”聂深问。
“没消息了。”大耳桑说。
“究竟因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聂深追问。
“我只知道孟亮在他们总部,别的帮不了你了。”
挂断电话,聂深陷入沉思。十八组出事了,银子弥肯定有麻烦。
“葵叔,你的看法呢?”聂深问。
欧阳坐在石凳上研究那份暗地图,这是习惯,空闲时就拿出来。
欧阳低喃:“说不定和酒吧的遭遇有关系。”
聂深皱着眉头:“难道因为罗堪放了阿银,阿银被上级怀疑了?”
“很难说啊。”
聂深在台阶前踱步,望着院角干活儿的鲁丑。旁边的缪璃正从树上摘着什么,那是一种米粒状的绿色果实,应该是草药,缪璃小心地放到篮子里。她在为赫萧的回归做准备。
聂深收回目光,说:“所有的未知消息里,只有一个确定的。”
“什么?”欧阳叠起了暗地图。
“银子弥的十八组出了这么大的事,不会只有一个手下在总部。”
欧阳站起身望着聂深:“你的意思呢?”
“阿银很可能就在那里处理事情。”
“你想干什么?”
“我去一趟黄花山。”聂深说,“就算见不到阿银,见到孟亮也好。除了这个途径,我们很难联络到他们。”
“你要到诛鲛士的大本营?”欧阳瞪起小眼睛,“风送流花酒吧还不过瘾,又要到另一口油锅里滚一圈。你非得把几大势力的巢穴都踩一遍,心里才踏实吗?下次是不是再去信使家族的邮驿堂搅闹一番?”
“葵叔呀,我也不想这样。”聂深苦笑。
“黄花山我不同意……”
“你放心,就算我落在诛鲛士手上,他们也不会杀我。”
欧阳冷笑道:“你是代表着鲛人新纪元的少尊主,有一百零一个诛鲛士排队等着宰了你载入史册。灭你就是荣耀一生、灭你就是光辉岁月。”
“首先我是不会承认什么少尊主的。其次,诛鲛士还有重要使命是保护缪氏血脉,所以关键在你,葵叔,你只要不轻举妄动,把缪璃藏好,诛鲛士想从我身上探查线索,我就死不了。”
欧阳低头不语。
“这事就这么定了。”聂深说。
“可是……你怎么进得去?”欧阳神色沉重。
“葵叔,你们信使家族善于寻找各种通道。你作为邮差,连符珠哩制造的时空缝隙都能进得去,黄花山总比次元壁容易一些吧。黄花山也像是一个系统,是系统就有缺口,你只要告诉我,黄花山的缺口在哪里,我就能潜入进去。”
欧阳沉思良久,说:“黄花山下有一条暗河。”
“在哪里?”
欧阳摇摇头。“具体位置需要你实地勘查。我只知道那里面错综复杂,淤泥陷坑就不用提了,还有可怕的生物。”
“你是说烧尸狗?”
“如果是烧尸狗,那你死定了,但它们已经绝种,不过有传闻,某科学组织掌握着胚胎。”欧阳拉回正题,“黄花山有其它生物替代烧尸狗,诛鲛士把它们投入到暗河,你以为容易对付吗?”
“随机应变吧。”聂深说。
“可你还没回答我,进去后怎么探路?”欧阳催问。
“我有鱼尾罗盘呀。”聂深说。
“噢……”
聂深提到的罗盘,是改装过的手表,其实是个神秘精致的导航装置。从缪宅出来后,手表就和鲛绡衣放在一起,随着他们搬来搬去。
欧阳见识过那块表,前端的刻度盘可以显示出每年的日月交叉运行的过程;低一级的刻度盘,显示星象的运行,并对应皇极十二道。这个装置能计算水星的运行轨道、日月运转周期,将之与皇极十二道对应,寻找准确方向。
在缪宅时,符珠哩把它连同家族徽印一起传给了长子聂深,并给他展示一幅地图,要求他用罗盘指引,带着缪璃去九渊之底孕育后代。
这个装置,无异于指路明灯。聂深带它探查黄花山的暗河,并不是妄想。
欧阳揉着脸上的麻子,做着思想斗争,然后他抬起脸,嗓音凝重:“聂深,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葵叔你说。”
“你前往黄花山的决定,是出于全局考虑,还是仅仅为了银子弥这个人?”欧阳注视着聂深。
“嗯?我不明白……”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欧阳有些生气,“银子弥的十八组突然遭遇变故,导致停摆,表明银子弥的自身安危也面临着考验。你很担心她,不惜冒险犯难,去诛鲛士总部一探究竟,是这样吗?”
“这有什么区别呀?反正是唯一的选择。”
“当然有区别。”欧阳仍然盯着聂深,“假如说银子弥过不了这个坎儿,死在黄花山,你会向诛鲛士组织宣战吗?”
“这个……葵叔,你扯远了。”聂深流露出困惑与紧张的神色。
“或者假如有一天,银子弥成了众矢之的,那你要与全世界为敌吗?”欧阳步步紧逼。
“没那么严重吧,葵叔你的焦虑症犯了!”
“咱们是在头脑风暴嘛,讨论各种可能性。”
“不用急,到时候每种可能性都有一个最佳答案……”
“最佳答案未必是最好的答案。”欧阳说。
聂深笑了笑。“反正有您老在身边,不会发生离谱的事情。”
欧阳忽然叹口气:“我只想确定一下,你会不会变成赫萧那样的人。”
“赫萧?”
“他的极致,其实非常危险,万幸的是,这世上有个缪璃。”欧阳说,“我从没见过赫萧这样简单纯粹、又复杂莫测的人。他的心中只有缪璃,如果缪璃走进黑夜,赫萧就会站在黑暗魔面;缪璃走进白昼,赫萧就站在光明魔面。”
聂深笑笑说:“葵叔,我不会变成那样的人。”
欧阳沉默许久,最后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发?”
“尽快吧,我担心夜长梦多。”聂深说。
……
就在他俩进行头脑风暴的时候,距离安全屋十几公里外的水族馆蓄水池内,第十三个黑鲛武士缓缓坐了起来,犹如大梦初醒一般,他的脸庞仍然笼罩在沉重的睡意中。
这个黑鲛武士比前面的十二个家伙更壮,头顶的刺青更深,珊瑚一样的皮肤更显得坚硬斑驳。他的腰上挂着一副铜牌,锈迹斑斑,透出镌刻的数字:四七。
这既是他的排序,也是他的名号。黑鲛武士团最初有一百五十名成员,罗堪的父亲给他们编了号,至今剩下十三名成员——四十七号是个小头目。
四七的脑袋呈倒三角状,布满了一条条肉棱。双眼距离很近,乍一看,仿佛只有一只眼睛,没有眼睑和睫毛,眉峰也是光秃秃的。鼻梁和鼻翼很宽,嘴巴里隐约露出一点獠牙。他每隔半分钟呼吸一次。
罗堪靠近几步,让四七看到自己。
罗堪缓声说道:“我是你们的首领,桀罗将军。”
四七抬起眼皮,望着罗堪。罗堪直视着他。
一旁的屠侍卫又悄悄往边上躲开一点,目光扫过蓄水池后面的黑暗角落,从那里透出一些浓重的影子,参差不齐,没有一丝声音。
罗堪对四七露出微笑,瞳孔如一条黑亮的星河,目光仿佛来自生命之外,却有着诡谲的亲切感。
四七慢慢爬起来,翻过沉重的身躯,跪拜在地。